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昊推着坐在輪椅上的葉瑾姍姍來遲。
舒嬤嬤沒料到蘇昊會來,而且還帶來了一個女子。而這個女子她也認識,那是正稱病不在家的北王妃葉瑾也會來。
“公子您來了!”
“妍兒呢?”蘇昊開口問道。
舒嬤嬤看了看房間裡面的方向,纔開口說道:“小姐剛剛太累了,就躺在裡面歇息了。最近她的身子越來越重了,按理來講已經過了產期了,可是這一胎始終沒下來。”
說着她嘆了口氣:“宮裡的那些御醫根本就不頂事,幾次來給小姐探脈,都看不出什麼異常來。公子你可得想辦法救救小姐,她現在是雙身子,若是落得個不好,就是一屍兩命——”
“舒嬤嬤。”蘇昊擡高聲音叫道。
舒嬤嬤也意識到自己這話說的過分了,立即低下頭抱歉地說道:“啊呸呸,老奴剛剛說錯話了,也造次了,小姐吉人自有天相怎麼會有事呢。都怪老奴說話沒計較——”
“無礙。”蘇昊擡了擡手:“你就在門外守着,沒有我的吩咐不準任何人進來。”
舒嬤嬤點頭稱是。
蘇昊才推着葉瑾朝着裡屋推門走了進去。
“你們來了?”聽到動靜蘇妍兒立刻醒來,她的臉色看起來並不大好,比前幾天見到的更加虛弱了,看起來似乎身體並不大好。
其實按照正常的夫妻關係來說,夜瑄也該發現他的王妃現在身體弱不驚風的,很明顯是孕期沒有保養好。
可是蘇妍兒這模樣,很明顯並沒有人發現她是因爲胎兒的原因身體虛弱。更沒有因爲她是孕婦,而對她多方關照,否則她怎麼也不該是這副樣子。
“你不用起來了。”葉瑾見到蘇妍兒挺着大肚子掙扎着要起來的模樣,對着她揮揮手,她現在這副樣子也不可能直接過去制止她的動作。
索性蘇妍兒還是十分聽從葉瑾的話的,當真就乖乖的躺在那裡不動了。
“我先替你把脈。”葉瑾的話剛剛說完,蘇昊就會意推着她到了蘇妍兒躺着的軟榻邊上。她靜靜地爲蘇妍兒問診,蘇昊就在旁邊靜靜地看着。
記憶中的妹妹素來就驕蠻的很,從未有過像現在這副樣子過,虛弱的連喘息聲都變的十分費力,粗重。
她很疲累,那麼大的肚子,限制了她的行爲。而肚子裡的孩子還在不斷地吸收着她身體裡僅剩下的那點點精力和營養。想到這裡,蘇昊突然很恨夜瑄,都是夜瑄,他偷走了妍兒的心,卻將那顆心丟在地上,狠狠用力捻了兩腳,破碎滿地。
“看來我現在就得給她做引產手術了。”
葉瑾的眸光有幾分黯淡,蘇妍兒現在的情況不太好,胎兒繼續留着她的身體會日漸消損厲害,直到母體直接枯竭再也無法爲這個嬰兒提供源源不斷的能量之後,然後纔會有胎動,胎兒纔會想要出來。
“胎兒是不是不太好?”到此時蘇妍兒關心的也只有肚子裡的這個孩子,對她而言,現在當下最重要的只有這個孩子,其它的都是浮雲,包括她自己的安危也是這樣。
“你現在不該關心關心你自己的安危嗎?”
葉瑾無法明白蘇妍兒這樣一個素來以自我感官爲重的人,竟然會有這麼一天,拉着她的手求着救下來的不是自己,而是肚子裡一個可能從生下來就被人當作是禍害的孩子。
“葉瑾你不懂,你沒有經歷過我這樣絕望的時候,我現在什麼也沒有了,蘇家我是回不去了。”蘇妍兒說着抿脣笑了笑,她笑的很勉強:“至於恭王府,他需要的並不是我,我對他如何的好,他也不會珍惜的。所以我又何必繼續留下討人嫌呢?”
那個他,就是蘇妍兒心心念念半生的男人夜瑄。
葉瑾其實很不喜歡夜瑄,還有花隨雪。不是因爲花隨雪對夜北有什麼旁的心思,而是她搶了別人的丈夫,還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或許這種想法在這個時代來講,就是奇思怪想,或者說天方夜譚。可是夜瑄放到她所處的那個時代就是渣男的典型代表,而花隨雪就是小三的典型代表。
只不過這些在這個時代,就變的不值一提了,甚至說出來可能就是個笑話。她無心改變這裡的人,有些根深蒂固的習俗,改革是需得經過時代變遷,上百年,甚至上千年,上萬年的時代沉澱積累,最後纔會讓人們意識到這些文明禮儀,男女平等的理念。
葉瑾無奈地笑了笑,心中也說不出對蘇妍兒到底是唏噓居多,還是同情居多了。
“夜瑄,我必然會讓他血債血償。”蘇昊藏在袖攏下的手指默默捏緊成拳,他是真的動了怒氣的,他夜瑄實在是欺人太盛。
“哥,不要,這件事跟夜瑄無關。”蘇妍兒說着喘了口氣,才又繼續說道:“是我自己犯蠢,相信了那個女人的話。夜瑄他至多負了我,可是這件事不怪他,你不要惱羞成怒好不好?”
“無論怎樣,哥,我都還愛着他,可他是生是死,我死了之後也就不在意了,但至少在我還活着的時候,你不要因爲我去殺他可好?”
蘇妍兒其實心底裡還是有私心的,她這輩子從沒有做過一件虧心,對不起瑄哥哥的事情,她不希望死後反倒應了瑄哥哥一直防着她的事情。
那她這半生在恭王府裡受到的苦楚,冷待,還有冤枉又算什麼?
蘇昊沒有吭聲,表情看起來很是隱忍。
葉瑾可以理解,這種事換成是任何一個人也無法接受,自己寵若珍寶的妹妹,竟然給人這樣糟蹋。是誰都沒辦法嚥下這口氣的,可是蘇妍兒現在已經快死了,他這個做兄長的好歹也該順着順着妹妹的意願纔對。
“你妹妹說的對。”葉瑾本來是不想開口摻合這件事的。
蘇昊擡眸看向葉瑾,眼神灼灼,似乎因爲她的這句勸慰,突然找了所有隱忍情緒的出口,讓他瞬間化解了心中那股憋悶的心情。更重要的是,他愈發意識到葉瑾還是在意她的,她是在意的。
葉瑾並沒有在意蘇昊的表情,而是專心地看着蘇妍兒,“你可以花點時間準備下,我可以——”她是覺得她可以交代下遺言,畢竟這個手術的風險還是很大的,而且就算她能活下來,可能也時日無多了。
“不必了,我沒有可以交代遺言的人,唯一的哥哥也已經守在我的身邊,我餘願足矣。”
蘇妍兒抿脣對着葉瑾笑了笑,其實她很希望葉瑾可以和她的哥哥蘇昊在一起,因爲如果有她在,她的兄長必然能少犯錯,也能得到她的庇佑,保證無人可以傷害的了他。
可是蘇妍兒也明白,這個世界上所謂緣分,終究是漸行漸遠的。蘇昊和葉瑾就是如此,她現在滿心滿眼的都只有北王夜北。她雖然覺得自己的哥哥比北王並不差,可是葉瑾已經是北王妃了。
她是女人,所以能明白,一個女人一旦把心交付給了一個男人,那麼那個男人無論在她的身後等待多久,最後都不會有什麼結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