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爲何,太陽像是失蹤了一樣,藏在白雲裡,就是不肯出來。天空一片蒼白,照的這大地都有些淒涼,白色的雲朵、白色的衣服、白色的鮮花,還有那張已經泛白了的照片,好像在預示着什麼,又好像在訴說些什麼。
“母親,記得小時候,你…”龍嘯琪乾脆盤坐在地上,就好像在跟張凌菲聊天一樣,那時而的笑容,那淡淡的憂愁,還有那份孩子的天真。
龍嘯琪擡頭望向天,似乎是在回憶着往事,透過雲朵,他真的看見了自己的過去,還有那模糊的未來。就像一個行將就木的老者,已經知道了自己的時限不多,看淡了一切,訴說着自己的內心世界,與萬物融爲一體,同天地化爲塵埃。
夢!一個觸目驚心的夢!雖然那麼真實,但終究只是一場夢。夢中的場景再一次浮現在龍嘯琪的眼前,就像真的發生了一樣,蒼白裡透着蠟黃的面容,白色的素衣,長長的裙子搭到了腳面。龍嘯琪永遠也不會忘記這個可怕的夢,甚至龍嘯琪永遠也不會原諒自己,就是這個夢奪走了張凌菲的生命,就是這個夢讓自己永世都會陷入無盡的悲傷中。
“也許,我真的錯了。”龍嘯琪像是參透了天機一樣,口中喃喃的說着,但是誰也不知道他的心裡在想着什麼。
“我寧願化作一片浮雲,也不願變爲落世的塵土,雖然都是一顆沙粒,但命運卻截然不同。”龍嘯琪搖着頭,臉上露出了掙扎的表情,他想做的,卻無力去做,而他不想要的,卻讓他不得不正面接受。
“母親,這可能是我最後一次站在這裡跟您說話了,也許不久之後,我真的可以變成天上的雲朵,追隨您的身影,輕輕飄去,到時候,你還會認得我嗎?我是您的兒子,我是嘯琪呀!”龍嘯琪此時有種抱頭痛苦的衝動,但最後,他還是忍住了,他不想讓張凌菲看見自己懦弱的一面,他更不想讓張凌菲看見自己傷心的一面,他要把自己最好的、最棒的,留給張凌菲,留給這個一直深愛他的母親。
飄渺的白雲,載着本就已經模糊了的記憶,輕輕地飄着,在天空中飛舞着,不留下一絲痕跡。太陽好像真的消失了一樣,沒有了那個曾經的火紅色,只剩下茫茫的黑暗與飄渺的虛無。
時間就是這樣快,在娛樂中度過,一轉眼,一週的時間便過去了。
“嘯琪,到了那裡沒人照顧你,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我已經關照了裁判,不過,裁判應該在賽場外面,所以,一切都還要看你自己。”龍景道拄着龍嘯琪的肩膀,第一次發現他已經這麼高了。“長大了,終究還是長大了,翅膀硬了,就該飛走了。”說到這裡,龍景道抽動了一下鼻子,顯得有些傷感。
“嘯琪,無論到了哪裡,無論什麼時候,你都要首先學會照顧好自己,我等着你的回來!”說完,龍戰軍乾脆轉過身,不忍心再看龍嘯琪一眼。
“戰軍,等我死後,你一定要好好照顧嘯琪,我這輩子最放不下的就是他了,他還那麼小,可是…”張凌菲的話還清清楚楚的迴響在龍戰軍的耳邊,那種語調,那陣哭聲,恐怕會是龍戰軍這輩子最難以忘記的。
“嘯琪,你要好好的,我會在這裡等你回來。”郭姓師父說話總是那麼簡潔,雖然心裡也非常掛念着龍嘯琪,但是嘴上卻沒有顯示出什麼。
“嘯琪、嘯琪…”龍家的族人團團圍住龍嘯琪,好像有說不完的話。離別,總是一個很傷感的話題,一個會令所有人的心情陷入低谷的話題。
“爺爺、父親、郭師父,你們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的,好好的走,好好的回來,你們在這裡等着我,等待着我的凱旋歸來。”龍嘯琪就像臨出征的將士,抱着一份視死如歸的心,衝上了戰場。
