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拍攝地附近的時候已經是接近晚上十一點了,拍攝組住的是一家快捷旅店,雖然條件一般但也算是預算中比較好的了。
“小諾,跟我走。”凌也昊很自然的將她的手握着往外走。
“我不是該和化妝師住在這裡麼?”
蘇以諾從他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固執的說,可他手心的溫柔卻感覺還在指尖。
凌也昊站在那裡,雖然儒雅溫柔,卻也是居高臨下的模樣。
“別人住什麼地方我不管,但你要跟我走。”
凌也昊是不會讓她在這種地方住的。
蘇以諾回頭,對其他人說:“我和凌少爺出去一下。”
“好的,好的。”那幾個人雖然表面恭敬,但心裡的想法卻極其齷齪。
畢竟一個女人深夜和公司高層出去住,明明沒事都會顯得有事。
但凌也昊卻沒想那麼多,或許說他壓根就不管那些人怎麼想。
蘇以諾走到旅店外的一處長椅上坐下,昏黃的路燈將她的影子拉的很長。
這裡沒人,正是個可以說話的地方,凌也昊疑惑的坐在她身邊,知道她這是要和自己說道理了,所以眼含着笑意的看着她。
“你也知道,我是從貧窮地方走出來的,然後待在盛放當過服務生,每天連飯都很難吃好,有時候還要捱罵甚至被打,所以我沒那麼嬌貴的。
凌也昊,我知道你關心我,出於對陸雲寒的兄弟仗義也好,出於友誼的幫助也好,我都很感激。
可是,我實在不願意搞特殊化,尤其是我們現在的身份實在很容易被人詬病的。”
她要是和凌也昊去了什麼別墅,那麼這件事情一定很快就會被傳開。到時候不僅麻煩,而且還會惹很多是非。
“我知道雲寒看你看的嚴,所以你就活得小心翼翼的,連朋友都不交了?”
凌也昊站在路燈下,白皙的臉上卻壓下一道暗影。
她垂着頭,“我不是不想交朋友,而是不想添麻煩。”
他們身份差距太大,走在一起在公司裡非議多多,更何況還有陸雲寒那個醋缸,她既然選擇了陸雲寒就沒必去惹他不痛快。
“你覺得我是麻煩?”凌也昊站在燈影裡,表情看不真切,但是語氣有一點低落。
“我是不希望給你和雲寒之間帶去麻煩。”
他應該是懂的吧?他們只能是普通朋友啊。
“可我從來沒覺得過麻煩。而且,雲寒他雖然霸道固執但還不至於不分青紅皁白。”
凌也昊不想放棄,哪怕沒有結果,只在她身邊默默的做個護花使者。
蘇以諾看着指尖,猶豫了許久的話終於還是說出了口。
“可,我們如果不能保持一顆純淨的心態相處的話,對陸雲寒也不公平啊。”
曖昧,不管最終在行爲上越沒越矩,對那個自己愛的人來說已經是不公平了。
護花使者,往難聽了說就是備胎啊。
“嗯,我知道了。”聲音淡淡的尾音悲涼。
他轉身離開,昏黃的燈光下影子拉得老長,好似一場悲劇的電影結尾,沒有煽情的音樂,只有他落寞的腳步聲。
蘇以諾是個面冷心軟的人,她感激凌也昊爲自己所做的一切,也對他很愧疚,但是不能發生的故事便要停止,否則將會是一場狗血劇。
當她回到旅店的時候,明顯感覺到那個化妝師的牀動了一下。
“蘇小姐,您怎麼又回來了?”
她對自己的稱呼從“小蘇”到“蘇小姐”
從“你”到“您”這轉變倒是怪自然的。
明知道這全然是看在了凌也昊的面子上,但蘇以諾卻明白自己沒權利說人家勢力,因爲當初她也是被權勢壓得沒有自由。
“嗯,我只是公司裡的實習生,當然要和大家在一起了。”
蘇以諾脫掉了外套,很自然的回答完畢之後就進了洗漱間。
但那個化妝師居然特別八卦的跟着她走了進去,站在她身後說:“我也沒大你幾歲,你可以叫我苗苗。你現在是在哪個大學啊?”
蘇以諾洗着臉,心裡有點無奈,洗漱的時候還要回答問題啊……她都刷牙了,可是苗苗居然還在那站着,顯然是不聽到答案不想走了。
“A大。”
苗苗大姐卻還是不放過她,繼續八卦着問:“你和咱們太子是什麼關係啊?”
這種底層的小員工並不懂得好奇害死貓的道理。
蘇以諾擦乾了臉上的水,似很認真的想了一下,然後說:“我困了,要麼明天你去問問太子吧。”
她就知道苗苗不可能真的去問凌也昊,所以這個時候就要裝傻,否則休息的時間都要被佔用了不說,還要遭議論。
苗苗有點尷尬,所以呵呵傻笑了兩聲,蘇以諾出了洗漱間之後就趕緊鑽回了被子裡,佯裝很困的打了個哈欠,打算結束這一場沒有營養的談話。
可是陸雲寒那個傢伙的電話卻打來了。
“喂,額……”蘇以諾看着苗苗一臉的八卦樣子,不太習慣。
“開視頻吧。”陸雲寒的話令她有點爲難。
“我和組裡的化妝師住在一起。”
因爲不方便,所以她穿上衣服後走了出去。
被人盯着打電話就像脫光了以後被人看着洗澡一樣,很不舒服。
大家都脫光了洗倒是沒什麼,但要是隻有自己脫光那就很尷尬了。
“怎麼還和別人一起住?”陸雲寒顯然是不高興了,可她一個拍廣告來的小透明難道還能得到什麼頂級大腕級的待遇麼?
