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小珍見男子眉間毫不掩飾的擔憂,心頭一跳,忙將視線扭向一旁,說道:“雨下的這般大,也不知道何時纔會停呢!”
“我觀天色,怕過午後雨勢便會轉小,待傍晚後,怕雨就會停了。”顏越澤望着她和顏悅色的說。
元小珍見他這般說來,目露懷疑。就連現代的氣象臺憑藉先進的儀器都不見得會將氣象預測準確,更別說以目光測算了。但心中雖然如此,也打算打擊他,便道:“嗯,要是雨停了,明天大概就可以上路了。”
顏越澤知她心中不信,只是笑而不語,並未解釋。這等辨識天氣的本領,他是從書上看來的。只是他志不在此,因而只學了個皮毛。而寒寒,卻是深諳此道,簡直可以出去冒充神棍了。
廚師們精心準備的飯菜很快便端上來了,酸辣可口的小菜,煮了許久的粳米粥,一隻只簡直可以被稱之爲是工藝品的南瓜饅頭。
吃着味道熟悉的小菜,元小珍終於將一個困擾她多時的問題拋了出來。“阿澤,這小鹹菜的味道……”
顏越澤眯着眼睛,笑了起來。“如何?見曉曉喜歡,特意讓人備上了。”
感情咱們這一路上不是有要事去京城,而是遊玩兒來了。不過,您老讓人準備被褥也就罷了,至於讓人家廚師們把醃菜缸子也搬上車嗎?
元小珍心中腹誹,暗暗唾棄了一下這土豪行徑。
填飽肚子後,元小珍便感覺到一陣陣的睏意涌上心頭。
見她揉着眼睛,一臉疲累的模樣,顏越澤好生心疼,忙道:“快去休息吧,都有黑眼圈了。”
聞言,元小珍摸了摸自己眼下,奇道:“真的很嚴重嗎?”
顏越澤微笑着說:“不明顯,曉曉無需但心。”從《馭女心經》上他得知,女兒家都是愛漂亮的,哪怕她姿容不佳,容顏憔悴,也切莫嘲笑,一定要小心誇獎纔是,當然適時表達一下關心可以起到很好的效果。“曉曉若是睡不着的話,我來陪曉曉入睡,想必是……”
“我很困真的,所以不要來打擾我。”元小珍說完還怕他不相信,又誇張的打了一個哈欠,站起來便朝樓梯走去。
顏越澤見她此舉,只能無奈的搖頭,心裡暗暗道:曉曉的性子詭譎,真是太難琢磨了。人家常說女人心海底針,曉曉的心思怕是得藏在深海里,撈都撈不到。不過,偶爾裝傻的模樣,倒真是可愛的緊,恨不得讓人捧在手心裡,好好撫摸呢!
元小珍快步回到自己的房間,本來是哄騙顏越澤,卻不想剛剛碰到枕頭,立時睡了過去。
待她睡熟後,門扉悄悄打開,一道嬌小的身影悄悄走進,仔細看過後,才走了出去。
“公子,小公子已經睡熟了。”
“那就好。”顏越澤放下心來,微笑道:“看來這蘇合香真是帶對了。桃紅,待抵達京城後,本公子自有重賞。”
桃紅心裡激動,面上卻不表。“這都是奴婢分內之事,公子無需給奴婢賞賜的。”
顏越澤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才道:“曉曉是本公子最重要的人,照顧好了她,自然會有賞賜的,你也不必推辭了。”
桃紅這才誠惶誠恐的道謝:“謝謝公子,桃紅深感惶恐。”
顏越澤微微一笑,“惶恐什麼。只要你們照顧好了曉曉,本公子是不會拿你們怎麼樣的。下去吧,沏一壺碧螺春來。”
桃紅小心的退下,待走到廚房時,已經是一身的冷汗,背脊都溼透了。
柳翠正看顧着一鍋雞湯
,見桃紅進來,又是臉色蒼白的模樣,不僅跳着過來,擔憂道:“桃紅,你怎麼了?”
桃紅輕輕搖了搖頭,艱難的擠出一個微笑說:“把水壺和泉水拿來,公子要飲茶。”公子實在是太可怕了,即便是笑着也讓你感覺到一種恐懼。幸好有夫人在,才能讓公子露出那樣放鬆的表情,也讓她們這些當下人的能鬆一口氣。
聽着外面的雨聲,顏越澤品着香茶。茶香清香濃郁,飲後於喉間回甘,甚是味美。
分明是一間破敗的昏暗客棧,但卻生生給人幾分世外桃源之感。
彷彿他坐在那裡,不是破損的木凳,而是粗狂的石凳,他眼前的不是泥濘的小道和被昨夜大風颳得東倒西歪的大樹,而是一片春日桃花之景。
舉手投足無不優雅貴氣,閒適恬淡非一般人可以比擬的。
或許,只有此等男兒才配得上那翩翩濁世佳公子的美譽了。
大堂中也有幾名年輕女子,何曾見過這般俊美的男子。此刻盯着男子的側臉,臉頰酡紅,一雙眼兒都似含了春水一般。但她們也清楚自己的斤兩,並不會隨意湊上去同那男子攀談。
看他行裝以及身邊隨從,便知道他身份必定不凡。她們只是普通女子,若貿然上前,定會遭人厭惡。倒不如好好在這裡,雖不親近卻也能過過眼癮啊!
