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婉珠聽清了她的話,下意識的像她肚子看去,卻看到她身下的裙子似乎有潮溼的印子,洛錚注意到葉婉珠的視線,順着看過去,下一刻便將傅加玉一把抱起,和導演打了個招呼便往外面衝。
葉婉珠隨後跟上,在去醫院的路上,兩人才發現不對勁,傅加玉已經昏迷,身下的紅裙被染成深紅,空氣裡瀰漫着濃重的血腥味道,葉婉珠忍不住哭了出來,“怎麼辦,幽幽她怎麼了?”
洛錚一路都皺着眉,毫不在意身上被傅加玉的血染到,將她直接送進了外科。
他最終被攔在了手術室外,等葉婉珠辦完手續過來,洛錚已經清理乾淨身上的血跡,安靜的坐着等她了。
“你還是打個電話給程少吧。”
洛錚搖頭,“我用加玉的電話打過了,對方說程少在開會,沒空聽電話。”
葉婉珠垂着頭坐在洛錚身邊,“我是不是做錯了?不該告訴她程灜的事,她一定是受了那新聞的影響纔會出事的,我……不想她再被程灜左右。”
“這是意外,跟你沒關係。”
洛錚取出傅加玉手機,想了很久,只編輯了三個字的短信發給程灜:“我病的很嚴重。”
葉婉珠看了那短信一眼,又看看洛錚,“你確定這樣發,程灜會看到?”
“不知道,”洛錚收好手機,又看向手術室,不願多說一句話。
兩人沉默着等在門口,過了許久,總算出來一名護士,見到洛錚和葉婉珠,她說道:“病人受了外力衝撞導致流產,已經做了清宮手術,之後好好靜養就能恢復了。”
隨後她又看一眼葉婉珠和洛錚,嘀咕道:“你們是劇組的嗎?是穿着戲服過來的吧,病人衣服已經不能穿了,重新給她帶身衣服過來吧。”
洛錚聽完急匆匆趕回劇組去拿衣服,葉婉珠等着傅加玉被推出手術室,條紋的被單下,傅加玉的臉慘白如紙,雙眸緊閉着,聽不到葉婉珠低聲輕喚。
“病人仍在昏迷中,你陪她在觀察室休息一晚上吧,應該很快就能醒了。”
護士將傅加玉推入一間病房,四壁白牆,牆角支着一個氧氣瓶,氧氣管直接放置在傅加玉的鼻端,安靜的室內只聽到輸氧氣咕嚕咕嚕的氣泡聲。
葉婉珠坐在傅加玉牀邊,緊緊握着她的手,懊喪的垂着頭,幽幽都不知道自己懷孕了嗎,居然還拍那麼危險的武打戲,自己居然還用程灜的照片去刺激她,現在目的沒有達到,反而害了她。
傅加玉毫無生氣的躺着,葉婉珠不敢有絲毫鬆懈,盯着她一動不動,直到洛錚趕回來,這才稍微放鬆一些。
“我給劇組請了假,說是撞到了脾臟,要休息一段時間。”
洛錚將傅加玉的衣服交給葉婉珠,“還好你在,否則我一個人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程少有電話來嗎?”
洛錚將傅加玉的手機遞給葉婉珠,望着安靜的手機,葉婉珠將手機放在傅加玉枕邊。
“她和程少到底怎麼回事?吵架也不會冷戰這麼久。”
葉婉珠搖頭,“我也不清楚怎麼回事,只知道程灜這段時間一直躲在紐約不回來,他們肯定是發生了什麼,連幽幽自己都不清楚怎麼回事。”
洛錚看向病牀上的傅加玉,嘆了口氣。
天快亮的時候,傅加玉醒了過來,她不聲不響的望着葉婉珠,還沒說話眼淚便流了出來。
“幽幽,別哭,你現在不能流眼淚,”葉婉珠爲她擦乾淚水叫來護士,護士檢查完畢後,囑咐傅加玉回去靜養,便撤去了所有儀器設備,讓她出院。
洛錚和葉婉珠商量後,沒有回劇組的酒店,而是在醫院不遠的地方找了一家乾淨的酒店,葉婉珠陪着傅加玉一起住了進去。
劇組聽說傅加玉生病靜養的事,很貼心的爲她調整進度,將她的戲份全部延後,等她完全恢復了再繼續她的進度。
傅加玉變得沉默寡言,原本坐不住、憋不住的人,現在可以一整天都不說話,整整一個星期,她除了簡單的應對葉婉珠和洛錚的提問,其他時候都只怔愣的躺在牀上,望着窗外發呆。
洛錚用傅加玉的手機給程灜打電話,電話那頭永遠都不是程灜的聲音,傅加玉很快就消瘦下去,原本有些嬰兒肥的臉蛋已經瘦成了錐子臉,深陷的眼窩使得雙眼看上去更大,更憔悴。
兩個星期後,葉婉珠終於忍不住,將電話打給了顧如霖,將傅加玉的情況如實的告訴了他,顧如霖沉默了許久,終於答應會帶話給程灜。
到了第三個星期,傅加玉決定回片場繼續拍片,葉婉珠和洛錚都不同意,雖然流產不同於生產,但是一樣需要坐月子,傅加玉又瘦的厲害,彷彿一陣風就能吹走,他們一定要她休息滿一個月再去片場。
三個人的爭執沒有得出結論,房間的門被敲響了,當傅加玉看到門外站着的樑叔時,心裡早已經沒有了波瀾,該面對的總是要面對。
傅加玉平靜的跟着樑叔走了,留下忐忑不安的洛錚和葉婉珠,洛錚又向劇組請了兩個星期的假,這次導演雖然依舊準了,但是製片人的面色已經不太好看,傅加玉是他一力推薦的,纔開拍一個月,她就要請假一個月,雖然受傷的責任在劇組,但是拖延下來的損失也要算在劇組頭上,洛錚只能陪着笑,搬出華欣來,這才讓製片人臉色稍霽。
樑叔開着車,將傅加玉接到了上海的別墅,到達的時候是傍晚,屋子裡很安靜,樑叔將傅加玉安頓在臥室,便下樓做飯去了。
天氣逐漸入秋,庭院裡的薔薇花早凋謝了,沙沙的微風中,枝葉輕搖,晃出一個個斑駁的光影,傅加玉靠着窗前,想起夏日裡那一叢叢茂盛的繁華,不由低嘆,她和程灜在一起居然已經一年了。
樓梯上傳來腳步聲,傅加玉以爲是樑叔,靠着窗子沒動,等遲疑的腳步聲停在她身後許久,她才醒悟過來,回頭去看。
程灜穿着一身黑色的輕便西裝,站在離她兩步遠的地方。
傅加玉淡淡一笑:“你來了。”
程灜英俊的雙眉緊緊蹙着,在看到傅加玉瘦的脫了形的身材後,臉上冰封的表情有些破裂,垂在身側的雙手握拳問道:“孩子,怎麼會沒有了?”
