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澤堂是御藥局下屬的老字號,坐落在西京城南,已經有了好幾百年的歷史。
斑駁的青磚牆和朱漆的大門,代表着這座藥鋪曾經的輝煌和其它競爭者無法企及的榮耀,但也同樣見證着它最凋敝的時光。
門前冷落車馬稀。
葉沖天往裡面瞧了瞧,只見只有一個夥計在櫃檯上瞌睡,頭一點一點的,正好歪倒清醒,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大呵欠。
這幾年恩澤堂的生意不好,半rì裡面也沒有一個客人上門,小夥計倒也是樂得清閒。
葉沖天走進大門,聽到腳步聲,夥計才勉強睜開眼睛,堆笑迎了上來。
“這位客人,不知要抓什麼藥呢?”
葉沖天四下看了看,沐明藥和沐博二人都不在,當下點了點頭,“我要煉一種丹藥,獨缺一味寧心花,幾個藥鋪都沒有,所以來恩澤堂看看……”
“哎喲,那您可來得巧了。”小夥計大喜,屁顛顛地跑到身後高大的藥櫃面前,點檢着各個抽屜,“這種生僻的藥,別的地方都不會有的,也只有咱們恩澤堂,一定會留點備着……”
恩澤堂是御藥局專營的藥鋪,除了供應民間之外,也要供應宮廷一應御用,那可短少不得任何一味藥材,否則就是欺君之罪。
雖然這幾年宮中也很少再從恩澤堂取藥,但是該備的藥材,還是萬萬不敢少了。
“寧心花……寧心花……”
小夥計一邊嘀咕,一邊拉開了一個側邊的抽屜,往裡面看了一看,卻是皺了皺眉頭。
“哎呀……客人,這可不好意思了!”
他撓了撓腦袋,轉過頭來,對着葉沖天愧疚一笑,“寧心花實在是太久沒進貨,如今鋪子裡的庫存也只剩下二兩,這已經是爲宮裡備貨的最後底線,這可不方便賣給客人你了……”
寧心花這種藥材用處實在是太少,平時備貨就不足,只要不低於宮裡的要求,也沒人會去看它,如今一瞧,竟是堪堪只剩那麼最後一點,按照恩澤堂的規矩,是不能外賣的了。
“要不然客人你再等一等,過半個月我們恩澤堂再入貨,我讓掌櫃的把這味藥材加上去……”
入貨來回奔波,這麼一耽擱又得要一個月的功夫,葉沖天倒是有耐心,只怕是秦伯的身體拖不起,他皺了皺眉頭,開口道:“寧心花宮中幾乎不會用到,不知店家能不能通融一下,先讓我買回去,我要煉一種丹藥救人,實在是……”
“那可不行!”葉沖天話還沒說話,那小夥計連連搖手,打斷了他,“客人也不要爲難我了,這種事不是我們小夥計能說了算的……”
“不必說了,既然小葉要買,就讓給他就是,這藥宮中無用,斷然不會用到的。”
正在此時,藥鋪後面的門簾一掀,沐明藥走了出來,她看了葉沖天一眼,微微點頭。
“多謝沐家姐姐……”
葉沖天見沐明藥出來,趕緊行禮,鹿血芝之事還沒交待,這買藥又受她的人情,他也覺得甚爲不好意思。
沐明藥微笑道:“你和沐博從小一起長大,就跟我的兄弟一樣,何必這麼客氣?”
她從小就擔負起家庭的重擔,自然也對葉沖天的遭遇感同身受,對他也像是對待自家兄弟一樣,就連鹿血芝這樣的大事,也不忍心責怪,何況是區區幾兩寧心花。
“沐小姐,這樣不妥吧?”
她的話音剛落,旁邊門簾之中卻又走出來一個獐眉鼠目的中年人,他厭惡地望了葉沖天一眼,目光之中隱含威脅之意。
“寧心花這味藥雖然用處不多,但是宮裡的貴人也難保說沒什麼特殊要求,這就是御藥局的規矩;再說就是因爲寧心花生僻,他一個小小少年拿去了又有何用?”
他說話的聲音尖細,聽着就讓人生厭,一邊說話,一邊還用垂涎三尺的目光上下掃着沐明藥凹凸有致的身材,更顯猥瑣。
“這……”
沐明藥倒是沒有注意到這人猥褻的目光,這個中年人是她好不容易重金禮聘而來的丹師,他的意見倒也不是沒有道理。
“小葉,你說要煉藥救人,卻不知道要煉什麼藥?你在府裡學了煉藥基礎了?可要我在鋪子裡面直接給你制好?”
細想起來,以前也沒聽說葉沖天學過煉藥,若真涉及到救人之事,總要小心謹慎一些爲好,如果是尋常丹藥,倒不如就在藥鋪裡面直接制好,也省得麻煩。
葉沖天略一猶豫,不過這倒也沒什麼好隱瞞。
“沐家姐姐,不瞞你說,是秦伯的病又重了,大夫說只怕熬不到開chūn,我找了張方子煉製守神丹,應該能爲他續命……如今藥材什麼都備齊,就缺一味寧心花,我拿回去就能煉製,就不必麻煩姐姐……”
“嗤!”
那中年丹師冷笑一聲,轉過頭對着沐明藥笑道:“沐小姐,你聽聽,你聽聽?哪有說煉製守神丹需要寧心花的?又哪裡聽說過守神丹可以續命的?你還好聽我一句勸,沒有給了他,否則這寧心花是白白糟蹋了,你還要犯上欺君之罪!”
世面上流傳守神丹方子,無非就是一些大路貨的藥材,這味藥也最是常見,並無什麼特殊的效用,那藥師從小學煉藥,也不知已經煉製過多少守神丹,一聽葉沖天之言,就出言嘲笑。
他投入沐家,除了貪圖重金之外,其實也有些齷齪心思,沐家如今雖然敗落,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若是能夠娶了沐家大小姐,入贅沐家,繼承家業,也仍然是有一番榮華富貴。
更何況沐明藥花容月貌,他垂涎三尺,眼見沐明藥對葉沖天這清俊少年另眼相看,更是嫉妒惱怒,所以纔會故意找碴。
沐明藥被他這麼一說,未免也起了疑惑。
“小葉,守神丹的方子確實並非如此,你……你不會搞錯了吧?”
葉沖天微微一笑,搖了搖頭,“沐家姐姐,你放心吧,我得到的這張方子與別家不同,乃是獨門秘傳,確有效用,若無把握,我豈能拿秦伯的生死開玩笑?”
“嗤!”
旁邊的中年丹師,又發出一聲討厭的冷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