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時候林遠柒說話確實是刻薄了一點,可是卻句句屬實。.
眼下夏竹看着那些死狀平靜的人們,卻是沒來由地覺得心底一陣陣戰慄,這個兇手,他似乎並不認爲殺戮是一種罪過,就像是中了邪似的,相信着自己能夠在火中將人們的靈魂淨化。
“如果是淨化的話,”夏竹問道:“是不是這些被害人應該有什麼共同點?”
“我剛剛也查過,”林遠柒頷首,眼底掠過一絲激賞:“你看看。”
夏竹接過來,後知後覺地咦了一聲:“這是每個人的檔案,應該是保密的吧?”
她疑惑的神情被林遠柒盡收眼底,林遠柒便淡淡笑了:“畢天齊那裡的,誰的都有。”
夏竹怔住,她看了林遠柒良久,忽然問道:“那豈不是……”
“沒錯。”林遠柒頷首:“在招你進來的時候,我也看過你的檔案。”
“抱歉……”夏竹搖搖頭:“我父親的案底應該給您添麻煩了。”
林遠柒有點意外,他看了夏竹一會兒,忽然道:“你父親快出獄了。”
“啊?”夏竹有些意外,她算了算道:“不對,應該還有好多年……”
就算是減刑,應該也不會這麼多年……
夏竹看了林遠柒一眼,瞬間明白了什麼,她搖搖頭嘆了口氣小聲道:“謝謝您。”
如果不是林遠柒做了鑑定報告,大抵自己的父親還要在裡面待上數十年。
林遠柒沒做聲,他的目光定在那些被害人身上一一掠過,這才淡淡道:“他們唯一的相同點,是熱心公益。”
夏竹冷不防地抖了一下:“你的意思是……”
“沒錯,”林遠柒蹙眉:“這些人多多少少都曾經參與過公益活動,這兩位還曾經是a城的慈善大使。”
這一個推論讓夏竹愈發心涼起來:“難不成這個兇手是覺得……一切都是虛僞的?”
“總有那麼一些人,對一切事務都持懷疑態度,”林遠柒蹙起眉頭,表情有些不耐:“這個人在殺人後的心理不一定是悔過,很可能只是希望這些人淨化後保持一個良好的姿容罷了。”
夏竹愈發覺得渾身發冷,她不自主地朝着林遠柒身旁湊了湊,這小動作落在林遠柒的眼底,讓他有些好笑:“怎麼?”
“沒什麼。”夏竹湊過去定睛看資料,半晌方纔道:“其實也不只是那一點相似之處,因爲最後一個燒得面目全非的,和之前一個姑娘在同一家公司。”
林遠柒也跟着看過去:“遠揚公司。”
“沒錯,”夏竹揉揉太陽穴:“我覺得這公司好耳熟……啊!”
她的表情愈發凝重起來,看着林遠柒就像是見了鬼:“是我母親的公司。”
“但願有關聯。”林遠柒伸手極爲自然地牽住了夏竹:“我們去看看。”
“當時母親死的時候,我懷疑過他們辦公室的同事,現在去的話可能不大好……”夏竹掙扎,試圖解釋。
林遠柒有些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你懷疑同事?”
“嗯,”夏竹嘆了口氣:“那一陣子媽媽情緒一直不好,問了也不說,再後來我聽她在電話裡吵架吵到哭出來,那時候我沒想過是爸爸,就以爲是同事……”
林遠柒蹙眉看了夏竹良久,微微頷首:“你沒猜錯。”
夏竹睜大眼睛。
就聽林遠柒淡淡道:“他們的同事很可能有問題,你母親的死因是窒息而死,你父親供認不諱,可是現下看來……”
他沒有說下去,蹙緊眉頭放開了夏竹的手指,那一瞬,夏竹覺得他的手很涼,眼底掠過一絲黯然:“走吧,我們去看看。”
第一次,她從林遠柒的口中聽出了不確定。
夏竹沒來由地心底微微一揪,她伸手主動地握緊了林遠柒,臉上漾開一個笑:“嗯,我們去看看遠洋公司。”
林遠柒看了夏竹一眼,有些欲說還休的模樣。夏竹被他這副樣子弄得哭笑不得,只好搖頭:“別擔心。”
夏竹很少主動安慰人,連着這也是頭一遭,林遠柒倒是難得沒做聲,目光偏離開來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遠揚公司。
“這公司看着有些奇怪。”林遠柒評價道。
夏竹看了一眼那13層的辦公樓會意道:“是因爲不吉利嗎?嗯,其實之前的,老闆也說過這件事,可惜沒有人相信,都覺得太迷信了。”
林遠柒沒有說下去,他只是蹙着眉頭看了一會兒,繼而搖搖頭:“上去吧。”
夏竹顛顛跟上,太久沒來過,以至於遠揚公司裡面的人幾乎都換過了一遍,夏竹四下望望,便迎上了一個熟人:“哎小夏……”
那是一個四十餘歲的女人,她臉上的妝容尤爲精緻,伸手似乎是想要拍拍夏竹的肩膀又猶豫着縮了回去,看了一眼了旁側面無表情的林遠柒,忍不住呶呶嘴問道:“男朋友?丈夫?”
