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整個訓練營出動,將隱藏在頤城乃至整個r國的地下勢力全部連根拔出,沒有留下任何一個隱患。
據說那場殺戮直到許多年後都有人記得,血光染紅了半邊的天空,在人們不知道的地方,上演着一場血色的報復。
沒有留下任何一個地下勢力,甚至連所有基地都被拔除了,一夜之間,所有的勢力受到了嚴重的損傷,再也沒有恢復的一天。
28號別墅被封存了起來,依舊維持着那天被大火燒燬的樣子,沒有人敢去接近。
喬南手中拿着一疊資料,他在主臥的門外逗留了許久遲遲沒有進去,手中那份資料上,赫然顯示着顧安笙沒有離開過別墅,那就說明,火災發生的時候,她一定在裡面。
能從那樣一場大火從生還的機率,幾乎爲零。
可是這個結果,喬南是不可能彙報給容衍的。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推門進入,走進房間裡,入眼的便是容衍坐在沙發上,手中拿着一個相框,看得出神的模樣,連喬南什麼時候進來的,也沒有發覺。
容衍以前不僅警惕性強,無論是誰接近他超過十米的距離,他都能立刻發現。
喬南走近了纔看到,容衍手中的相框,是顧安笙的照片。
是他們兩個的合照,從照片上來看,是他們高中的時候,顧安笙穿着潔白乾淨的連身裙俏生生地站在穿着制服的容衍身邊,臉上的笑容明媚燦爛,好像一縷陽光,十分奪目。
他記得容衍曾經說過,顧安笙就是陽光,無論是陰天還是下雨,都不會泯滅的陽光。
如果容衍知道,顧安笙真的葬身在了那場火海中,會是如何?
喬南想起前天容衍吐血的場景,心裡一縮,原本如實彙報的話到了嘴邊,卻變成了:“沒有找到屍體的痕跡,這說明,很有可能小安笙當時並不在別墅裡。”
容衍聽到聲音緩緩轉過頭,俊美的臉龐清冷淡漠,五官本就深邃內斂,因爲這幾天的事情,似乎瘦了不少,那雙湛黑幽深的眼眸卻從一而終的精睿,透着強勢的光彩。
聽到喬南的話,容衍湛黑暗淡的眼眸中,突然亮起了一抹光,拿着相框的手指,骨節泛白。
“當真?”
他的聲音一貫的冷清,可是喬南卻聽出了絲絲期待。
能把這個高高在上,尊貴如斯的天之驕子變成這般模樣的,世界上恐怕只有一個顧安笙了。
喬南低了低眼眸,掩飾住眼睛裡的心虛和不自在,點了點頭,“當真。”
容衍一直冰冷緊繃的眉眼,因爲這句話鬆緩了許多,“發動訓練營的所有小分隊,把整個r國翻過來也無所謂,一定要找到她!”
“是。”喬南應下,然後離開了房間裡。
人都已經沒了,應該去哪兒找呢?
聰明如容衍,怎麼可能會看不出喬南的掩飾和心虛呢,只不過,不想承認顧安笙真的已經死去的事實罷了。
他的安安,那麼年輕,那麼美好,怎麼可能死掉呢?
她一定是在和他玩捉迷藏,像三年前一樣,藏了三年,最後還不是被他找到了。
“安安,這次不要玩太久,我怕,我沒有耐心等下去。”容衍看着照片上顧安笙的笑顏,脣角半勾,眼眸中泛着深深的柔情,再也沒有掩飾過。
一滴透明的液體突然落在了相框上,恰好滴落在照片上顧安笙的臉上,將照片上的顧安笙的臉模糊開來。
連續幾天,訓練營都潛伏在r國尋找着一個很可能已經不在世界上的人,一直沒有停下來過。
莫秋揚找到容衍的時候,他正和喬南在酒吧裡喝酒,酒吧已經被清場,所以只有容衍和喬南兩個人。
“這怎麼喝的?你們兩個是想死還是不想活了?”莫秋揚一把搶過了容衍手中的酒瓶,瞪了一眼喬南,“你怎麼也不攔着他?”
喬南無奈地聳聳肩,“攔得住的話還用找你來?想辦法把他帶回去吧。”
地上堆滿了空酒瓶,比上次容衍和顧安笙吵架拉他們出去喝酒的時候還要瘋,不知道喝了多少,恐怕酒吧的半個酒庫都被喝掉了。
“小安笙不是沒死嗎?你這樣如果她看到了她會怎麼想?”莫秋揚放低了聲音去勸着容衍,可是容衍卻始終一動不動,看着前方。
他像是醉了,又好像沒醉,冷眼看着前面,不知道在看什麼。
“她沒死,她當然沒死。”容衍低聲開口,聲音有些沙啞,帶着濃濃的牴觸。
他伸出手,用力地搓了搓自己的臉,靠着沙發而坐,周身帶着一種頹然的氣息,看得人忍不住爲他揪心。
“先把他帶回去吧。”喬南遞給莫秋揚一個眼神,將容衍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把他扶了起來,莫秋揚立刻上去幫忙。
容衍卻直截了當地拒絕了他們的幫助,揮揮手,丟下一句“我去洗手間”然後自己離開了。
喬南和莫秋揚對視一眼,無奈地嘆了口氣。
“結果怎麼樣?查出來沒有?”莫秋揚坐下,問着喬南。
“查過很多次了,雖然這不能證明顧安笙死了,可也沒有絕對的證據證明她沒死。”喬南也很無奈,那場大火那麼大,有什麼東西早就被燒沒了,何況是一個人?
