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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督府書房裡,趙爾豐接過弟子蕭益民遞來的茶杯,輕輕放在一旁,暗自嘆息:“一鳴,北門那邊情況如何?”
“已經嚴密控制了,沒有發生任何衝突,最遲今晚,原先鎮守北門的城防軍一個隊會返回南門城防營,新軍方面也願意由我們振字營鎮守北門,說到底,新軍缺乏訓練,力有不逮,各級將校隨着同盟會和各大勢力的介入形成衆多派系,他們也擔心自己內部發生分裂而使全城陷入混亂。”蕭益民低聲彙報。
趙爾豐這才放下心來:
“如此便穩妥多了,一鳴,雖然此次隨我而來的衛隊號稱兩營,其實也就七百餘人,關鍵時刻還得靠你的振字營。你做得很好,爲師很放心,現在有些後悔當初沒聽你的勸阻,要不是事發之後你在各派之間苦苦斡旋,爲師恐怕仍然睡着覺……坐下吧,坐下慢慢談,自從上月的開槍事件之後,我們師生之間就沒什麼時間好好說說話了。”
蕭益民答應一聲,坐在辦公桌側面:
“老師,學生建議借釋放蒲議長等人的機會,邀請各方代表坐下來,開誠佈公地好好談一談,新軍代表、巡警道和文化界代表均可列席,一切以穩定成都局勢、尋求最佳解決辦法爲重,相信各界代表定能體會到老師的一片苦心。”
趙爾豐沉思片刻,欣然答應下來:
“好主意!這樣既能減少矛盾,又能讓那幫人明白老夫的艱難處境,他們定會生出勝利者的快感,從而把所有問題扛到自己身上,或者轉嫁到正在趕來的新總督身上,老夫也能置身其外,有機會慢慢洗脫身上的冤屈。”
蕭益民心中苦笑,臉上卻不敢有絲毫表露:“老師,武漢三鎮新舊軍隊仍在激戰之中,朝廷上下亂成一團,只會紙上談兵的大臣們手足無措,袁少保等手握兵權的實權人物左右觀望,陽奉陰違,因此,朝廷根本派不出兵力鎮壓,致使長江流域各省相繼出現小規模暴動,整個中國大亂在即。
“根據這幾天發到成都的各方電報分析,同盟會的口號也悄悄變了,變成號召各省民衆推翻政府,掀起獨立運動,擺脫北京朝廷實行自治,進而推翻滿清朝廷,這股風暴很快就會刮到川東,相信用不了幾天,就會席捲整個西南三省,成都……恐怕不能倖免。”
趙爾豐幽幽長嘆,突然轉向蕭益民問道:“電報房已被巡警道控制,難道你……”
蕭益民連忙解釋:“自去年秋季開始,學生就悄悄把幾個師範學堂和政法學堂的畢業生安插進去,警察學堂和城內各警局也有不少本地洪門子弟,所以學生的消息來得比別人快一些。
“老師,學生希望老師再慎重考慮一下,儘快離開總督府,哪怕不住進學生家裡,搬到振字營也是好的,怎麼說振字營也是老師的兵,名正言順啊!”
趙爾豐捻鬚大笑:
“一鳴啊,你的心思爲師怎麼會不知道?你讓爲師無比欣慰啊!可老夫爲官一輩子,(縱)橫沙場幾十年,何曾在困難面前屈服過?真要在這個時候離開總督府,恐怕會遭致天下人的恥笑,就是在成都也會威信大損!
“這事咱們不用再談了,至少新總督到來之前,爲師得站好這最後一班崗,只有交接之後離開,才符合定製,也算對得起朝廷,對得起四川民衆了。”
蕭益民只好作罷,端起精緻的茶壺給趙爾豐斟茶。
趙爾豐對眼前這個赤誠弟子非常滿意,雖然蕭益民對朝廷從未有有過應有的尊重,同情四川保路會併爲之搖旗吶喊,而且與諸多四川同盟會首腦來往密切,但蕭益民對自己這個老師從來都是畢恭畢敬毫無隱瞞,不管有什麼想法什麼建議,哪怕是大逆不道的心思,都會坦誠地告訴他,從不一味唯唯諾諾地奉承,該爭論他就爭論,該提醒他就提醒,沒有半點兒的猶豫,遭到老師的呵斥他也能坦然承受,並勤勤懇懇地做好一切補救和防範措施。
“一鳴,下一步你怎麼看?”趙爾豐打破沉默問道。
蕭益民放下杯子,挺直腰板:“學生還是原來的想法,在看不清局勢演變結果之前,儘可能置身事外,冷眼旁觀。”
趙爾豐緩緩點頭:“你的分析沒錯,雖然同盟會是主導這場風暴的主角,但是其內部組織一片混亂,就拿四川來說,根據目前所掌握的情況,四川各級同盟會已經形成了堪比江湖幫會一般混亂的各個派系,相互之間互不買賬,無論川南、川北還是重慶成都,各地同盟會均由當地富商名流擔任主事人,這些人恐怕什麼叫做革命都不知道,只會以自己的利益爲重,就算他們暫時爲了奪取政權聯合起來,將來也會分崩離析,甚至還要爲爭權奪利大打出手的。”
“對於這一點學生深信不疑,但是儘管如此,民族覺醒、自我解放的勢頭仍舊不可阻擋,爲此,學生數月來多次在英、美、德三國報紙上發表對時局的看法,陳述社會現狀,預測未來發展趨勢,並毫不顧忌地指出革命黨各派的不足之處,以及由此而可能引發的國家分裂和大規模內戰,雖然沒看到國內各派的反應,但引起了歐美列強的高度重視......
