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湯森鬱悶、面具男困惑的同時,萬里之外的沃爾夫岡、異能師公會的夢想大廳輪值廳中,卻是靜寂無聲的。
這種怪異的沉靜,其原因並不是廳中無人,此時,不但有當值的卡卡和嘉嘉在,輪空的人不管是否參與了賭局,在得知消息後全都來到輪值廳中。
輪值廳這地方,其實就是夢想大廳的值班室,雖然美輪美奐,但也象徵着義務與禁錮,異能師們絕不願意再在裡多呆哪怕一分鐘。所以現在出現的這種景象,當然不完全是賭局的緣故。
事實上,賭局只是清閒無聊的夢想大廳管理者的消遣,別說用一月的配額當賭注,一年的配額也不高。因爲他們是異能師公會的皇牌異能師,家世、師承、後援條件都是最好的。
他們在關注叩門的新人。
包括三名佩戴四級徽章的異能師在內,二十來個人兩眼緊盯着牆面默不作聲,只有卡卡和嘉嘉各抱着一摞拓板,適時印下牆上那根幽藍線條的形態變化——到了現在,這條原本只有頭髮絲粗細的扭曲線條已經變得像根拇指,幽藍光芒也不再閃爍,但卻帶上了一種質感。
猶如金屬汁液般的質感,凝重而飽滿,它以一種呼吸似的頻率在略微漲縮。但每一次循環過後,異能師們都看出它的長度和寬度又有了增長。直至剛纔的瞬間,它終於突破了五釐米這個界限,隨後在輪值大廳中引發一片驚訝的聲音。
夢想大廳本身就是一個異能奇蹟——每個叩門的異能師或者學徒,不管他從哪個分會向夢想大廳發起挑戰,只要他使用異能,就會在總會當值廳的牆壁上、以彩色線條的方式留下痕跡。
而且顯露出來的線條會像面容一般獨特,還能真實反映出挑戰者的異能水平和特徵。
這種痕跡是獨一無二的,它攜帶者大量挑戰者的原始信息,無法僞裝也無法改變。經驗豐富的總會輪值者,像卡卡和嘉嘉這樣的異能師甚至可以不經分析,僅憑線條形態判斷出挑戰者的能力和等級……也就是說,夢想大廳具備很強大的評估和分析能力,也帶有實時監控的能力,但這種高度秘密很少有人知道,就算總會也不是人人都清楚——因爲它最直接的功用就是發現人才,就像現在挑戰的這位新人。
卡卡背過身去、捏着拳頭在胸前一晃,嘉嘉含笑不語,但與卡卡的對視中卻多出幾分欣喜。
因爲牆上的線條剛好突破了五釐米長度,就意味着這個新人的叩門行動已經成功了一半,不管他是否能夠進入真正的夢想大廳,卡卡和嘉嘉都有很大機率在賭局中獲勝。
“這是真的嗎?”一個並未參加賭局的人開口:“新人首次進夢想大廳就有這種表現?”
“那可不一定喲,雖然沒有名紋,但他具備初級異能師實力這一點卻毫無疑問。”後面有人提出異議,說這種話,他明顯是在賭局中下了重注:“也許是有人之前賭輸了心疼,或者有其他想法,私下安排有實力的家裡人或者親近學徒入局,要把之前輸的東西贏回去啦!”
“前輩,雖然你說的情況無法完全排除,但我們倆的家人和學徒全都有據可查。如果爲了一個賭局,就讓類似身份的人去挑戰夢想大廳,我們還真是狠不下心。”嘉嘉面帶微笑,向着發出聲音的方位說:“初級異能師就能成功?別忘記夢想大廳永遠高出挑戰者的級別。”
“嘉嘉說的對,這種事情的出現機率太小了。”一位穿着紅袍的四級異能師開口:“公會雖然人才輩出,但夢想大廳卻不是任憑來去的地方……最近叩門成功的人是什麼情況啊?”
“今年四月,安道爾分會的三級異能師哥達?西頓叩門成功。”嘉嘉不假思索的回答:“他的情況比較複雜,出身一個名叫雅修的小公國,是世襲貴族和軍官,今年二十六歲。”
“二十六歲的三級異能師,年輕啊。”紅袍四級異能師感嘆一句:“但依然比不上瘋子。”
“瘋子啊……康納理惟士家族就是爲異能和夢想大廳而生的吧?”另一位站在隊伍前面的四級異能師開口:“到菲斯特十二歲叩門成功爲止,他們家已經刷新七次最低年齡的記錄了,誰能跟他家比這個?不過說起來,今天不是菲斯特固定的挑戰曰嗎?真巧啊。”
“好幾年之前他就不叩門了,只是呆在地海岸分會夢想大廳門外進行演算,似乎對解題並無把握。”紅袍異能師說:“你知道那件事情之後,他就不能每月都進夢想大廳消磨時間了。”
“前輩,康納理惟士家族發生什麼事了?”一位新近加入的異能師開口問:“還有比研習異能更重要的事情嗎?”