莫秋揚揉了揉頭髮,憤憤地低咒一聲,“那麼個大活人,不可能真的被燒成灰了吧?”
“別墅裡的一切東西,包括灰燼和塵土的樣本都被送去檢查了,只要能找到一絲和顧安笙有關聯地東西,就說明顧安笙真的葬身在裡面了。”
爲了查出顧安笙到底是生是死,他們可謂是煞費苦心。
甚至出動了訓練營裡最隱秘的醫療團隊來檢查。
一天沒有查出來,對容衍都是好消息,不至於讓他那麼崩潰。
“她最好不要有事,否則的話,阿衍會做出什麼事情,還不知道。”
兩個人紛紛搖頭嘆氣。
容衍喝了不少酒,而且是高濃度的烈酒,雖然看起來好似沒有任何問題的樣子,實則已經有些微醺了。
加上他本身就有胃病,喝了這些酒,胃裡早就像刀絞一般,疼痛難忍了。
他光潔的額頭上不斷滲出細密的汗珠,如果不是他這蒼白的臉色和脣色,估計誰也不會發覺他的異樣。
莫齊和莫里跟在容衍身後,看見他這副頹然的模樣,是以前怎麼也不敢相信的。
莫齊雖然也難過,感覺到心痛,可是他向來不知道如何表達自己的心裡想法,因爲不會表達所以看起來沒有任何事情,只有那雙精明的眼睛裡,能看出他的難過和痛苦。
這是一種怎樣的感覺?
莫齊不知道是什麼,但是他卻知道,就像是顧安笙給他的糖果被莫里搶了一樣,心裡不舒服。
走着走着,容衍突然停了下來,手扶着旁邊的牆壁,對着垃圾桶裡開始嘔吐起來,一隻手緊扣着胃部的地方,吐出來的只有酸水。
這時,一盒藥從他的口袋裡掉了出來。
是那盒胃藥,顧安笙之前逼他吃藥的時候,爲了讓她放心他一直在這盒胃藥帶在了身上。
“爲什麼少爺會吐?”莫齊不解地問着莫里。
莫里對莫齊這個十萬個爲什麼已經有種想要揮刀自宮的衝動了,揮揮手十分敷衍地隨便扯了一句:“就是你看到的那樣。”
他看到的那樣?
莫齊突然想起顧安笙那天也吐了,第二天去醫院之後就發現是因爲肚子裡懷了小寶寶,醫生還囑咐了她很多注意事項。
當時莫齊和莫里就在附近,所以莫齊記得十分清楚,後來還問那個醫生要了一些給顧安笙吃的那種藥,上面寫着葉酸,雖然他不知道是做什麼的,可是對顧安笙一定有好處。
那麼,少爺也是因爲懷了小寶寶纔會吐嗎?
莫齊突然想起了顧安笙,雖然不知道肚子裡有小寶寶是什麼樣子,可是少爺吐成這樣,一定很難過。
想着,莫齊便走向了容衍,莫里一看傻眼了,這傢伙又要做什麼。
結果卻看到莫齊從口袋裡掏出了一瓶藥來,遞到了容衍面前,“少爺,給。”
容衍從口袋裡拿出一方手帕來擦拭乾淨嘴角的水漬,看了一眼他手中的藥瓶,眉心緊皺,“葉酸?”
“對啊,醫生說這個吃了對小寶寶有好處!”莫齊童鞋很天真地開口說道。
一旁的莫里一臉臥了個大槽!
容衍皺眉將手帕扔進了垃圾桶裡,知道莫齊心智不成熟,在這些事情上面是白癡,開口淡聲道:“這是給孕婦吃的,我不是。”
“可是,安安吐了之後發現肚子裡有小寶寶,醫生給安安吃這個,少爺不是因爲有小寶寶纔會吐的嗎?”莫齊緊緊地皺着眉,不知道是哪裡出問題了,都一樣是吐?有什麼不同嗎?
可是他卻沒想到,他這句話在容衍的心裡引起了怎樣的軒然大波!
容衍瞳眸一縮,抓住了莫齊的衣領,狹眸幽深,嗓音冷厲地問他,“你剛纔說什麼?!”
安安吐了之後發現肚子裡有小寶寶?!
顧安笙懷孕了!?
“嗯?”莫齊遲鈍極了,不知道容衍是讓自己重複一次的意思。
莫里見了立刻上前來,對容衍說道,“少夫人之前檢查出懷有一個月的身孕,我們本來想告訴您,可是您卻說以後少夫人的事情都不需要彙報,於是……”
容衍突然鬆開了手,怔愣了幾秒,仰天大笑。
多麼可笑,知道自己和顧安笙有了孩子,卻是在她死後。
一屍兩命啊,一屍兩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