“是和工作人員啊,不過也是女的,女的。”當然是女的,可是明明是廢話她還是一再的強調着。
“我讓凌也昊給你安排新的地方。”毋庸置疑的口吻。
“凌也昊和我說了,可我是來工作而不是享福的啊,雲寒,你別總是干擾我,可以麼?”
他對她好倒成了一種干擾了,雖然這話不好聽,可是事實就是如此啊。
“我干擾到你了?”他疑問的語氣裡帶着意味不明的情緒。
蘇以諾並不是個可以被隨意擺弄的女人,她知道什麼時候該爭取,什麼時候該反抗,所以她選擇在這個時機和他挑明想法。
“對,因爲每一個人都有最起碼的生活能力,不需要別人過多的干涉。
雖然被像殘廢一樣保護的感覺很舒服,但舒服卻喪失了該有的自由。
所以,我不想當個活着童話裡的廢物。
我並也不是什麼公主,我是活在沙漠裡的仙人掌,有股風我就能活。
你不要想我會不會吃苦,你該想我能綻放多少生命的光彩,並有一天可能成爲你眼裡出色的樣子。”
因爲緊張,所以她一口氣說出了好些話,還運用了小學寫作文的文采。
意外的是,電話那邊是長久的沉默。
不知道陸雲寒的想法,也看不到陸雲寒的表情,這讓她覺得忐忑。
“嗯,再見。”
聽着手機掛斷的嘟嘟聲蘇以諾很懵,他這是什麼意思?
生氣了,同意了,還是……這個男人的心思簡直比女人還難猜啊。
不過她在細想之後大致明白了原因,他應該是被自己說服了,但心裡仍覺得不太願意,所以就直接掛掉了電話泄憤,真是一個驕傲得傢伙。
翌日,拍攝地點選擇在了Z莊裡的幾處有名的景點。
蘇以諾身上穿着海藍色的長裙,流蘇迤邐至腳踝,靈秀而優雅的氣質似畫中走出的人一般。
苗苗在給她補妝的時候還讚歎:“原以爲你是個不會拍照的面癱花瓶,卻沒想到你這麼專業。”
她輕輕笑了笑,想着自己的一顰一笑都是經過陸雲寒手調教出來的,能不專業麼?
凌也昊站在遠處的太陽底下靜靜的看着她。
蘇以諾雖然知道他站在那裡,卻也不敢走神。
但只要不補妝的時候他的身邊總是站着爲他撐太陽傘的苗苗……
拍攝了一上午終於等到了午休,蘇以諾吃着便宜的盒飯卻倍感充實,因爲這是她靠勞動換來的。
她直到吃完飯也沒有看到凌也昊的身影,攝影師們要午休,所以她就自己在景區裡閒逛,也算是旅遊了,當然她是故意躲出去的,以免被苗苗拉着八卦。
也不知道爲什麼那麼巧,在荷塘邊她看到了凌也昊的背影,他坐在涼亭邊的椅子上,似很認真的在低頭看着什麼。
這不是夏天,所以荷塘並沒什麼荷花開放,自然也沒有遊客會來,反而清淨。
她好奇的向他走去,站在他身後。
許是環境本就不靜,更或許是他看得太認真,所以凌也昊壓根就沒察覺到身後站着一個人。
蘇以諾盯着自己手機屏幕看去,然後立刻變得很尷尬,也很害臊。
因爲他手機裡都是照片,且都是她的照片,一張一張的,都是今天拍的,連角度找的都很專業。
凌也昊的手不再翻下去了,嘴角上揚,似很滿意般看着手機手機上的照片。
手機上的她閉着眼睛,風吹過她的頭髮和流蘇的裙角,形成飄逸的美感。
背景是一片瀑布,水霧裡還有一道七色的小彩虹。
她眼看着他長按了一下那張照片,然後就彈出了一個對話框:是否設置爲屏幕保護。
他的選擇:是。
她感覺自己似做了什麼大的虧心事一樣,窺探到了可怕的事情,於是連忙往後退,想溜之大吉,可是沒退兩步就撞上了身後的一名遊客。
“你這人怎麼回事?怎麼還倒着走?”
那遊客帶着大墨鏡,身上穿着對號t恤,腳下踩着一雙錯號鞋。氣勢洶洶的指責她。
“對不起,對不起。”本想偷偷逃走的她,意識到了即將發生的尷尬。
“哼!”那遊客又嘀咕了幾句然後轉身離開了涼亭。
“小諾……”凌也昊起身走到她身邊,看着她漲紅的臉,等待着她的解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