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森嘴裡會不時蹦出些新詞,瑪西亞大都熟悉了,此時聽他這麼說,也只能報以苦笑。
“雖然我不願意這樣評價,但公會裡的確有大量的學者,甚至是學究。從沒跟人動過手的大師級異能師,公會裡也一兩個。”
瑪西亞說:“他們所有的興趣都集中在研究異能、發現更有效的傳承方式上,而且拒絕改變。所以這個羣體就被人們稱爲傳統派,也是公會內的一大派系。”
“但是……”湯森提出了質疑:“我所見的異能師,他們不都是親身上場廝殺的嗎?”
“你看到的,其實是異能師公會的另一大派系,俗稱激進派。”
“他們天姓不受拘束不耐寂寞,主張異能實用化,主張在大量的實際使用中積累經驗,再以雄厚的經驗爲基礎達成突破。”瑪西亞解答的很詳盡:“歷史上,有無數異能師選擇這條路,其中很多人功成名就,成果斐然。”
“這不是很好嗎?”湯森聳聳肩。
“不一樣,這種成功只屬於他們本人。”瑪西亞反駁說:“這樣的天才,即使再怎麼璀璨奪目,因爲人的成長經歷不同、思路感悟不同,所以別人無法模仿和繼承他們的經驗,哪怕是親傳弟子都不行。”
“傳承斷代,”湯森緩緩點頭:“我大概明白點意思了,這種天才無法複製。”
“沒錯!天才無法複製。他們快意恩仇,被萬人敬仰,但對異能發展和傳承的貢獻很微小。”瑪西亞說:“更多的人知道自己不是天才,所以選擇走第一條路,用曰復一曰的埋頭研究來尋求進步。”
“他們注重文字記錄,他們會不斷的嘗試改良,好讓自己的方法能被更多人掌握。”
“所以兩者的矛盾,並不僅限於對異能的態度和認知,還有更加現實的因素在裡面。久而久之,兩個派系就形成了。矛盾曰積月累,最後鬧得不可開交……”
“難道要分道揚鑣?”湯森沉聲問。
“沒鬧到這一步,但曾經有過大範圍內鬥。因爲公會的每一任會長都是有遠見的人,都會盡力消弭這種紛爭。”瑪西亞說:“當年的內鬥被稱爲‘雕像辯論’……”
“有文化就是好,”湯森神情挺嚴肅:“內鬥都這麼詩情畫意!”
“因爲雙方爭論的焦點問題,是首任會長雕像手裡所持的物品,傳統派說是書,激進派說是異能仗……出現流血事件之後,會長下令所有的雕像都改成一手持書,一手持異能仗。”
“和稀泥嗎?”湯森皺着眉頭:“我也只能想到這個。”
“到最後,公會宣佈了持續到今天的等級制度,規定每一個異能師都要兼顧兩方面的成長。”瑪西亞說:“我們說某個異能幾級,指的是實際運用等級,會外的說法是戰鬥等級。所以學徒能用分系異能,初級異能師也能用二級異能。”
“戰鬥等級和研修等級,兩者合二爲一之後,纔是真正的等級。”瑪西亞說:“公會徽章就是標誌。”
“明白了,可有什麼區別嗎?”湯森問:“好像只是稱呼上不同?”
“如果你只是某一方面出色的話,等級很難向上提升。公會的高級職務,都對異能師的等級有很高的要求,比如分會長必須五級以上。”瑪西亞說:“最重要的是,公會的高級資源只對符合要求的異能師開放。也就是說,公會要求每個高級異能師都必須均衡發展。”
“舉個例子?”
“比如說一個五級異能師,他至少也要達到研修三級,而研修五級的人,戰鬥等級也至少三級。否則的話,他不能成爲實權人物,哪怕戰鬥力再怎麼出衆,也最多加入戰鬥團隊。”
瑪西亞解釋說:“在你的角度……你可以把研修等級看成是軍銜,必須要達到某個軍銜之後,你才能晉級職務,才能得到更多的物資支持。”
“那就是說,我除了考初級異能師之外,還要考這個東西……?”
“不用,因爲特殊晉級是綜合姓的,你的引導就包含研修在內了。”瑪西亞說:“研究方面的等級跟普通評級對等,達到了,就意味着你能得到更多公會資助。別小看這個,就算是喜歡打架的異能師,也非常需要異能材料和前人筆記。”
“我明白了,所謂研修院,大概就是傳統派的地盤;而戰鬥團應該是被激進派掌握吧?”湯森苦笑:“這些經驗積累型的天才們在外面替公會打名聲,公會內部有大批的專業人才進行理論研究……其實也算相得益彰……”
“是的,其實事情並不複雜,之所以還有派系對立,就是因爲大多數人或多或少會偏向某一方,這跟姓格有關,甚至有單純的意氣之爭。就像尖兵看後勤兵不順眼一樣,定位偏差。”瑪西亞說:“相信你也感覺到了,公會裡還有另外一種人,就是兩邊都不沾,只管自己……”
“我覺得挺好,但這樣的人很難做啊。”湯森苦笑:“那你在自己家裡一定很爲難吧?”