“歐美各國駐華機構非常重視學生的觀點和分析,越來越多的歐美駐華使節和報社給學生來電來信,他們同意學生的看法,希望在今後的各方面加強溝通與合作,學生也答應了,最近絡繹不絕來到成都的各國記者,就是很好的證明。”
蕭益民還在厚着臉皮擡高自己,爲此不惜拿出洋人增加說服力,盡最大努力說服自己的老師傾向於民族革命,哪怕不參與這場史無前例的偉大運動,也要置身事外,不再爲搖搖欲墜的滿清朝廷賣命。
趙爾豐緩緩站起來,在房中來回踱步,走了十幾個來回才停下:
“一鳴,如果我們暫時偃旗息鼓,將眼前的利益全部交給四川各派,大事安定之後,能不能再把主動權掌握在手裡?能不能得到列強的支持?這後一點非常重要,強大如擁兵十萬的袁世凱都離不開洋人的支持,否則也將一事無成,那點兒兵力很快就會消耗殆盡。”
蕭益民走到趙爾豐面前,非常肯定地說出自己的意見:
“學生認爲完全可行,而且也是目前最佳的處理辦法......老師知道,英德美三國駐成都領事和商務代表,都與學生關係良好合作密切,德國總領事前日還親自召見學生,商討時局,保證德國駐華機構和所有商業機構會一如既往支持學生,其中給出的最大承諾是:德國德華銀行以最低利率向學生的華西集團發放貸款,只要不超過兩百萬馬克的貸款,成都德華銀行就能隨時支付!
“與學生合作幾年的毛瑟公司和克虜伯公司,先後委託領事先生轉告學生:他們願意以不超過兩年的延期付款方式,支持四川軍隊的武器彈藥購買。學生覺得事情重大,除了感謝之外,沒有答應什麼。”
趙爾豐的精神爲之一振,輕輕拍拍蕭益民的肩膀:
“很好!一鳴,你做得很好,如此一來,爲師放心了......我聽你的,等會兒爲師就派人通知各方,明天上午釋放蒲殿俊等人,並召開各方懇談會,表明爲師的艱難處境,說明我邊軍全體將士的立場,痛痛快快地把這個喧囂的舞臺讓出來,我們站到一邊去,靜觀天下風雲變幻吧......”
“老師英明!”
蕭益民喜不自勝,心中最大的危機隨之解除。
......
第二天上午十點,有四川各界代表參加的懇談會如期舉行,剛獲得自由的蒲殿俊等人聽完趙爾豐的懇切告白,臉上的敵對情緒大爲減輕,彼此開誠佈公地交流之後,所有的怨氣似乎煙消雲散,整個會場一團和氣,氣氛極爲熱烈。
新軍統帥朱慶瀾和尹昌衡等將校無法按捺心中的欣喜之情,對趙爾豐顧全大局的高風亮節大加讚揚,從這一刻起,他們領導的新軍就能一步登上軍政舞臺的最前沿,開始在這場偉大風暴中佔據重要地位。
各界代表紛紛放下敵對立場,欣然接受趙爾豐的解釋,川漢鐵路公司幾個代表先後站起來,翻出趙爾豐爲民請願而被朝廷撤職的經過大加歌頌,極力讚揚趙爾豐和邊軍將士順應民心的開明義舉,讚揚趙爾豐審時度勢同情革命,是對保路運動的巨大貢獻。
眼前如同川劇變臉一般的景象,令蕭益民大爲感慨,也稍稍放心下來。雖然明知這羣越來越像政客的各方代表大都是些口是心非的人物,但是自己的目的總算是達到了,與自己利益相關的老師趙爾豐也由此遠離危險的漩渦,無論今後如何,就目前來講,無疑是一次巨大的成功。
會議的勝利召開和取得的重大成果,於次日刊登在四川各大報紙上,蒲殿俊等人獲釋重新登上四川最高政治舞臺、趙爾豐的深明大義成爲輿論的主調,轉眼之間再也看不到“殺人魔王”趙爾豐殘殺革命同志的抨擊文章,所有的新聞和評論,都被極大的政治勝利和革命樂觀情緒所代替。
趙爾豐的總督衙門四周再也沒有憤怒的人羣聚集,他如今儘可以輕車簡從進進出出,想去哪裡就去那裡,無論到哪兒都能引來一片敬畏但也充滿善意的目光。
辛亥革命的一聲槍響,引發了全國性的反清獨立運動。
武漢三鎮的戰事還在激烈進行,湖北、湖南、陝西、江西、雲南、江蘇、上海、貴州、浙江、安徽、廣西、福建、廣東、四川十三省相繼宣佈獨立,只有直隸、河南、甘肅、山西、山東五省在袁世凱控制下悄然無聲,剛剛通電宣佈脫離滿清政府正式獨立的山西、山東、甘肅境內寧夏地區,很快就被袁世凱的北洋軍控制,再也沒有傳出後續新聞。
初冬的夜晚,趙爾豐檢閱完軍紀嚴明的振字營,興致盎然地來到弟子蕭益民家中做客,師徒兩個舉杯暢談之時,振字營參軍鄭長澤匆匆而來,飛快遞給蕭益民一封急報。
蕭益民掃一眼立即遞給自己的老師,趙爾豐接過一看,頓時臉色大變,良久才輕輕彈了彈薄薄的電報紙,重新坐下緩緩端起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