哭什麼?哭他仍有最後一根可以供我利用的軟肋嗎?!
笑什麼?笑他還可貴地保住了自己最後一點本性嗎?!
也許,我不該殺他。可如果不殺他,那些慘死的冤魂又該去何處哭訴?!
趙慧靈,別管那麼多。魔鬼就是魔鬼,那只是個夢,只是個夢,夢是假的!
醒來後,我一遍一遍地對自己說着這句話,儘管我知道那是在自欺欺人。但除了這麼做,我,別無選擇!
天尚未大亮,我又疲憊地閉上眼。
“按你決定地去做……不要猶豫,記得……不要猶豫!”
剛閉上眼,腦中就出現了一個模模糊糊的人影。
但,他的話是什麼意思?不要猶豫……猶豫什麼?琅環嗎?!
眼看着那穿着金邊黑袍的人,連帶着他背後的紅色植物漸漸消失,我不甘地伸出手,卻抓了個空。
“月華……”
“嗯。”
我依依不捨地把眼睛睜開一條縫。剛剛那個是夢嗎?不像啊,我記得我纔剛剛閉上眼,那個身穿金邊黑袍的藍髮男人就出現了。
可是,如果這不是夢……
我搖搖頭打算把這件奇怪的事情忘掉。不知道爲什麼,我總覺得那個藍髮男人很熟悉,很熟悉……但除了琅環,我何時見過第二個藍髮的男人?
“月華……”
我嘆口氣,伸手摸了摸琅環還未變成栗色的頭髮。真是佩服他,明明都睡得死沉了,卻還不忘一遍一遍地喊我,簡直像在叫魂。
“……月華……”
得,又是一遍。
“我在這兒呢。”
“唔……”
聽到我稍大聲的嘟囔,琅環睜開他紫色的眼睛。見我醒着,他對我一笑,放開我伸個懶腰坐起來。
屋裡光線很差,琅環的藍色頭髮漂亮地像是流動的海水。我怔怔地看着他,直到他察覺到我的目光轉過頭來,我才坐起來,掩飾般地揉着自己的手腕。
琅環起牀後又戴上他那個代表血陰教教主身份的金飾,然後又回過身來說:“我說的沒錯吧,你全好了。”
我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琅環趁機又拐回來揉了揉我本就亂地像雞窩的頭髮。我下意識地往後一躲,琅環臉一黑,捏住我的下巴,強迫着我看他的眼睛——
“女人,我是不是對你太好了?十天後我要娶你,你沒得選!”
我的手收緊,但馬上又鬆開。天已經大亮了,屋子裡也明亮起來,而琅環的頭髮也已經變了顏色。看來他的心情果然和光有着莫大的關係。
雖然琅環的動作讓我十分不舒服,但我還是察覺到自己的身體真的好了許多。
仗着琅環不會輕易殺我,我乾脆握住琅環的手把他拉開,而後笑道:“誰說我要選,只要你娶,我就嫁!不過……”
“說。”
“我要去離此地最近的城裡挑嫁衣。”
我迎着琅環的目光,笑得很純真,好像我對那嫁衣真的異常憧憬一樣。但另一
邊我卻在心裡直罵自己是個傻瓜。不就是頭髮嗎?讓他摸一下又不會死。
琅環的紫色瞳仁裡映出我小小的倒影,那深紫的顏色慢慢變得淺淡。最後他鬆了手,抓着我的手腕,俯下身來吻住我。
我平靜地閉上眼,壓住心中的不甘,任他索取。見我沒有抗拒,琅環終於意猶未盡地舔舔我的嘴脣,這才又像個小孩似的坐到我身邊,蜷起身子窩到我懷裡。
唉,還好這些天我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經鍛煉出來了,否則還真要被琅環這一分鐘變三變的性格給弄崩潰!
只是……
我勾起一抹笑,把琅環鬢角的碎髮繞到他耳後。呵呵,挑嫁衣?我說這個只不過是爲了搞清楚自己的準確位置。
雖然我知道血陰教總壇獄羅宮坐落於玉玄山,可玉玄山是橫貫南齊錦言兩州的大山脈。至於獄羅宮的確切位置卻是不得而知。
江湖上有傳說獄羅宮是一座魔宮,徘徊於陰陽兩界。甚至還有人說,獄羅宮是座活動的宮殿,終年在山高谷深的玉玄山中四處移動。
多年前慕容修之所以能帶領江湖各方人士攻破獄羅宮,主要還是得益於琅環的反叛。可據當事人的描述,攻破獄羅宮那晚,獄羅宮中血流成河,但就當他們要進入獄羅宮的核心時,這獄羅宮卻像是虛無的海市蜃樓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件事情慕容修也曾和我說過。當時在獄羅宮消失之後,原地就只剩下了一具屍體,前血陰教教主的屍體。而其他被殺死的血陰教教徒,以及犧牲在此的江湖各路英雄的屍身,卻和那座陰森的建築物一同消失了個乾乾淨淨!
