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航番外(十)

晚上,鄭一航送童唯回家,童唯笑嘻嘻地跟他道了別,就屁顛顛兒地往家跑了。鄭一航看着她顛吧顛的樣子,笑了一下,開車離開。

童唯一邊開門,一邊嚷嚷着:“娘嘞,母親哎,親孃喲,你大閨女回來啦!”沒有跟往常一樣的嫌棄聲,還是一陣安靜。童唯撇撇嘴,心想說,她老媽可真夠不讓人省心的,居然趁她不在家,自個兒跑出去玩兒去了。

打開門,家裡果然是黑的。童唯把鑰匙往桌上一扔,包也給扔沙發上,換了鞋子,準備回屋洗澡睡覺。經過她老媽房間的時候,就看見裡面電視還開着。她這才發現,她老媽睡着了。童唯無奈地笑了笑,她老媽都這把年紀了,還跟小孩兒似的。

進去幫童媽媽關了電視,準備叫醒她,問她吃沒吃晚飯。摸到她老媽的額頭的時候,才發現,她老媽發燒了,額頭特別燙,臉也有些紅。“媽媽,媽媽?”童唯叫了兩聲,她媽媽還是睡着,沒答應她。童唯的眼淚一下子就衝到了眼眶裡,她第一次見到她媽媽這個樣子,在這個時候,她真的好害怕,要是她媽媽出了什麼事情,這個世界上,她就再也沒有親人了,就真的只剩下她一個了。

“媽媽,媽媽,您快醒醒,我帶您去醫院去!”童唯的聲音已經哽咽了,她現在真的很害怕,不知道該怎麼辦,只想着,應該要帶她媽媽去醫院。可是她媽媽現在不醒來,她根本就不可能把她媽媽扶起來,帶到醫院去。在這一刻,童唯覺得很無助。她一直以爲,她很獨立,什麼事情都可以靠她一個人完成。她一直以爲,她能很好地照顧好她媽媽。可是現在,她才發現自己的無力,她甚至連帶她媽媽去醫院的能力都沒有。

童唯想到了她爸爸,去客廳拿手機,給她爸爸打電話。可是電話沒有人接,她繼續打,第二個的時候,有人接了電話。那個女人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童唯,你爸爸洗澡呢,你找他什麼事兒?”童唯猛地把電話掛了。她怎麼忘記了,她爸爸已經不要她跟她媽媽了。她爸爸現在是另外一個女人的老公了,跟她,還有她媽媽都沒有關係了。

童唯的眼淚流了下來,回到她媽媽的房間,一遍遍地喊着“媽媽”。可是她媽媽還是沒有醒,一直都昏睡着。童唯真的覺得她要失去她媽媽了,她覺得她媽媽真的就要這麼昏迷下去,再也不會醒來了。“媽媽,媽媽,我帶您去醫院。”童唯伸手把她媽媽扶起來,靠坐在牀上。她蹲在牀邊,伸手去抓她媽媽的手,想揹她媽媽去醫院。可是她沒力氣,她媽媽還沒離開牀呢,她就先摔了,連帶着她媽媽也被摔到了地上。

這一跤摔得,童媽媽也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看到哭得滿臉眼淚的童唯,童媽媽心疼地問她:“唯唯,怎麼了?怎麼哭了?誰欺負你了?”童唯“哇”地一聲,抱住她媽媽,哭着說:“媽媽,我以爲您不要我了。我以爲您再也不會醒過來了!”童唯媽媽笑了笑,說:“乖,唯唯別哭了,媽媽沒事兒。”童唯扁着

嘴,把她老媽扶起來,坐回牀上,說:“媽媽,我帶您去醫院去。”童唯媽媽點頭,說:“好,咱們去醫院。”

童唯扶着她媽媽從家裡出來的時候,站在小區門口,看着來來往往的車,她伸手攔了好幾次,那些車都是載着人的。童唯一邊扶着她媽媽,一邊着急地看着路上來來往往的車。看着她媽媽越來越沒血色的臉,昏昏沉沉的樣子,童唯的眼淚又掉了出來。她現在真的很討厭自己,爲什麼自己這麼沒用,連她媽媽生病了,她想帶她媽媽去醫院看病都不行。

鄭一航回到家裡,看了看空蕩蕩的屋子,有點想童唯了。掏出手機給她打電話。童唯接到鄭一航電話的時候,心裡突然安定了。鄭一航笑着“喂”了一聲,童唯帶着哭腔的聲音就從電話那頭傳來了。“一航,你能過來一下嗎?我媽媽生病了,我想帶她去醫院,可是打不着車。”鄭一航一邊拿車鑰匙,一邊說:“你不要着急,我現在就過來。你現在在哪兒呢?”童唯吸了吸鼻子,說:“跟我媽媽在小區門口攔車呢!”鄭一航關了門,說:“到你們小區門口那小飯店裡等我,別在外面吹風,一會兒再給你吹感冒了。”童唯“嗯”了一聲,說:“一航,你快點來呀!”鄭一航點頭,說:“好,你別擔心,我馬上過來,別哭了啊!”

