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賓,那是高級資金證明,”植物美女趕緊伏低上身對湯森解釋:“因爲您的出價太高了,爲了防止惡意競價導致珍品流拍,你必須讓拍賣會主辦方相信你有相應的支付能力。”
“原來是想起我的底?沒門!”湯森嘴一癟:“美女,我要說話,你有法子嗎?”
植物美女當然有法子,因爲她就是專門做這個的,所以湯森剛說完,她就搬了盆闊葉植物過來,指着其中一片曲捲成喇叭狀的葉子說:“貴賓,你可以通過這個說話,免費的。”
湯森想了想,纔將身體前傾。
時間不夠,所以沒有裝怪,兩聲乾咳之後,清朗的聲音立即迴響在偌大的拍賣場中。
“各位,祝興隆。”
“無論人望、信譽,俱樂部都是首屈一指,我無意對抗。但咱做生意,講的就是一視同仁、公平公道。”湯森很公式化的發言:“俱樂部認爲我實力弱,沒問題;但俱樂部單獨讓我補充高級信用備案,我不答應——我真金白銀做生意,不是招搖撞騙,憑什麼只驗我一個?!”
“九十三號,呃,這位先生,”主持人臉上有些掛不住:“請您理解,五十號以外的商家,競價千萬以上必須這麼做……”
“也請你理解,我的名聲不算高,但一千萬肯定買不到。”湯森的回答不卑不亢,響徹拍賣場:“要不然,參加競價的大家一起驗資;要不然,就請您免開尊口。”
俱樂部要查身家,這就相當於起湯森的底,他肯定不答應。
主持人當場就愣住了。
場中看熱鬧的人也沒有再喧譁起鬨,因爲湯森話語中流露的堅持和意志,根本就不屬於商人思維——如果對方的出價合適,商人可以出賣任何一樣東西。
湯森的強硬,湯森的話,肯定得罪了很多人,特別是另兩位參與出價的豪商——這兩位的來歷和底細,拍賣場裡至少有三十人知悉。雅加達第一時間派人送了小紙條過來,把自己所知的部分資料告訴湯森。
於是湯森知道,坐在十六號別墅裡的人,他大致上還算是個商人,喜歡做稀奇古怪的生意;但九號別墅裡面那位,人家是不擇不扣的俱樂部大股東,而且排名很靠前。
泛西海岸俱樂部,它老早就不是單純的商業組織了,某些股東纔是它實際上的掌握者——你居然叫這兩位跟你一起接受驗資?
你病的不輕啊!你丟不起驗資的臉,人家就丟得起嗎?
挑戰這樣的龐大勢力,不管九十三號是個什麼妖孽,他都要抱有被打回原形的心裡準備——道理很淺顯,大家都能明白,但爲什麼九十三號不明白?
難道他真是跑這裡來攪場的?
其實,湯森怎麼會不明白這道理?但他手上是真的沒現錢,一旦驗資的話,他不但會被當衆恥笑,被趕出去拍賣場都有可能!
如果出了這種事,荊棘玫瑰的牌子以後就很難打響了。
坦白說,這是個大難題,湯森也沒有什麼好主意解決,所以他用了個極其簡單的辦法——把所有競價的人都拉下水。
他們不是挺威風嗎?那就幫我解決這問題吧。
湯森滿嘴的大義堅持,只不過是給對方一頂高帽子而已。你們肯定也不想驗資吧?那就痛快點收下這份大禮啦,給小爺想個招過關啦!
“真越混越回去了。”對旁人的鄙視與憤怒無動於衷,湯森只在心頭哀嘆:“這都是什麼狗屁事啊?被人算計也就罷了,居然被一本目錄給算計了!”
“這是十六號的先生傳來的訊息,”主持人拿着一張小紙條宣讀:“他說既然有九號先生在,怎麼處理這件事就不用自己艹心了,一切都聽九號先生的。九號先生,您的決定是……?”
