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蘇以諾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她推開窗戶就能看到那片澄明的大海,心情也比之前好了許多。
她穿着白色的男士襯衫,腳下是雙藍色的男士家居拖鞋。
她推開臥室的門去找凌也昊,可是,凌也昊居然沒在房間,這裡她不熟悉,所以茫然着走了很多個房間,最後終於在廚房看到了凌也昊的身影。
此刻,他身上穿着的是一件酒紅色的男士襯衫,袖口挽至手肘,手拿着一個水舀子,裡面放着麪條,遠遠的將面往煮沸了水的鍋裡扔……那樣子好像不是在做飯,而是在做一項任務艱鉅的實驗任務。
“我來吧。”蘇以諾走到他身邊,將他手裡握着的水舀子拿了過來,將裡面的面抓出放入了鍋裡。
雖然她也不擅長廚藝,但是好歹也是會下面條的,哪裡像凌少爺啊,真的是一點都不會。
不過,也難爲他了,竟然願意下廚做飯。
鍋裡沸水升騰起嫋嫋的水霧,蘇以諾眯着眼睛認真注視着鍋裡的面,身上穿的是他的襯衫……那樣子好像是早上起來爲他做飯的妻子。
他看着她,遲遲不肯將目光移開。
“怎麼了?”蘇以諾下意識的摸了下臉,不知道是不是臉上沒洗乾淨才引起了他的注視。
“覺得你很賢惠。”凌也昊笑,眉眼彎彎,白齒整齊。
蘇以諾搖搖頭,不以爲然,“我只會下面條罷了,也就是能糊弄一下你罷了,陸雲寒他從來都不敢吃我煮……”
她住了口,假裝彎腰去拿碗,雖然麪條還沒熟。
察覺到她臉上頓失了笑意後,凌也昊微笑着說:“但云寒是真的不會做飯,向陽說他連煮雞蛋都會煮爆。”
他毫不避諱的說,語氣自然。
“哦,是麼……”她低着頭,又想起了那個男人,有時孩子氣,有時候又霸道得毫不講理,但不可否認的是,他在她心裡是無可取代的存在。
麪條煮好了,裡面只有很簡單的一些蔬菜,蘇以諾吃得倒是習慣,但卻爲難了太子爺跟她吃苦。
“簡單吃點,一會我帶你去市中心吃好的。”其實凌也昊倒是也沒覺得麪條不好吃,但卻怕她營養不足,調理不好。
“我不去了,你自己去吧。”她宅得很,一聽說要回繁城她就牴觸,雖然說回去不一定就會碰見陸雲寒,但她還是不想動。
“好,那就不去了,我一會帶你去海邊玩玩,然後叫個私人醫生來給你看看。”
她的臉色很蒼白,還有了黑眼圈,這樣下去肯定不行。
“爲什麼又找醫生啊?我休息幾天就好了。”她不喜歡別人反覆的問她的隱私。
她到現在也不知道懷孕的先兆……當然,這些都不重要了。
“可是,不請醫生怎麼調理?”
“我自己就是半個醫生,我一會開些中藥,然後你讓那些送食材的傭人帶來,我照着方子自己煎。”
她說的可容易了,她一個選修的中醫,又沒學習多久,自己就敢先當上小白鼠了?
“好。”凌也昊笑的順從,想着到時候再把她的方子拿去改一改纔好。
蘇以諾吃了口麪條,然後像模像樣的自己搭脈診治,凌也昊不禁笑她:“你知道什麼是神醫麼?一般就是你這種。”
“纔不是呢,我這個叫自力更生。”她表情可嚴肅着呢。
凌也昊但笑不語,她高興就好,何必太較真呢。
吃完飯之後蘇以諾準備洗碗,卻被凌也昊阻止了。
“少碰水,一會會有傭人來整理的。”
“只是洗兩個碗而已。”哪裡這麼矯情了,昨天她在陽臺差點都沒凍死,現在不也沒事麼?除了肚子疼以外……
“半個也不行,回房間待一會吧。”凌也昊也有強制的時候。
“那我每天在這裡白吃白喝的,豈不是不好?”雖然只是待幾天,但是她也不想不勞而獲的當祖宗啊。
“如果你覺得不好,那就等過些日子幫凌娛免費拍個廣告吧。”凌也昊知道她是個不喜歡欠人情的女人,所以才這樣說。
“好啊。”這樣最好,她住着也心安。
傭人們比他們預想的要來的早,她們給蘇以諾帶來了很多女士用品,光是睡衣就拿了幾十種,從棉到厚,從絲質到棉絨……全都擺在臥室的衣櫥裡了。
蘇以諾卻覺得受之有愧,如果是陸雲寒給她的,那麼她或許會接受,畢竟她是他的女朋友。
但現在,偏偏是凌也昊……她若是欣然接受了,那麼就相當於一種默認。
默認了人家的示好,默認了這種追求。
傭人們在客廳里布置着鮮花,那色彩繽紛的花朵爲客廳增添了鮮活和花香。
不愧是貴族,隨便一盆花都運用了插花藝術。
蘇以諾遲疑的看向了站在那裡的凌也昊,不想當着下人的面推卻他的好意。
“走,帶你出去走走,但是要穿上靴子。”
在凌也昊的注視下,她看到了那雙防水的真皮靴子。
從做工到面料估計都是很貴的,尺碼還是她的。
“這,多少錢?”蘇以諾試探着問,沒有立刻穿,畢竟無功不受祿啊。
“多少錢也是給你的,我肯定穿不進去。”凌也昊拿着靴子走到她面前,彎下腰,竟然是要給她穿的架勢。
蘇以諾連忙收回了自己的雙腳,錯愕的看着他。
“你幹嘛?”
