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今都是太子少傅了,是非曲折自己也有計較吧?我說的話是對是錯,又值不值得你深思,你自己心裡清楚,還用再問我嗎?”姜楚喬說便冷着臉轉身往屋子裡去了。
阿奴看了看貝聖哲,她垂頭也進了屋子,貝聖哲突然感覺自己這一趟來的好沒來由,他自嘲地笑笑,頹廢地轉了身,一步一步地往回去了。
貝聖哲的身影越行越遠,風雪模糊了他的背影,而他在地面上留下的那一串淺淺的腳印,也很快就被大雪填平了。
外院的涼亭裡出現了訶若的身影,他的髮絲隨着寒風飛舞着,他再次瞄了往大門處去的貝聖哲一眼,身形一動,瞬間他的身影從涼亭裡移到了外屋的門口處。
阿奴的手扶在門口的紅柱子上,她的視線對上了訶若的視線:“那一位難纏的主兒走了?”
訶若微微點了頭道:“中原的男子總是好對付的,只是中原的女子便讓人頭疼了。”
“你又知道了什麼?”阿奴挑了挑眉毛。
“我不必知道些什麼,沒藏儲秀對李昱珩一往情深,而且她本身也手段了得。如今雲嬰公主有孕的消息被南山話館在外面傳的沸沸揚揚,麻煩很快就會來的。畢竟將李昱珩拿到手了,也就等於拿於了天朝聖上的一份保證文書。”訶若說起話來一向是那樣淡然。
阿奴靠在了柱子上,她又問:“所以你只是來提醒我,還是說你做了些什麼準備了?”
訶若的表情總算鬆動了一些,他的臉上竟然露出來了些難爲情的樣子:“我也沒做什麼準備,畢竟這麼多年不來中原了,除了殺人我倒也將中原的人文禮數忘得差不多了,不過我倒是討好了一下靈寧公主。”
“你?你拿什麼討好靈寧公主?你一來沒有金銀,二來……”阿奴的話說到了一半便卡住了,她肆意抱在胸前的雙臂也鬆了,她挺直了身子盯着訶若看,眼睛裡帶着些不可置信。
訶若被阿奴看得有些毛骨悚然的,他背過了身對着她道:“你猜的,是對的。沒辦法,天生一幅好皮囊。”
訶若說完便很是淡然地往遠處去了,阿奴怔怔地站在原地,一時沒反應過來——他那幅傲然的自信是打哪裡來的?他是不是感覺自己長得好看是一項硬功夫啊?他拿身子討好靈寧公主不算是什麼光彩的事情吧?他那種優越感是怎麼回事?
阿奴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她感覺自己的點方。
“是不是挺讓人頭疼的?”
“是啊……訶若還真是一位看透世間百態的大師啊……”
姜楚喬輕聲問,阿奴就輕聲答,猛地,阿奴反應過來她忙看向了身後!姜楚喬這個時候正站在門口探着身子看着阿奴,阿奴驚地張大了嘴巴問:“姑……姑娘?你什麼時候站在我身後的?”
“訶若轉過身去的時候啊……”
“那,他說的話……”
“我聽到了。”
姜楚喬說着轉了身,阿奴只感覺自己的腦袋有點兒轉不過彎兒來。
天色暗下來時,姜楚喬的院子裡同時落下了四條身影,阿奴開了門,四條身影皆是一閃身形鑽進了外屋裡。
姜楚喬挑了珠簾往外屋裡來,她掃了一眼門口站得直挺挺的四個人,輕聲道:“那麼拘束做什麼?還是說你們不認識我了?”
其
琛與其殊對看一眼沒說話,和鈴則是衝着穆清眨眨眼讓他開口,穆清衝着姜楚喬清了清嗓子,張了嘴說了一句:“見……見過姑娘。”
於是,穆清接收了其它三人齊刷刷投給他的一記白眼。
姜楚喬抖了抖眉尖:“你們四人是陌生的面孔,除了章涵之外沒有人見過你們,不過想來你們也聽說了,章涵死在了食人谷。所以除了佘寒之外,世面上沒人認識你們,也所以我便叫了你們來保護我,畢竟零露是不方便露面的。”
穆清扯了扯嘴角道:“近一年不見,姑娘的容貌變化好大呀,頗不像是中原人了。”
“哦?你懷疑我是假的?”姜楚喬半開玩笑地道。
和鈴忙插了一句:“姑娘的容貌雖說有些變化,但是這翻白眼的樣子和說話的口氣沒變呀!要不然我們還真不敢認姑娘呢!”
姜楚喬睜大了些眼睛問和鈴:“有那麼明顯嗎?”
和鈴便狂點頭。
姜楚喬又看向了其琛與其殊,他們兩個也默契地點起了頭。
姜楚喬便擰了眉頭道:“怪不得圖山一眼就將我看穿了,還有那個貝聖哲,原來不是容貌的問題,而是我自身氣質的問題!”