“沒有的事沒有的事……”夏竹連忙否認,不知道林遠柒是不是介懷暴露身份。
孰料林遠柒一伸手將夏竹攬進懷裡,大大方方打了個招呼:“男朋友,阿姨好。”
他本就生着一副好相貌,此時更是惹得那阿姨合不攏嘴:“哎,肖姨一直盼着你有個伴,這些年你怎麼也不來了……”
那肖姨看上去是真心實意地心疼夏竹,表情都做不得僞。
夏竹便笑了:“這些年有點忙,肖姨最近好不好?”
“挺好挺好,你能過得去,肖姨也就放心了。”肖姨眼底有些嘆息的模樣,拿着手裡的東西晃了晃:“這不,這周的案子,最近又要忙上一陣子。”
遠揚會計師事務所名揚a城,大大小小的項目幾乎都和這裡有合作,夏竹看了自然明白這又是忙碌的一天,她也就乖巧地頷首:“肖姨最近……可曾覺得這遠揚公司有不對勁的地方?”
肖姨的臉色霎時就變了,她看了夏竹一會兒,又看了看旁側的林遠柒,忽然將夏竹一拉就往門外去,待到三人站定在外面陽光普照的空場上,肖姨方纔鬆開手,夏竹感覺得到,手腕處有些溼溼滑滑的,想是肖姨出了不少冷汗,她看了夏竹良久方纔小聲道:“遠揚公司可能是被鬼纏上了。”
夏竹睜大眼,就聽林遠柒淡定地問道:“怎麼回事?肖姨。”
他那一聲肖姨叫的不情不願的,夏竹聽着都有點憋得慌。
好在肖姨現下也不介懷,緊着說道:“有點奇怪,遠揚公司連着幾年虧損,這都不算什麼,可是這些日子總有人說辦公室有鬼影。”
明明是大好的天氣,夏竹卻覺得身上有點冷:“鬼影?”
“裝神弄鬼的事情,”林遠柒淡笑道:“還有什麼證據嗎?”
“如果只是傳聞,那也許也不算什麼,可是監控器顯示有人被黑影纏住,拉進了黑暗裡,第二天問起來這人對於昨天的事情就一無所知。”肖姨說着就看向夏竹,不出所料夏竹的臉色愈發蒼白起來,她的手指鉗在林遠柒的手腕上,拉得林遠柒都有點疼方纔小聲道:“我媽媽當時也遇到過。”
林遠柒有些訝然地看向夏竹,就聽夏竹停頓良久方纔道:“當時我沒信,”她的聲音很小,像是費了很大的氣力方纔說下去:“當時我還和她說,怪力亂神都是因爲……因爲……”
“心裡有鬼。”林遠柒淡淡接了下去。
夏竹睜大眼睛看他,林遠柒伸出另一隻手輕輕拍了拍夏竹的頭:“如果是我,我也會這樣說。”
不管多了多少年,夏竹都記得當時自己淡然戲謔的神情,還有她的母親絕望的反駁,可惜那時候,夏竹只以爲是她的母親想多了。
“沒什麼,這不怪你。”林遠柒重複了一遍。
肖姨看着他兩之間的互動,搖搖頭,臉色卻依舊是凝重的:“還有一件事,你們或許應該知道一下。”
林遠柒點頭:“您說。”
“我們的董事長,可能被鬼纏住了。”肖姨這樣說。
夏竹怔住了,她記得他們的董事長,當時很照拂自己的母親,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而被鬼纏住?怎麼可能。
“前些日子在三大的宴會上,董事長忽然昏厥過去,後來再醒來,就像是變了個人一樣。”肖姨小聲道,臉色也很難看:“長子來過一次,找了大夫也不見好,現在也不知道是怎麼了。”
“沒記錯的話,”夏竹翻開手中的名冊,拉開最近一次慈善晚會的名單,她擡頭看向林遠柒點點頭:“召集人就是董事長,周堅城。”
林遠柒的目光卻沒在夏竹身上,他擡起頭來若有所思地看向大廈的門口,淡淡問道:“周堅城?”
夏竹和肖姨一起看過去,那人身上穿着一件剪裁得體的大衣,神色凝滯地走近大廈,從背影看,是有那麼一點僵硬。
林遠柒看了那人良久,眉眼之間掠過一絲冷嘲:“很久以前的招數了,沒想到還能見到。”
他話音未落,就見那周堅城竟像是有所察一般,擡眼,凌厲的目光直射過來。
沒有鬼,絕對沒有,所以千萬不要怕!挨個虎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