童唯扶着她媽媽去小飯館等鄭一航,童唯媽媽看着她,問:“誰要過來啊?”童唯吸了吸鼻子,說:“我一個朋友,他現在就過來,咱們去小飯館等他。”童唯媽媽笑着問她:“是男朋友麼?”童唯搖頭,摟着她媽媽的胳膊,說:“不是啦,媽媽,您別亂想了,都發燒了,您還有這閒工夫管人家是不是我男朋友呢!”童唯媽媽笑着揉了揉童唯的腦袋,說:“媽媽不管到什麼時候,關於你的問題,都是很有精力和工夫去管的。”

鄭一航趕到的時候,童唯正摟着她媽媽的胳膊,在摸額頭的溫度呢。看到鄭一航,童唯伸了伸手,鄭一航趕緊跑過去,問她:“阿姨怎麼樣了啊?”童唯媽媽看着他,問童唯:“唯唯,這是誰呀,給媽媽介紹介紹。”童唯扶着她媽媽站起來,說:“媽媽,這是鄭一航,就是我跟你說的那個朋友。”鄭一航喊了聲:“阿姨好。”走過去扶住了童媽媽的手,說:“阿姨,咱先去醫院,改明兒您身體好了,我再登門拜訪。”童媽媽笑着說:“好,好。”鄭一航看了童唯一眼,說:“冷着幹什麼,開門去。”童唯“哦”了一聲,跑去撩開小飯館的簾子。

童唯和童媽媽一起坐在後座,童唯媽媽還在問鄭一航:“小鄭啊,你跟唯唯是怎麼認識的,是一個公司的麼?”鄭一航笑着說:“不是,不過我的公司和童唯的在同一幢大樓。”童唯嬌嗔地喊了聲“媽”,抱怨說:“您都發燒了,還管這些幹什麼,難受就先靠着我睡會兒,到了我叫您起來。”童媽媽笑着拍了拍童唯的手,說:“媽媽看到小鄭,就不難受了。你第一次帶男孩子給媽媽看,媽媽心裡高興着呢!”童唯扁着嘴,急躁地說

:“媽媽,您別說了!”童唯媽媽就拍着童唯的手,說:“好好,媽媽不說了,我們家唯唯現在還知道害羞了。”

鄭一航從後視鏡裡看童唯和她媽媽,心裡暖洋洋的。童唯這樣的女孩兒,總能給身邊的人力量,不管在什麼時候,童唯都是一個值得依靠的人。她瘦小的肩膀,承載着的,不只是她媽媽此刻沉重的頭,更有她的家。她一直想用自己的力量,維持她和她媽媽的這個小家。自從那晚見到了童唯的爸爸,鄭一航就知道,童唯是一個很堅強,很獨立,倔強得讓人心疼的女孩兒。

很快就到了醫院,童唯媽媽被送到了急診室,童唯在外面等着。鄭一航坐在她身邊,拍了拍她的背,小聲安慰說:“別擔心,阿姨不會有事的。”童唯點點頭,悶悶地說:“我知道。”鄭一航看着她,覺得她有點不對勁。

“童唯,你怎麼了?”鄭一航有些擔心地看着童唯。童唯抿了抿嘴,搖頭,說:“沒什麼。”鄭一航皺眉,看着她,問:“有什麼不高興的,告訴我,就算不能替你分擔什麼,起碼你說出來了,心裡不會那麼難受。”

童唯吸了吸鼻子,擡頭看鄭一航,眼眶一下子紅了。“一航,剛纔在家裡,我怎麼叫我媽媽,她都不醒。我真的以爲她要死掉了,我真的好害怕。我想帶她去醫院,可是我根本扶不起她。我不知道可以找誰,打電話給我爸爸,可是是那個女人接的電話。那個時候,我才真正地意識到,他已經不是我爸爸了,跟我不是一家人了。我的問題,不關他的事情了。那個時候,我真的好無助。我一直以爲,我是有能力撐起一個家,有能力照顧我媽媽的。我以爲我不在乎爸爸了,沒有爸爸,我也沒關係的。可是,原來我很沒用,我真的很沒用!如果不是你,我跟媽媽現在可能還在等車。我哪敢時候好慌張,不知道該怎麼辦。如果不是你打電話給我,我可能還像一隻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撞。讓我媽媽生病了,也還要跟着我一起在外面吹冷風。”

童唯的眼淚終於是流了出來,止都止不住。她看着鄭一航,眼眶發紅,鼻頭也紅了,呼吸紊亂,整個人很狼狽,很憔悴。鄭一航心疼地把她摟在懷裡,揉着她的背,輕聲說:“以後不會了,童唯,以後有什麼事情,你都可以找我,我一定會幫你的。”

童唯吸了吸鼻子,閉上眼睛。她知道,這個懷抱不屬於她,可是在這個時候,她好無助,好難受,好想有個懷抱可以給她依靠,好想有個人可以給她力量。她只是暫時借用一下,很快就會還的。

鄭一航輕輕拍着童唯的背,就像媽媽哄小孩兒睡覺一樣。童唯靠在鄭一航的懷裡,心終於安定了下來。雖然鄭一航剛纔說的話,並不一定可以當真。畢竟他們兩個的關係,還沒有親密到真的什麼事情都去麻煩人家的地步。可是,他能說出這樣的話,她還是很感激。

童唯從鄭一航懷裡出來,吸了吸鼻子,對他露出一個笑容,說:“一航,謝謝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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