“對康納理惟士家族來說,的確有比異能更重要的事情。”紅袍異能師解釋:“菲斯特的父親去世了,他是獨子,是銀色海岸第一順位繼承人。作爲一個首領,身不由己是很正常的,你能想象我們的會長大人十天半月不見人影嗎?”
“俗世俗事真是拖累人。”前面的四級異能師感嘆:“我還想着他能早曰參觀總部,我好跟他討論關於夢想大廳裡面的謎題呢。畢竟我們這代,菲斯特是唯一擁有解題經驗的人。”
“五歲萌芽、十二歲進夢想大廳、十四歲完成特殊晉升……真是當之無愧的異能天才,假以時曰,必然會成爲英格瑪大師那樣的人物。”紅袍四級異能師長嘆:“可惜這個家族的人從來不肯繼續參加晉升考試,要不然的話,他現在至少也是三級異能師了。”
“西海岸分會長跟我說,他私下跟菲斯特比試過,發現菲斯特的戰鬥等級已經接近四級了,”站在前面的四級異能師說:“而且他的研修等級只高不低,他在夢想大廳門外的演算稿件,總有一些會流傳出來,聽說總會研修院有人專門在收集。”
“如果不是西海岸這個大包袱,恐怕他還不止這種程度吧?”
“這個難說,康納理惟士家族每代當家人都是要兼顧異能和領地,或許他們家族真有特別的法子,但我們這些外人也不好猜測。”站前面的四級異能師說:“我在想,每一個康納理惟士族人進夢想大廳的時候,是不是也想像今晚的新人這樣引人關注?”
“好像要盛大很多,賭盤也開得很大。”紅袍異能師說:“今天晚上這位新人是個驚喜,如果他能叩門成功,那至少能平了菲斯特一次成功的記錄……”
“歷史上只有五個人一次叩門成功,現在活着的只有英格瑪大師和菲斯特……”
“是啊,一次叩門成功這種事就不要想了,”紅袍異能師哈哈大笑:“可惜我們不知道他在哪裡挑戰,要不然可以私下關注,繼續我們的賭局。”
“至少可以排除西海岸啊,菲斯特堵在門口演算,誰敢踩着他的草稿走?也可以排除總部。”有人湊趣發言,但是分析得相當有道理:“剩下的分會,也可以開新盤口啊——誰來當莊?我熱愛家鄉、我押遠望城分會!三注!”
“愛家鄉才愛到三注這種程度嗎?真是太沒氣勢了!”賭局一起,立即引發無數人響應:“我押我的家鄉米蘭帝國,四注!”
“才加一注?這是愛國心還是噁心人啊?”鬨笑聲中有人大喊:“我押冰雪聯盟,十注!”
“紐倫拜爾羣島聯盟,十注!”大家紛紛開口:“我是塔那託斯帝國人,押十注!”
“我愛雷克雅帝國,來十注!”
“以瓦杜別聯盟之名,我熱情高漲的押上十注啊……”
如果讓某人知道正有人拿自己打賭的話,那麼他只會有兩種反應,第一種後果就是自己下注並艹縱賭局,第二種就是在自己下注並艹縱賭局成功之後把這羣人搞個半死。但是作爲一個挑戰者,湯森當然不可能知道這件事。
其實,就算知道了他現在也顧不上。
輪值廳裡的人只能看到代表挑戰者的彩色線條,那玩意多麼粗壯多麼有活力,可他們根本看不到湯森腦門上的汗——事實上不會有人去關注挑戰者遇到的難題,因爲每個進入夢想大廳的挑戰者,特別是在叩門這個部分,他們遇到的題目都不一樣。
夢想大廳是活的,它會根據每個挑戰者的等級和實力來出題,直接打擊挑戰者的軟肋。而且它會記住挑戰者的身份,上次解不開的題目,你下次還是會遇到,而且強度會加大。所以,關注別人的題目解析對自己的幫助意義不大。
就像面具男在外平臺上演算的內容,就算湯森事前學個透徹,對自己的挑戰也沒有意義,因爲那是面具男的題,答案也是面具男的答案。
所以,現在沒人知道湯森現在面對的景象,也沒人瞭解湯森的心情……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