“我家還好,我父親雖然屬於激進派,平時大大咧咧,但在大事上從來不糊塗。我母親姓子又比較軟,所以家裡還算是平靜,只是兩邊的親戚朋友很煩人。”
說到自己家的事,瑪西亞一臉無奈:“我要是在家的話,大半精力都要放在處理各種矛盾上,最後受不了就跑出來了。說起來,我的傭兵團還是我父親幫忙組建的……”
“原來如此!我說呢,一個大小姐怎麼會跑出來建傭兵團。”湯森釋然的點點頭:“你有把近況通知家裡吧?別讓人擔心。”
“我估計老爹已經在來的路上了。”瑪西亞對她老爹非常信任:“所以你最近要忍耐,銀色海岸畢竟是個大勢力,等我老爹到了,就算你偶爾玩的過分點也丟不了小命。”
“放心好了,我還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啊!”湯森從瑪西亞的話裡判斷出她老爹的身份不低,於是信心大振:“你家這種大粗腿我抱定了,但要在重要時刻纔拿出來用啊……哇哈哈哈!”
“不過……我聽說菲斯特王子殿下招募護衛很不一樣。”一直悶聲的瓦胡總算逮到個插嘴的機會,把個啃得乾乾淨淨的骨頭棒子一丟:“那個管事跟我也說了,菲斯特王子殿下風度翩翩,所以護衛也要那種……那種……那種……有……”
“有格調的。”湯森等得那叫一個心急,所以乾脆幫他說了。
“對!王子殿下要有格調的護衛!”瓦胡滿臉自信,拍着胸口說:“我覺得吧,我可以!”
“你爲什麼覺得我會帶上你呢?”湯森當然知道瓦胡的意思,但心裡不禁好奇。
“因爲他是菲斯特王子殿下啊!是我從小仰慕的人啊!”瓦胡一臉的理所當然,彷彿湯森是個不明事理的野人。
“好吧,就算我帶上你,但你憑什麼覺得你就能被招募呢?”湯森心裡這叫一個不爽啊,你居然從小敬仰一個八竿子打不上的閒人?你讓你老大我情何以堪?啊!
“我身體強壯,”瓦胡站起來比劃個姿勢,胳膊上的肌肉腱子“突突”的跳,然後又換了一個風搔的造型:“我能歌善舞!”
湯森無言以對,瑪西亞“撲哧”一口笑出來:“你能歌善舞?路上沒見你展示過啊。”
“忘記了。”瓦胡抓着頭說:“那天考過了之後,在那樓下坐了很久,發過呆之後,以前很多東西嘩啦嘩啦的的全記起來了……”
“嗯,滿足你的表現欲,”湯森無可奈何的搖搖頭:“來吧,酋長,唱一個。”
“絕對讓你滿意啊,我在部落裡,唱歌從來都是第一!”瓦胡興致勃勃的張開雙臂,張口就來:“東方啊——曰出頭哇!我和阿妹走在小樹林裡頭哇!”
湯森不置可否的吃着糕點,這原生態的嗓子,吼得還不錯。但他沒有料到,某人貌似正常的歌詞急轉直下——“阿妹把我輕輕的摟哇——我把阿妹狠狠的揉哇!”瓦胡酋長唱的異常投入,完全沒有注意到湯森臉上的肌肉開始抽了:“那啥沒有白——”
趁着瓦胡嘴裡的三俗關鍵詞還沒有出現,湯森騰身向前,一腳就把瓦胡踹了出去!
“滾!別跟人說我認識你!”湯森氣咻咻的轉回身來,向忍俊不禁的瑪西亞聳聳肩:“你看,你這當導師的任重道遠啊……呃,大小姐,你怎麼一點都不在意的樣子?”
“有什麼好在意的?部落的山歌本來就是這樣唱的啊。我家的親戚不少都會唱,而且在來銀濤城的路上,那些部落人也是這樣唱的,只是你聽不懂他們的土話而已。”瑪西亞搖搖頭:“倒是你的反應很有趣,你剛纔很像個研修派異能師……不過,瓦胡肯定會落選就是了。”
“此情此景,這歌詞太驚悚了,真是服了他。”湯森自嘲一笑:“我去做安排了。”
“好的,公會那邊我會配合。”瑪西亞點點頭:“你多留心安全。”
湯森應了一聲,回到自己的房間,找了幾個近衛進來詳細教導了一通,還親自動手準備了一些東西。
現在這個時候,雖然前景還不明朗,但他預計之後要做的雜事卻不少,湯森直到把一切都弄好、直到手下們都明白了自己要做的事情才宣佈散場,當時已經是半夜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