“以後我們四人便在明處保護姑娘麼?”其琛問了一句。
姜楚喬笑眯眯地道:“不錯,你們以後就光明正大地保護我。如果別人問起,你們就說你們是訶若的人,反正身在高位的人知道他的底細,而普通的吃瓜羣衆,是沒資格管訶若的。”
“姑娘,什麼是吃瓜羣衆?”呆萌的其琛問了一句。
“呃……就是普通百姓……”姜楚喬差點結巴了。
經過一夜的大雪,使館府中的雪梅與紅梅皆是開了,一向因爲嚴寒而清冷的使館府好像一下子就因爲梅花的開放而熱鬧了起來。
各使館府是相鄰而且相通的,所以姜楚喬雖說平日裡不出門,但也能聽到大院裡時不時傳來女子的嘻笑聲。
沒藏儲秀提着一個包袱經過了姜楚喬的小院門前,她眼含深意地看了裡面一眼,嘴角上浮起了一絲不屑的淺笑來。
又往前去了一小段路,前面正有一個婢子等着沒藏儲秀,那婢子看到沒藏儲秀立刻迎了過來與她打招呼。
“儲秀公主,我們快走吧,我家王妃都催了公主好幾日了,公主總算是有時間了。”
沒藏儲秀輕笑着衝那婢子道:“既然是王妃相邀,儲秀不敢大意,只是王妃要的那本經書實在難找,有幾本還是儲秀求了皇后手抄得來的。”
婢子也便笑:“如此真是辛苦儲秀公主了,我家王妃說了,儲秀公主帶來的經書很是正宗,中原這幾派藏傳早就偏離了正源,她是不看那些書的。”
沒藏儲秀便笑笑,與那婢子一起出了使館府。
圖山郡主府。
雖說正是嚴寒季節,但圖山郡主的劍確實一天沒有落下。雪白的練武場上被斬落了一地的紅色梅花花瓣,圖山郡主收了劍往前院裡去。
沒藏儲秀與一名婢子有說有笑地往圖山王妃的禪院裡去,圖山郡主冷眼看着她們走遠,握着劍的手緊了又緊。
圖山王妃信仰沒藏藏教,而且她信仰的還是天心大師所傳的藏教。這聽起來有些滑稽,因爲她曾恨訶若入骨,但是她卻信仰他與他師父所
傳的教!
之前圖山王妃也邀請過沒藏儲秀幾次,目的也是爲她傳經。在圖山王妃看來,傳到中原的藏教早就不正宗了,而沒藏儲秀本來就是沒藏人,所以圖山王妃很是以爲沒藏儲秀帶來的經書是最正宗的。
只是,之前沒藏儲秀還跟抗拒與圖山王妃傳經,爲什麼這些日子她往圖山郡主府跑的這麼勤快?
圖山郡主的眸子暗了又暗,她終究是跟了上去。
圖山王妃雖說有些年紀了,可因爲長年唸經心無雜物,再加上保養得體,這使她看起來比她的實際年齡年輕了起碼有十歲。
沒藏儲秀進了禪房向圖山王妃行禮,圖山王妃微笑着向她伸出了手:“儲秀公主不必多禮,快坐下吧!”
沒藏儲秀笑盈盈地坐在了圖山王妃的對面,她將自己帶來的經書放在了桌上:“王妃一片赤誠,儲秀很是感動。之前儲秀還以爲是王妃一時起意才喜歡讀這藏經的,沒想到王妃真的是真心一心向教,是儲秀誤會王妃了,以後王妃但有教義上的疑問,缺少經書,儲秀一定會盡力爲王妃解憂的!”
圖山王妃便笑了:“此事也不怪儲秀公主,畢竟世人懶惰,他們見中原傳教通俗易懂,便圖個省事,想着自己虔誠了便也有了回報了,殊不知,真正的精華,還是在原藏經裡。”
沒藏儲秀眼裡閃爍着異樣的光芒,她將自己帶來的經書輕輕推到了圖山王妃的面前道:“這幾本經書想來王妃沒有看過,這是儲秀手抄的,原本在皇后那裡。皇后本來將這幾本經書視若珍寶,若不是看在儲秀是沒藏公主,又一心念經的份上,恐怕還捨不得讓儲秀謄抄呢!”
“真是有勞儲秀公主了!”圖山王妃一點防備都沒有,她擡手就拾起了最上面的一本,打開,然後愣住。
沒藏儲秀眯了眼睛輕聲問:“王妃這是怎麼了?”
圖山王妃的視線盯在經書裡面的一幅圖畫上,一時,她的指尖顫抖了起來。
窗外,圖山郡主冷眼看着自己情緒差點失控的母妃,她又將視線轉移到了沒藏儲秀的臉上。
她完全就是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
圖山郡主陰着眸子離開了窗邊,提了劍往自己的院子裡去了。
沒藏儲秀看圖山王妃只是盯着那副畫發呆,她邊碰了碰圖山王妃:“王妃?”
圖山王妃猛的醒悟過來,她臉色漲紅了:“儲秀公主,這畫中人是……”
“這畫中人就是雲嬰那個丫頭的一個屬下,我看這個人可疑的很便叫人將他的畫像畫了送到我這裡來了。畢竟雲嬰比我小,事情懂得也比我少。她若是做了什麼丟人現眼的事情,影響的可是我們沒藏王室的臉面呀。這些日子我一直抄經書,沒想竟然順手將訶若的畫像夾在經書裡了,真是讓王妃笑話了。”
沒藏儲秀說着便去圖山王妃手裡抽那畫像,然而圖山王妃並沒有鬆手。
“你是說雲嬰公主?就是被李世子與雲機王子一同送回來的那位雲嬰公主?”圖山王妃的眼裡竟是焦急。
“是啊,我大哥對我說她是我的妹妹,可是我倒底也沒明白這個妹妹是怎麼來的。”沒藏儲秀輕聲道。
圖山王妃鬆了手,沒藏儲秀立刻將畫像收了起來。她看了垂首看經書的圖山王妃一眼,對她那一臉驚愕的樣子很是滿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