對於這件事情,慕容修和我說的時候,我還開玩笑地說:如果哪天到了獄羅宮裡,我一定想辦法把這座宮殿搶過來,然後出門就不用再坐馬車或是騎馬了。
可現在我卻笑不出來了。
以前總以爲慕容修是在誇張,可現在親眼見識了琅環的不可思議,對於獄羅宮的傳言我也不得不信上七八分。
依照琅環的脾氣,若我說要進城挑嫁衣,那他帶我去的地方就絕不會是什麼偏僻小城。而據我所知,我旗下的那些個產業的勢力早就已經滲透了長江以南的富饒大地。
凡是大城鎮,都能找到我的招牌。甚至我手下精英力量之一的“南北資頭”玄濟也把生意做遍了南齊。而且相對於大華,玄濟更是把南齊當做了他的紮根之地。
所以,只要琅環肯答應我的請求,我就有機會找到後援。當然,這也是爲我在誅殺琅環後逃跑探路。
雖然我已經有了“魚死網破”的覺悟,但能不死我就不想死,後路總還是要留一條的。
想到這裡,我動作曖昧地用手指輕輕描着琅環嘴脣的輪廓問道:“怎麼?不願意我去給自己挑嫁衣?”
琅環捉住我的手盯住我的眼睛,“月華,喜歡我嗎?”
“喜歡。”我說得認真。
“那……”琅環漂亮的眼睛笑成一條縫,“我明天就帶你去。”
看他心情極好,我又問道:“琅環,我聽慕
容雪說,我有一匹很漂亮的白馬,是真的嗎?”
琅環聽了我的話,瞬間又拉長了臉。我又急忙說道:“可是……我會騎馬嗎,我怎麼不記得了?”
聽我這麼說,琅環才又開心起來。他坐起來摸摸我的頭,“是有一匹馬,怎麼,你連騎馬都忘了?”
他說着這話,臉上的表情卻是得意。
我正要回答,他卻又自言自語地說道:“怪不得那天你碰到司水沒有絲毫還手之力,原來你什麼都忘了,連武功和騎馬也一起忘了。”說到這裡,他語氣又是一轉,“忘了好,都忘了最好!”
他這一說倒把我驚起一身冷汗。幸好當時我沒有反擊,否則說不定就會露餡。而更糟糕的情況就是,我很有可能在事後還會再次失憶!
“月華,跟我來。”
琅環說着也不再整理自己稍顯散亂的頭髮,從牀上跳下後把鞋子往我腳上一套。也不等我整理衣服,拉着我就往外衝。
不知道他這又是犯了哪門子的神經,我一邊跟着他瘋跑一邊叫道:“喂喂,你要帶我去哪裡?”
“你不想看你的馬嗎?”
琅環說着猛地停下,還不等我收住踏出去的腳,他就已經摟住我的腰,縱身躍起。
如果非要將我和琅環的輕功做個比較,那麼我就是普通轎車,而琅環則是賽車!
如此,我乘坐着“琅環號賽車”順利地飆進了馬廄。
初一見白雪,我幾乎都認不出它了。皮毛暗淡無光,垂頭喪氣,哪裡還有半點白馬王的樣子?白雪它怎麼成了這個樣子?!
到了馬廄,琅環指指白雪放開我。我走到白雪面前,它呆了片刻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輕輕嘶叫着用頭蹭我的袖子。
見琅環沒有什麼不快的反應,我這才小心地抱住白雪的頭。
“我帶你回來的時候,這匹馬自己解了繮繩非要跟着我。”琅環說着也走過來,“我看它長得漂亮,所以把它也和你一起帶回來了。”
聽了他的話,我臉上的笑才真了幾分。看來琅環不光是喜歡美人,竟連美馬也不放過。
可既然他琅環連“逃跑工具”都給我準備好了,我不好好利用一下,豈不是太對不起他了?
眨眨眼睛,我回頭,“琅環,它好乖,我可不可以把它帶在身邊?”
“不要,我要在你身邊。”
琅環說着又像小孩一樣嘟起嘴。這也難怪,馬廄有草搭的頂,那陰影恰好把琅環罩住。
我鬆開白雪的脖子,轉而回身抱住琅環的脖子,綻出甜美的笑靨,直接望着他的眼睛,“琅環,月華是你的,所以月華會在你身邊。同樣,這匹馬是我的,我想要把它帶在身邊。琅環,可以嗎?”
“……可以。”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我微低了頭放開琅環的脖子,緊接着又是擡頭嬌俏一笑,左頰上陷出一灣甜美的梨渦,然後再次把頭低下。
第二次低頭,我眼中的甜美在瞬間化爲了冰刃。這張臉,這雙眼的殺傷力,沒人比我更清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