“少爺?”九號別墅裡,刀疤臉先生以爲少爺會說點什麼,但少爺卻什麼表示都沒有,對自己選定的“玩物”,他也沒流露出一丁點的別樣情緒。
既然如此,刀疤臉先生決定以平常心處置,畢竟少爺對豪情腕帶很感興趣。
“目前只有三家競價,我們建議在這件拍品上開個小專場,底價就按照老規矩辦。”刀疤臉先生的聲音很沉悶:“其他有興趣的商家,不妨一起來玩玩,人多才熱鬧。”
拍賣會上的小專場,可不是外圍那種小生意。
這種競價方式的規模很小,專門用來解決那些爭奪已經到了白熱化、甚至已經快要傷感情的特殊情況。參與競爭的人面對面,與其說是爭奪,還不如說是議價、或者帶有議價成分的另類交易。
因爲彼此零距離,所以就能談條件,講“感情”也是可以的。
小專場另一個特色,就是超高的底價,至少是當前最高競價的兩倍。不過這很合情理,這等若是幾個人先用高價把拍品買下來,然後另行分配。如果不多給錢,旁人肯定不服氣。
當然,這種面對面的小圈子競價,驗資手段什麼的就免了。大家要不就是給現金兌票,要不就是用等價抵押品,完全是現過現,都不會經過他人之手——在目前情況下,這也是唯一能讓湯森從窘迫中解脫出來的方式。
湯森是個新人,肯定不知道小專場的底價規則,所以在聽到這個兩千萬的底價時,他內心難免驚悚了一下——兩千萬!這可是兩千萬啊!就算自己有提煉貴金屬的生財手段,可這金額也超過了心中底線!
如果狠心把臉打腫,湯森也能裝成個胖子,但他捨不得用這個價格去買豪情腕帶。是,他喜歡享受,跟艱苦樸素不沾邊,可他不想當冤大頭——兩千萬以上,值嗎?別是託吧?
最後,湯森還是很愉快的接受了九號先生的建議,因爲忽悠幾個人比忽悠滿場人要來得簡單,就算忽悠不了他們,咱最後不買不就結了嗎?咱就當送人情還不行嗎?至少能見見俱樂部的大股東啊,多划算!
爲了荊棘玫瑰,多認識兩個大商家不是什麼壞事。
兩千萬的底價,沒幾個人玩得起。九號附近的別墅當然有這種實力,但他們對豪情腕帶的愛卻沒這麼深。所以到了最後,除了十六號和湯森之外,其他人沒有要加入的意思。
湯森很快抵達了九號別墅,也見到了另外兩個競價的傢伙。
十六號別墅那邊只來了一個人,是個高瘦的中年男子,他整個身體被一件皮質的鮮紅色大氅裹着,頭上還扣着頂長毛絨圓頂帽,只露出一雙細細的眼睛,像是得了重感冒一樣。
但九號嘛……坦白說,現在再叫他“九號”有點不合適,至少湯森叫不出口。
一個簡單的數字,不能用來稱呼有氣質、有氣勢的年輕人,哪怕競爭對手也不行。湯森無法準確猜到他的年紀,大致估計他有二十多歲,因爲他的皮膚和麪龐看起來非常年輕,但穩健的風度、靜逸的神情,卻又不是這個年齡能擁有的特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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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傢伙坐在湯森的正面,他有冰藍色的長髮與雙瞳,面孔白淨,神態自然。
他的身體微斜,手上把玩着一個玉質掛件,目光在牆上的幾副壁畫中流連。
含蓄,儒雅,清冷,一般人對他大概就是這些印象了。如果是懷春的女姓觀察他,再加上個惹人憐愛也是可以的。
但湯森不是普通人,他的目光很銳利,能很快看穿對方的本質。
第一眼過去,湯森就知道這傢伙是個高級衙內。因爲他身上有很多跟自己相似的特徵;第二眼過去,湯森又發現此人身上有很多自己沒有的東西,其中差別最大的一點,是這位仁兄極度自我,極度膨脹,說白了,就是自戀。
簡而言之,他出身高貴卻未盡磨難,心思縝密,但很多時候太主觀、聽不進別人的建議。
湯森不喜歡他,但並不是因爲他不正眼看自己,也不是因爲他長相太粉嫩,而是因爲他流露出一股病態的執着。無論是身上佩戴的飾品,又或者頭髮的梳理樣式,甚至現在這個坐姿,他都刻意的追求完美。
很顯然,這種堅持已經過了頭,但這種自戀的人,絕不會在意旁人的目光。
湯森很熟悉這種執着,因爲這正是某些人用來顯示自己與他人不同的方式,也會出現在很多空虛無聊的衙內或汰漬檔身上。按照他老爺子的話說,這是病,得治!
當然了,老爺子的藥方永遠不變,就是一根飛舞的武裝帶。
“兩位,”一個臉上全是刀疤的中年人站到場中:“請坐。”
十六號代表點點頭,先向沉默的年輕人彎腰行禮,然後才選了張椅子,拘謹的坐下。
湯森灑脫一笑,對刀疤臉點頭示意,然後大而化之的走到最靠近自己的椅子旁邊。他先拎起椅背往前面挪了兩尺,這才勉勉強強坐下去——對面的自戀病人已經擺出風雅高妙的作風,湯森纔不想跟他同流合污呢,自己的臉雖然厚點,但也不能隨便丟啊!
咱身上的風格多了,先來個草莽習姓給你看看,不滿意再換。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