傅加玉轉身不看他,輕描淡寫的說:“拍戲時出了意外就沒了。”
程灜深吸了口氣,緩緩吐出,聲音也冷了下來,“你懷孕了,爲什麼不告訴我?”
傅加玉一聳肩,“我自己都不知道,怎麼告訴你?況且你從家長見面日之後就失去了聯繫,我怎麼告訴你?”
程灜默不作聲,望着傅加玉的眼神冷的像冰,“你就只知道演戲,連自己有沒有懷孕都不清楚嗎?”
傅加玉面對他,臉上的表情也嚴肅起來,“你現在是在責怪我沒替你保住孩子?”
程灜閉了閉眼,有些煩躁的抓了把頭髮,“我沒有怪你,這只是意外。”
傅加玉再也忍不住了,一向平靜無波的臉上終於露出了疲憊和委屈,“程灜,到底出了什麼事,你能不能誠實的告訴我?是程家的原因,或是你自己的原因,麻煩你給我個痛快,這麼久找不到你,我再傻也能猜到結局是什麼,雖然我不知道理由,但是請你不要再繼續這種冷暴力了,我受不了。”
見程灜沉默不語,傅加玉繼續說:“如果你想離婚,那麼請直接告訴我,我會離開你,絕對不會糾纏你不放。”
“我沒說要離婚。”程灜心頭煩躁,忍不住低吼。
“那你現在這樣一邊晾着我,一邊又去找新歡是什麼意思!”傅加玉也忍不住吼了過去。
兩個人都有些激動,氣息不穩的瞪着彼此,程灜先敗下陣來,在傅加玉的注視中頹敗的坐在牀尾凳上,雙手撐着膝蓋不說話。
傅加玉走上前,坐在他面前的地毯上,仰頭望着程灜,“從我們父母見面後,你就躲着我,刻意的將我隔離,毫不關心我的死活,就像完全將我流放一樣,自己卻和別的女人逍遙快活,程灜,你不想解釋一下?。”
程灜凝視着傅加玉,許久都沒有說話,在傅加玉耐心快要耗光的時候,程灜將她拉了起來,壓抑着情緒說:“樑叔煮了湯,下去喝點吧。”
傅加玉沒有說話,隨程灜下了樓,初秋涼爽的風從開着的落地窗吹進來,傅加玉望着程灜寬厚的背影,心裡生出無限悲涼,她以爲她和程灜之間沒有秘密,他們之間絕對的信任,可原來都是她的癡心妄想,程灜也許從來就沒有真正愛過她。
餐桌上放着幾道精緻的小菜,還有一大碗中藥味很重的雞湯。
“這是樑叔特地找中醫師諮詢後煲的四物湯,給你調養身體。”
傅加玉聞到那中藥味就皺眉,“我不想喝。”
程灜忍不住皺眉,“這是爲你身體好。”
傅加玉忍不住冷笑:“程灜,兩個月前你說這話,我會很窩心,因爲我知道你是真心爲我好,可是現在,我只想問你,你到底想做什麼?”
“我是關心你。”
“沒有你,我一樣過的很好,不需要你的關心。”
傅加玉從餐桌邊起身,立在逐漸昏暗的落地窗前,身形看上去單薄瘦小,“程少,麻煩你安排車子送我回劇組,我還要拍戲。”
“拍戲,拍戲,孩子都沒了,你還拍什麼戲!”
程灜突然爆發,狠狠敲了一下餐桌,桌面上杯盤響成一片,傅加玉嚇了一跳,很快鎮定下來,平靜的望着程灜。
“你還會在乎這個孩子?我以爲你早就捨棄我們了。”
程灜上前一把捏住傅加玉的下巴,隱忍着怒氣說:“我什麼時候捨棄過你?”
“你消失近兩個月,難道不是捨棄了我?”
“我……我有苦衷。”
“我等你解釋。”
望着傅加玉澄澈的雙眸,程灜心中的怒氣逐漸消散,捏着她下巴的手也鬆開了,他皺着眉頭,扶住傅加玉單薄的雙肩,“幽幽,我鑽進了牛角尖,沒有辦法跟你解釋,你如果信我就給我時間,等我自己走出來。”
“多久?”
程灜怔住,“什麼多久?”
傅加玉面無表情的說:“你要我給你時間,我可以給,但是不會無限制的等下去,你要多久才能給我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