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隨園,便看到了一列車隊,一副要出院門的架勢。
元小珍並未看到顏越澤的出現,不禁有些詫異。在桃紅的攙扶下,她走上了居中的一輛馬車。剛一進去,就看到了一片耀目的紅。
顏越澤換上了一襲紅色的袍服,腰帶鬆垮的系在腰間,隨意靠在那裡,竟是明豔不可方物。長髮未束,柔順的披在胸前,似是一匹黑色的緞子。
怪不得剛纔沒有看到,原來早已經上車了嗎?元小珍收回因爲看到顏越澤這幅打扮而驚豔的表情,提起裙襬在軟墊上坐下,一副眼觀鼻鼻觀心的架勢。
她剛一坐定,便聽外面傳來了王管家的聲音:“公子,可是要啓程了?”
“唔,走吧。”
元小珍循着他的聲音偷偷看去,見顏越澤一臉睡眼惺忪的模樣。難道剛纔,他竟然是在睡覺?元小珍爲這個想法驚訝不已,卻不敢問,她生怕得到那個讓她愧疚的答案。
“你放心,我可不是因爲等你等了太久才睡着的。”
“知道知道,我纔沒有自作多情。”元小珍撇了撇嘴角說道。
元小珍這聲話落,車廂裡頓時沉寂了下來,隱約只能聽到外面車輪碾壓地面的聲響。
明明先前兩個人的關係纔剛剛有了改善,結果這種友善一轉眼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元小珍不說話,顏越澤更不知如何挑起話頭,兩個人沉默無語,倒是比在元小珍逃回青水鎮前,還要彆扭。
額前的髮絲阻擋了他的視線,顏越澤擡起手臂隨意撥了撥,衣玦翩飛,倒有幾分不一樣的瀟灑。他擡眸注視着不遠處那個不說話,似是是研究着眼前圓桌邊角上花紋的女子。
她瘦了很多,也憔悴了不少,在離開青水鎮後,他纔可以好好的觀察一下,不用擔憂因爲怕被她發現,而躲藏起來,連一絲目光也不敢放縱。就在今晨,自己還惹得她哭了。
顏越澤的心頭莫名的軟榻了一塊,悶悶的,有些疼。
這個女子在他心中,始終還是那樣的瘦弱,彷彿不曾改變過一樣。他說過,會待她很好,卻總是惹得她難過。明明只想讓那雙黑眸中盈滿滿足而幸福的笑意,卻讓她哭了……
自從第一次相見,如今已經過了半年,卻恍惚已經過了好久,久到他已經似乎忘記了時間在流逝。在那個冰冷的雨夜中,他記憶了那雙比雨水還有冰冷,充滿着絕望恐懼和癲狂的雙眼。
而那只是開始,自從那日起,她壓在他心頭的力量越來越重。只是想報復一下那個敢於偷襲他的女人,但這種想法卻不知不覺變了味道。在青水鎮的遭遇,讓他想拉下她臉上僞裝的面具,卻險些釀成大錯,好在即是挽救,纔不再一樣讓他錯憾終生。
後來的日子裡,他的目光總是流連在她的身上,小心翼翼的,卻覺得滿足而舒適。可是如今,哪怕是她輕輕一瞥而來的目光,陡然他覺得很累,覺得難受,覺得受盡折磨,覺得從來沒有像這樣無所適從過。
這種感覺讓他痛苦,卻又讓他甜蜜。他甚至想,因爲這種痛苦才讓他覺得,他的心中已經有了他想要停留的理由,有了一個名爲責任的擔當。他本想就此度完一生,毫無所求,平平淡淡的,同京城,甚至同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都沒有瓜葛。可是,就在聽說她逃跑的那一刻,他才倏然明白過來,他也有所求!
人因爲有所求而有所畏懼有所忌憚,是以名爲軟肋焉或是逆鱗。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她已經成爲了自己的軟肋,不可被外人觸碰到的逆鱗。
他想敞開自己的內心,將她重重包裹起來,只是她似乎不大願意,總想着要逃跑呢!或許這就是他天生的剋星,正因爲她的不在乎,才讓自己受盡折磨。但他甘之如飴,只是因爲那是她給予給他的。
“阿,阿澤……”元小珍雖不大喜歡說話,但兩個人靜坐在一輛馬車裡,還是有些奇怪的。接下來不知道要走上多少天,難道真的要一直這樣下去嗎?
顏越澤的目光還膠着在她的頭頂上方,似乎在研究着元小珍的頭部構造一般,僅是輕輕地“嗯”了聲。
元小珍給他看的頭皮發麻,不由問道:“你在看什麼?”
顏越澤答:“什麼都沒有看。”
“……”元小珍嘴角抽了一下,道了聲:“你繼續看吧,我讓桃紅給找幾本話本子來看。”
話本子……
一有話本子,肯定就更要更加不在乎自己了吧。連一個話本子都比自己重要,這個認真讓顏越澤溫柔的心緒一瞬間冷了下來,他涼涼的開口道:“不準去,桃紅在後方的馬車裡。”
元小珍睨了他一眼,見他連個眼神都吝於自己,心裡頓時竄出一團火:“不看就不看,幽深大不了的!”反正她就是沒人權被欺負,等到哪天肯定要逃的遠遠的,再也不要回來啦!
“你在生氣?”顏越澤忽然湊了過來,對她問道。
兩個人離得極盡,中間只隔了一張小巧的圓形矮桌罷了。元小珍甚至能嗅到他身上的花香,感受到順滑的長髮觸碰到自己臉頰的溫柔。
“你明知故問。”她說道,向後靠了靠,離得他遠了一些。
顏越澤忽然輕笑了一聲:“可是你不知道,我又怎麼會明白呢!說起來,可都是曉曉的錯啊!”
