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祥和關愛,在輪值主教臉上充盈着,爾後漸漸隱沒,取而代之的是不怒自威。
“安道爾專員,當我這樣稱呼你的時候,我是光輝教會的現任輪值主教,我是掌握光輝教會五大機構、世間最威嚴、最公正、最強大的權力象徵——你認爲私下的言論,可以左右我的決定嗎?”
“可……可是……”安道爾專員的臉忽紅忽白,直至這時,他才意識到自己的衝動有多愚蠢,但是,既然已經站在這個露臺上,既然已經開了口,那就要把想說的話說完:“哈維鎮上的幾萬生命,就這樣白白的、沒有任何說法的逝去了嗎?他們也是教徒啊!”
“我想,報告上已經說得很明白,他們是被邪惡的晨曦議會的狂徒所殺害。”輪值主教平靜的說:“願他們的靈魂能迴歸真神的懷抱,我們會懷念他們,我們的兄弟姐妹。”
聽了主教冕下的話,安道爾專員並沒有撕心裂肺,也沒有心若死灰,他會在剛聽到這個消息時憤慨難平衝動的跑來覲見,但也僅此而已,別說直面冕下的質問,他連攻擊第九使徒的具體理由都沒有想好。
同時他也明白,自己沒有能量爲哈維鎮的死難者求得公道,他沒有辦法改變報告上的文字,而輪值主教只會根據報告上的文字採取行動。
“冕下的話,我明白。”安道爾專員擡頭,低沉的說:“請寬恕我,冕下,我很難受,我想不通……”
“那就去想通它!你是安道爾專員,如果你想行使你的職責,完成真神的意志,你必須想通。”主教前傾着身子,放緩了語氣:“孩子,我老了,與我同行的教士都老了,光輝教會逐漸需要年青一代來行使權責,終有一曰,你或者你們中的一些人會站在這個露臺上,掌握這個世界最強大也最鋒利的力量。衝動、片面、膚淺的慈悲,都將是你的死敵。”
在主教冕下的淳淳教導下,安道爾專員的神情可以用呆滯來形容——他完全不知道,主教冕下爲什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來,自己只是個吊車尾的書記員,跟冕下無親也無故。
“去吧,我的孩子,我累了。”主教冕下似乎也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他把身子重新放回彎曲的躺椅裡:“爲了你這份珍貴的正義,也爲你心中的疑問,我賦予你私下諮詢第九使徒的使命。去吧,我的孩子,願真神眷顧你。”
“冕下……”這一次,安道爾專員很快明白了,他滿懷感激的向面前的老人深深行禮:“冕下今天對我的寬厚與關愛,我將永遠銘記。冕下,請容許我告退。”
第九使徒的住所就在光輝聖城北面,在一處風景絕佳的湖畔。一個小時之後,安道爾專員失魂落魄的從大門走出來,他肩頭還帶着生曰宴會的彩色花瓣,手裡端着一小塊生曰蛋糕,卻一臉的失魂落魄,甚至忽略了站在門邊向他問候的可愛小女孩。
他眼中涌動着憤怒,兩手也在微微顫動,蛋糕上的奶油點點拋灑,掉在地上,粘在袍角。
“教士,你還好吧?”一雙強健的大手扶住了安道爾專員,使他免受撞樹之苦,在被攙扶住的那一瞬間,專員臉上的神情更加複雜,有痛苦、有憋屈、還有懷疑和迷惘。
“教士?你還好吧?”扶住專員的人又問了一句。
“哦——我很好,沒有問題。”神情恍惚的安道爾專員終於恢復了一些狀態,他認出這個扶住自己的人,他似乎是輪值主教的護衛大騎士:“恕我冒昧,騎士,您有事找我?”
“教士,你忘記自己衝撞冕下城堡的事了?”大騎士對他笑了笑:“主教大人非常寬厚,但你還是得到小靜修院報備,因爲大家都看到你今天的行爲了。”
“難道……是……”安道爾專員的神色有了冰裂的痕跡,很明顯,他想到了一個很不妙的詞語。
“教士,請不要在心底侮辱我。這裡是光輝聖城,我是主教冕下的守護大騎士,信條之下,陰影無存。”大騎士臉上抽搐着,卻又有點無可奈何:“你不用猜疑,我會跟列位大教習說明情況,很可能,你只會受到抄寫一本典籍的處罰。”
“應該的,應該的。”在大騎士的陪同下,安道爾專員走向小靜修院。
靜修院,這是個平凡無奇的名稱,知名度也不很高。但在光輝教會內部,特別是光輝聖城,這卻是個非常有震撼力的機構。
從嚴格意義上講,不僅是光輝聖城,在教會的每一個教區和分會,都有與之相對應的靜修院——它負責對內部人員的鑑別、仲裁和懲戒。小教士進去,大多隻是被訓誡一翻加被罰灑掃,而高級教士進去,半數以上是出不來的,永遠出不來。
所以級別越高,靜修院的威懾力就越大。但另一方面,規模卻會變小。
當安道爾專員和大騎士並肩進入小靜修院大門時,卻在全聖城最森嚴恐怖的地方,看到非常荒謬的一幕。
十幾個低級修士在庭院中打成一片,其中有男有女,還有人扭抱着在地上翻滾。
“肅——靜!”大騎士震怒了,他握住佩劍的手都在顫抖:“你們在做什麼!?”
打鬥中的低級修士紛紛轉頭,看到門邊站着的一文一武兩個高層人士,一時不知如何是好,他們甚至還維持着令人氣惱的姿勢。
“兩位大人——原真神護佑兩位。”一個年輕而清純的女教士走上來,她在十步之外尊敬行禮,口齒清詞彬彬有禮的說:“回稟兩位大人,我們剛纔發現一個叛逆與惡魔勾結的證據,爲了防止他毀滅證據,我們不得以才使用暴力。”
“叛逆?與惡魔勾結的證據?”安道爾專員複述着女教士的話,心裡充滿了疑惑:“你們是如何發現這種事情的?是什麼樣的惡魔,才能在光輝聖城勾結教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