“穿上以後,好帶你出去啊。”他見她反應這麼大,遂將靴子放到了她面前,手插兜的等待着。
“無功不受祿,這些東西都太貴了。”蘇以諾看了一下週圍的東西,泛指了所有。
凌也昊輕輕笑,說:“蜈蚣可以不受祿,但是你是人,不是蜈蚣。
穿上靴子跟我走,我有事和你說。”
凌也昊率先出門,門沒關嚴,似乎是在等着她。
好吧,她也不再墨跡了,穿上了靴子就跟了出去。
外面,海浪聲沙沙作響,蘇以諾看到了凌也昊的背影后快步追了上去。
凌也昊似感覺到了她的靠近,遂轉身,手還插在褲兜裡,眉宇忽然皺起說:“慢點,一點不知道注意。”
她可是還在修養期啊,怎麼還跑跑噠噠的。
“凌少爺,你給我拿的那些東西都太貴重了,我現在沒錢……所以……”
好不容易攢到的錢還拿去辦了假身份,現在國沒出去,護照還被陸雲寒扣下了。
至於陸雲寒的黑卡,她肯定是沒臉去刷的了。
“那些東西不過是順便,反正我也住在這裡。”凌也昊說的倒是很隨意,可是蘇以諾不是傻白甜。
“凌少爺,我想回學校了。”留在這裡也是添麻煩。
“等你身體恢復了,心情恢復了,自然會讓你離開的。但現在不行……”
合着他這算軟禁了?蘇以諾看着凌也昊溫柔儒雅的臉,一時間接受不了。
“你什麼意思?也是在禁錮我?”
凌也昊側頭看向她,很坦白的說:“算是吧,白醫生說,你這個樣子不好好休養會落病根的。”
這個時候,他自然不會放任她不管的了。
蘇以諾看着遠處一層接一層的海浪說:“病了,死了也沒什麼……活那麼久幹嘛呢?早點死,來世當個樹啥的,還能淨化空氣,吸收二氧化碳。”
“年紀小小的,怎麼這麼消極?”
這是不是抑鬱症的一種啊?說得好像活着就在浪費資源一樣。
蘇以諾看向他,眼含笑意,倒是蠻成熟的模樣。
“你纔是小呢,沒聽說過麼,沒當過父母的人多大都是孩子。而我,當過了……”
當過了,雖然只是很短暫的時間,但是她是真的明白了什麼是從生到死……一種徹底的絕望。
她的樣子讓凌也昊覺得傷感,他低頭踢了下腳上的沙子說:“或許,這裡面真的有誤會,我瞭解雲寒,他雖然行事有時候痞賴,但說話還是算的。
他昨天說他有原因的,或許,真的有苦衷……”
“他的苦衷不能成爲殺死我孩子的藉口,凌少爺,我知道你們是好朋友,所以,我纔不願意住在這裡。”
一提到孩子,一提到陸雲寒,蘇以諾就立刻變回了那個冷心冷臉的女人。
凌也昊輕輕一笑,說:“好,不說這個話題,咱們還是說住在這裡的事兒……東西我出,買了也是買了,沒什麼值得計較的,如果你過意不去,之後在凌娛的工資裡摳。”
“還摳?你確定我會掙足這些錢麼?有這麼提前預支的麼?”蘇以諾覺得他在騙小孩子。
“有啊,說實話,帶你們實習的那個老師很看好你……反倒是你的那些正經考進學校的同學們,顯得資質平平啊。
這個我不騙你,那個老師也不是在故意挑好聽的話忽悠我。
她說,只要找個會造星的老師帶你,你必成腕……至於大腕小腕,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凌也昊說的認真,可她卻感覺他在糊弄自己。
“真的?就我……還能當明星?”
“嗯,就你……比很多人都強。”
她怎麼了?她若是不聰明不優秀,當初陸雲寒怎麼會看上她……但他不能說,以免又惹她反感。
“好吧。”她只當他在糊弄小孩子,心裡暗暗盤算着要不要離開。
凌也昊不許她走,她在這裡休息一段時間到也是可以的,只不過這份人情很難還清。
“你要是真的覺得欠我的,就好好養着,早日進入凌娛,當簽約藝人。”
她擡眸望去,發現凌也昊雙手插兜,已經走得離她有一定距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