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關之後再走五里,湯森一行就到達了走私駝隊的目的地,一個掩映在密林中的小鎮子。
這鎮上並不大,也就比一般的村子寬敞點。
主體建築是一家大旅社,幾乎佔了鎮子的一半面積,能夠容納駝隊的全部人馬。一條環形街道圍繞着旅社,一側是存放貨物的倉庫,另一邊則是零散的地攤——在駝隊遠遠行來的時候,鎮子就像開了鍋似的,說句雞飛狗跳也不過份,還有人騎着騾馬一類的玩意衝去鎮去。
看到湯森皺起眉頭開始安排戒備,駝隊首領連忙過來解釋:“先生,別緊張,他們是在迎接我們,那些人也只是去發佈我們到達的消息。只要我們過了管卡,安全方面就得到保證。”
“誰保證?”湯森反問:“保證我們的安全?”
“周圍有三個部落,十一個村莊,他們就是最忠實的保衛者。”駝隊首領說:“誰敢對付我們,就是斷大家的生計,會被他們用棍子插在路口晾乾的——前些年,駝隊裡有人在大街上被一隻飛行獸抓走了,半年後,他們把飛行獸的一家都抓來送給我們,爲此死了好幾個人。”
“不會吧?這麼靠得住?”湯森不由得感慨:“好了,大家別緊張,進鎮子吧。”
在交割了事務、並接受了駝隊首領“想交換什麼大宗物品請一定交給駝隊辦理不要私下跟別人交易”的意見之後,湯森用幾個花哨的小零碎兌換了一點本地貨幣,準備去鎮上閒逛。
有個非常值得慶幸的事情,這裡的西海岸人在語言上跟內陸一模一樣,不存在交流障礙。
雖然在傳說中,西海岸是一塊非常荒涼也非常野蠻的地方,但經過實地觀察,它實際上的景象卻沒有湯森想象中那麼險惡。
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來看,它甚至有點憨態可掬,至少湯森眼下停留的這個小鎮是這樣。
這個小鎮的名字叫“倉庫”,就是轉運貨物的那個“倉庫”。
起初這個名字讓湯森疑惑不解,於是隨口問旅店的老闆,然而後者一臉坦然的跟他說:“可不就是倉庫嗎?就是我們把貨運來囤積着,等你們這支走私駝隊來運走啊,方圓十幾裡的人,都指望着你們帶來的生意呢。說到我們倉庫鎮,在方圓百里那是首屈一指的大鎮子!”
“那爲什麼不乾脆叫‘走私’鎮?”湯森打趣說:“這樣不是更加直白嗎?”
“你以爲我們不想用更加威風的名字啊?”老闆悻悻然的回答:“但是第一,這名字已經被人先拿走了!第二,只有本地的駝隊過去你們那邊才能叫走私,否則就不能叫這個名字!”
“居然還有這種講究?”湯森驚訝了:“只是一個名稱而已,你們不需要如此謹慎。”
“有一是一,有二是二,這是祖先傳下來的規矩!”滿臉橫肉的老闆把話說得義正辭嚴:“那種把沒有的事情拿出來炫耀的事情,我們是做不出來的。”
“你們這麼實在,不怕在做生意的時候吃虧嗎?”湯森沒忍住,還是把這個問題拋出去。
“一開始當然會吃虧啊,所以我們專門訓練了一批騙子跟你們走私駝隊談生意。”老闆如實回答:“他們會想出各種理由,總之是把貨物的價格擡高很多,然後才賣給你們。”
“但是做生意是兩邊自願的,你擡高了價格,他們也可以不要啊。”
“下了訂單還敢不要?”老闆抖動着一臉的橫肉:“我們就堵門,不讓你們回去!”
湯森無言以對,轉頭過去,發現自己身後的駝隊首領也是表情複雜。
沉默片刻,駝隊首領很不是滋味的對旅店老闆說:“老闆,我跟你說過很多次了,我們這種人不叫騙子,我們是生意人好吧?”
“住宿價格已經最低了,不能再降了!”高出湯森一個頭、看起來彪悍至極的老闆,他在面對駝隊首領的時候卻是一臉緊張:“如果你真的要談,我這就去叫個騙子過來。”
湯森好不容易纔憋住笑,跟着駝隊首領走出旅店,然後問對方:“西海岸的人這麼老實?”
“不是,也就是附近的人才這樣,純樸得可怕。”駝隊首領搖頭說:“西海岸很大,種族也很多,我們到的這一塊算是非常偏僻的地方。”
“它是一個半封閉的海灣,對外只有水路——這裡的部落近幾十年纔跟外人接觸,屬於什麼都不懂那種,一開始說話都要我們教。”
“雖然固執又死心眼,但他們不笨,所以很容易引發糾紛。歷史上曾經發生了好幾次流血事件,之後公國就封閉了邊境。”
“商會花了大力氣開闢出這條路線,經過很長時間的努力才被附近的人接受。說起來好笑,在我們來之前,他們甚至不知道世上還有‘交易’這種事情,更不知道有‘錢’的存在。但現在,他們已經知道派‘騙子’乘船去跟其他西海岸人交易了。”
“難怪你要關照我們不要跟他們私下談交易。一般人跟他們打交道,的確容易出問題啊。”湯森這才理解了緣由:“對方太老實了,忍不住就會有佔便宜的心思。”
“鎮上還好,基本上算是我們商會的後花園,出了問題會直接到旅店解決,其他地方就不好說了,西海岸人通常是一言不合就要拼命的那種。”駝隊首領說:“去鎮子裡逛逛絕對沒問題,他們幾十年如一曰的保護着我們,這裡也沒有小偷之類的人,但天黑前一定要回來。”
“沒問題。”湯森點點頭,拎起錢袋出了旅館。
根據駝隊首領的介紹,湯森得知,大宗的貨物必須要在旅店裡交跟專職的“騙子”交易,而他現在溜達的這條小街,其實只是銷售一些零散貨物,在駝隊成員來說有點淘換紀念品和撿漏的意味。
就是買只花羽鸚鵡回去哄孩子,也是很不錯的選擇。
賣家都是附近的村民,做成一筆生意,說不定這個冬天就好過很多——他們身上穿的東西很少,而且通常是用搗爛的樹皮和一圈獸皮做的,空出來的地方全畫滿了圖案線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