元小珍一聽這話就忍不住炸毛了,伸手不管不顧的就扯住了眼前的一縷長髮,狠狠問道:“什麼叫我的錯,你給我說明白啊!”
顏越澤被扯得頭皮生疼,卻還是淡然的沒有阻止他,反正只要曉曉開心就好。他與她之間只維持着一個夫妻的身份罷了,而且是一個她好不猶豫就能割捨掉的身份。他想改變,想靠近一步,自然要小心翼翼的,才能將她緊緊的鎖在身邊,寸步不離,才能安心啊!
長睫微微顫抖了下,他的劍眉稍稍顰了顰,耳畔只能聽見她咬牙切齒又萬分惱怒的聲音:“從一開始就你的錯,不過就是給了你一磚頭,至於這樣揪着我不放嗎?我都打算把自己的命賠給你了,是你不要的。救活我,讓我以身相許算什麼啊!還有那個冷若寒憑什麼威脅我,讓我做花肥啊!你們都是壞人,就知道欺負我!從我來到這兒,就一直被欺負……”
顏越澤失笑,到底是誰欺負誰啊,現在被揪着頭髮的人難道是她嗎?
“……別以爲你長了一張好看的臉,有錢就了不起了,我就是不喜歡你又怎麼樣!你就不能放過我,找你的三妻四妾多幸福啊!我知道你只是一時的興趣,知道你這段兒興致過去了,我就估計就和路邊的一株小草沒有什麼區別了!我明明都逃了,你爲什麼還要找過來!每天用自己這張臉來勾引我,你很有成就感嗎?你就不能徹徹底底的放過我,然後咱們從此橋歸橋路歸路當作
互不相識嗎?你以後有你的嬌妻美妾,沒準兒我遇到一個糙漢子就乾脆嫁了生一窩小崽子呢!拜託你,行行好吧!”
顏越澤本來是不打算計較的,只是元小珍最後的幾句話卻宛若一點火,瞬間將他完全點燃。
他同她相處的這段時間裡,他爲她做過的事,他小心的討好,難道她都能當作看不到嗎?難道她的心是石頭做的嗎?竟然讓他娶什麼嬌妻美妾,還敢想着別的男人!
顏越澤的目光重新回到了這張讓他這一個月來都魂牽夢繞,擔驚受怕的小臉上,這張臉此刻已經因爲憤怒微微泛着紅,小嘴微微張着,一點點的喘息,胸脯也上下起伏着……極少在她的臉上看到這樣激烈的情緒,讓他的目光不由凝在她的臉上,癡了一般。
好美,這樣的曉曉真的好美……
彷彿是魔怔了一般,他大掌一擡,旋即便輕輕捏住了元小珍的下巴,附身便親了過去!
明顯感覺到手下人微微一怔,扯着他髮絲的手指也緊了些,顏越澤順勢撬開了她並未儘可的脣,更爲深刻的吻了下去。本能驅使着她,他漸漸捏緊了她的下巴,迫使她與自己愈加緊密的憐惜在一起。親吻的越久,他覆在她脣上的動作也愈發的輕柔,橫跨在一整張圓桌上,讓他輕易的就將她攬入懷中,溫柔細微的舔舐着她的脣瓣,好似是在品嚐着一道美味的點心……
倏地,女子及時的反應了過來,用力的推開了他的臉,甚至毫不在乎自己撞到了身後的車壁。
顏越澤回過神來,幽深的眸色也漸漸恢復了清亮。
眼前的女子一臉羞惱,臉紅的像是煮熟的蝦子,她等着自己的眼睛水潤極了,像一隻炸毛的小貓。
時間越久,她臉上的紅暈也漸漸褪去。隨後,顏越澤見她慢慢擡起手來……
顏越澤以爲,她是想打自己,不過若是她這麼做的話,估計自己也是不會阻攔的。
卻不料,元小珍僅是用手背一點點的抹去自己脣瓣上的水色,冷靜的讓人咂舌。“你爲什麼要吻我?”她緩緩開口,語氣中並無質問,卻讓顏越澤忽然覺得有一盆冷水從頭頂淋下,渾身都冷極了。
“你是我的妻子,是我的喜歡的女子。”言下之意,這個吻來得理所當然。
元小珍的臉仍舊有些泛紅,卻還是堅持說道:“我不允許,你就不能隨隨便便的吻我!”語氣中少了幾分冷淡,卻多了些方纔沒有的羞澀。
顏越澤垂眸看她,眸底的柔軟氾濫成災,“若是你不允許的話,我豈不是很可憐。”
元小珍不解他爲何會突然這麼說,皺眉道:“你有哪裡可憐的?”可憐個毛線啊!分明是老孃最可憐了好不好?!
顏越澤一臉坦蕩蕩,理所當然道:“難道曉曉就不知道可憐一下爲夫,看着可愛的嬌妻這麼久,難道就不會慾火中燒嗎?而且放心曉曉嬌喘着紅脣微張的模樣,分明是在誘惑爲夫啊!爲夫飢餓的這麼久,就算是嚐嚐味道,也不爲過嗎?還是說,曉曉覺得爲夫僅是嘗味道,讓曉曉有些不滿足呢?這樣可不好哦~白日宣淫,非君子爲。”
元小珍注視着他一臉‘曉曉你真是太壞了,思想怎麼能這麼不和諧’的表情,嘴角都蒙抽成一個囧字了。“……”顏越澤,你是在說笑,還是沒有睡醒嗎?這麼可怕的話,你竟然也能說出來,真是讓人無法置信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