本來大堂並不溫暖,此刻倒是多了不少人,大多都是在房間中無趣又無地方可去的人。
早飯的時間中,大堂裡幾近坐滿。而這其中,顏越澤帶來的護衛便佔據了幾桌。
雨聲稀稀拉拉的,到了中午時分竟當真變小了。
元小珍直呼神奇,暗暗想不知道這雨是否會在傍晚停下。
午飯後,元小珍頓覺無聊,便待在房間裡,敞着窗子抓着外面的雨線玩兒。
顏越澤推門而入,看到的便是一個孤寂的背影。眉頭一皺,他走了過來,說:“怎麼不多穿點兒,若是受了寒,可有你受的。”
“你來啦。”元小珍悶悶的說,看起來不大精神。
顏越澤見狀,探手摸上了她的額頭,見溫度正常,才鬆了口氣。“還好,額頭不熱。”
元小珍把他的手臂撥開,懶洋洋的說道:“我又沒有發燒,額頭自然是不熱的。”
“那怎麼看起來不開心?”
元小珍嘆了口氣說:“因爲我剛纔發現,我還沒有睡飽。”
顏越澤未料會是這種答案,愣了下,摸了摸她的發頂,柔聲道:“困了,就去睡吧。沒關係的。”以爲她是拍被人說教,便安慰說。
時光很快就過去了,夜晚即將到來。
自清晨瓢潑的大雨,此刻竟只有細細綿綿如牛毛一般的雨線。且間距頗大,分明就是一副即將晴天的模樣。
只是此刻已經夜晚,便是晴天也是不能出行的。
客棧的大堂中,衆人已經開始食飯,甚是安靜。偶有交談聲,在如此突兀中,也漸漸沉寂下去。
因這場雨,衆人都有些萎靡不振。
元小珍睡的酣甜,精神倒是十分的飽滿。不過古代人的娛樂生活匱乏的很,不然現在抱着被子看電視想必定是十分美好的。
暢想了一下那種畫面,元小珍咂了咂嘴,終究是最後飲了一口玫瑰露,託聲要去休息了。
夜半時分,客棧裡陷入了一片安靜中。
而元小珍卻是翻來覆去的睡不着,都怪白日裡睡的多了,現在可是一丁點兒睡意都沒有。
在牀
上數綿羊,數的她已經翻來覆去將每一隻綿羊的吃法都確定了,但還是睡不着。結果,就這麼折騰了半天,她渴了。
無奈,從牀上起身趿拉着鞋子去圓桌旁打算倒杯冷茶來喝。但拎起茶壺一倒,只可憐兮兮的滴出一滴冷茶,還不夠她塞牙縫的呢!
喉間乾渴極了,元小珍只能從衣架上取下外衫,隨意裹了裹,這才拎着茶壺走出門去。希望這個時候還有熱水喝,便是給她口冷水,她也甘願。
不知道是否爲她的錯覺,只感覺到空氣中蔓延着腐朽和一股子古怪的酸澀味道,有點兒臭,卻說不出來到底是什麼味道。
她揉了揉鼻子,再去問,卻只嗅到了一股子雨水混雜着泥土的冰冷味道。
果然是自己的錯覺吧。她想着,繼續向前走去。
客棧裡點了油燈,雖不算明亮,但也不至於讓她看不清腳下的路。她站在圍欄上向下看去,見大堂的桌子旁,還坐着兩名客人,正吃着小酒嚼着滷味。
元小珍嗅着滷肉的味道,鼻子抽了抽,嘴巴里有口水分泌。她也想吃滷味,想吃豆乾,豆腐皮,最好再來一碟雞爪或是鴨爪。但現在,她還是想先把茶壺裝滿,讓自己飽飽的喝上一口才是。
元小珍扶着扶欄向下走去,期間那兩人並未向她這裡看來,讓她才少了幾分膽怯。
客棧中的廚房她倒是不曾來過,白日裡倒是見人出入。抹黑找來,便尋着水缸的地方。
幸而這廚房有些年長了,屋頂有的地方破了洞,有月光進來,才方便了她。
拿起水瓢舀了一壺冷水,元小珍放下水瓢,捧着茶壺正要離開。
忽然,一道黑影從她腳邊跑過,驚得她險些叫出聲來。
直到聽到“吱吱”的響聲,她才拍着胸口,心有餘悸的說道:“原來是老鼠啊。”
跑過去的確實是一隻老鼠,只是毛色水滑,個頭也大了點兒,才哈她給嚇到了。
茶壺裡的水灑出來一些,元小珍抖了抖手指,見還是有些冰涼,隨意在衣服上蹭了蹭,便走出門去。
“明個兒咱們就該上路了吧?”阿大唆了口燒酒,對阿一說道。
“嗯,要是去晚了,可要被主家說的。”
這二人名爲阿大和阿一,是道上跑鏢的鏢師。數日前,鏢局接到人送信,說有一件重要的東西讓他們二人上門去取,然後給送到臨安附近的一個叫劉家莊的地方去。
兩人正是在去往劉家莊的路上,被這大雨給截住了。
“也不知道那匣子裡什麼寶貝?”阿大墊着那盒子,覺得觸手沉重,雖不過巴掌大,卻沉得很。
阿一嚼了口滷肉,道:“估計也不值錢的。值錢的,怎麼會送到那麼一個小地方去。”
阿大想了想,覺得阿一說的十分有道理,便點了點頭。“說得對,不然給咱們的辛苦費也不過才那麼點兒銀子。”
僱主所付鏢銀皆是按照所託付物品而付出,貴重的物品自然是付的錢多。而這東西要是不大值錢,便是不小心給賊人搶了去,怕主家也說不得什麼。
“嘶~什麼東西?”阿大忽然皺眉罵道。
阿一睨了一眼,便大聲嘲笑起來:“你這膽子怎麼這麼小,不過是一隻老鼠罷了。”
不過就是一隻老鼠,踏着阿大的靴子跑過去罷了,此刻正縮在牆角,瞪着一雙黑豆粒似的眼睛,看着他們兄弟二人。
“這老鼠,真肥。”阿大咂嘴道。
“是挺肥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