“少爺,電話!”遠處,一名下人喘着大氣,滿頭汗水的跑了過來,手裡還舉着龍嘯琪的專用手機。爲了避免被人追查到龍嘯琪真正的身份,龍景道幾乎把他所有的東西都換了,甚至包括龍嘯琪所有的證件,他現在的名字很簡單,只有一個龍字。
龍嘯琪皺着眉,接過了下人手中的電話,但是當他聽見了聲音以後,便又喜笑顏開了。
“嘯琪哥哥,你怎麼沒給我打電話?說走就走,我爸爸說了,整個假期都不能聯繫你,我要是想你了怎麼辦?要是沒人陪我玩怎麼辦?”電話的另一端傳來了撒嬌的聲音,不用想,龍嘯琪就知道是馬雨嘉。
“呵呵,雨嘉,哥哥也想你,等我回來給你帶禮物好不好?放心,哥哥是因爲家族的事情纔出去的,等我忙完了,一定會抽空給你打電話。”龍嘯琪無奈的笑了笑,如果說天下間還有什麼能夠讓他頭疼,那非馬雨嘉莫屬了。
電話的另一端沉默了,似乎是在思考着讓龍嘯琪帶什麼禮物。
“嘯琪哥哥,我知道你這次是幹什麼去了,你、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我等你回來。”電話那頭說話斷斷續續的,不知道是信號不好還是因爲別的什麼。
龍嘯琪此時甚至已經看見了馬雨嘉那雙紅腫的雙眼,但是他有什麼辦法呢?既然是龍景道安排的,他也只有照着去做的命了。
“我答應你,我一定會保護好自己,等到暑假結束,我一定會完好無損的出現在你面前,相信我,雨嘉。”龍嘯琪堅定的說,這個誓言不僅僅是在對馬雨嘉,同時,也是在答應着自己的爺爺和父親。
“恩!嘯琪哥哥,我等你回來,別忘了,你還答應了給我帶禮物呦!”電話那頭,傳來的是一陣銀鈴般的笑聲,想到馬雨嘉能夠破涕爲笑,龍嘯琪也真心的笑了。
“好了,我馬上就要走了,不跟你說了,等我回來,在跟你講都發生了什麼有趣的事情。”看着已經迫不及待的龍景道,龍嘯琪很自覺地跟馬雨嘉告別。
“恩,知道了,你一定要好好的,我等你回來,嘯琪哥哥。”馬雨嘉說得更急促了,似乎是在追趕着什麼。
“恩,好的,拜拜雨嘉!”
“爺爺、父親、郭師父,我走了!”沒再多說什麼,龍嘯琪強忍着眼中的淚花,坐進了車裡,有些絕情的關上了車門。
“咣噹!”車門已經關上了,甚至車也因爲啓動而顯得有些搖擺。但是龍家的族人卻遲遲不肯散去,看着龍家的未來,看着車影,慢慢地消失在遠處,慢慢地消失在人們的視線中。
“父親,我們走吧!嘯琪已經離開了。”龍戰華走到龍景道的身邊,攙扶着已經蒼老的身軀,低聲的說着。他能夠明白父親此時的心情,但是爲了龍家,爲了龍家幾千年的基業,龍景道也只有出此險策。
“嘯琪走了,我們也會去吧!”掙脫了龍戰華的手臂,龍景道對衆人擺擺手,大步的向族內走去。而龍家的族人看見族長已經離開了,也沒多說什麼,三五成羣的散去了。
人越來越少,到最後,只剩下龍戰軍一個人,眼睛還沒有離開龍嘯琪消失的方向,臉上掛着落魄。作爲一個丈夫,作爲一個父親,也許,他真的不夠資格,但是這又有什麼辦法呢?誰讓他姓龍,誰讓他是龍家族長的兒子,也許,從他出生的那一刻,他的命運便被已經寫好了吧!
龍戰軍彷彿瞬間蒼老了很多,擡頭望天,似乎在感嘆着上天的不公,但是,又有誰是公平的呢?當蒼天賜予你一些東西的那一刻,他必定會收回你的另外一些東西。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也許龍嘯琪的這一切,都是已經安排好的吧!
夜,越發的淒涼,偶爾會看見幾點銀光,在那裡孤獨的閃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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