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用那種表情看着我。”蘇錦年微微眯着眼,擡頭掃了林響響一眼,笑道:“那會讓我覺得,我被人同情了。”
林響響聞言收回了自己的視線,低頭看着深藍色的海面,以及上面晃盪着的自己的腿,“沒有,我沒有同情你。”
“哦?那你剛纔那是什麼難看的表情。”蘇錦年挑了挑眉,拉開手裡啤酒的拉環,仰頭灌了一口。
“不是同情,是可憐你。”林響響勾了勾脣角,生怕蘇錦年不能理解一般,解釋道:“可憐你一直生活在過去的陰影之中,從來沒有正視過你現在的生活,雖然我不知道你以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我總覺得,你活得很辛苦。”
蘇錦年沒有反駁,他也跟着勾了勾脣角,卻沒幾分笑意,更像是對自己的一種嘲諷。
海風輕拂過兩人的面頰,吹得林響響的長髮四散飛揚,她伸手攏了攏,沒有起到絲毫作用,便索性放任它們了。她的側影容在黑暗之中,卻和黑暗有着楚河漢界般的鮮明界限,她是永遠不會被黑暗吞沒的光明,而蘇錦年,確實甘願自墮黑暗之中的。
蘇錦年側眼看着身旁的林響響,看着她恣意輕鬆的模樣,眼神微微深了一些,帶着幾分苦澀,幾分欽羨,“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像你這樣,或者像蘇暖那樣,生活在別人的保護之下,即便也會遇到磨難,卻依舊順風順水。”
順風順水?林響響微微揚起臉來,雖然不盡然,但的確大部分時候是這樣的。
他們這樣的人,起點比普通人要高,相應的需要承受與付出的也比普通人要多,但是相比較來說,他們獲得的的確要比別人容易一些,也能算是順風順水吧。畢竟,這世界上,能夠用錢解決的事情佔絕大多數,而他們已經足夠有錢,自然免去了這些麻煩。
蘇錦年看了一眼林響響不置可否的神情,無所謂地笑了笑,妖冶的眸子裡沉得像是子夜,“林響響。”
“嗯?”林響響把思緒從自己的情緒中抽了出來,聽到蘇錦年喊自己的名字,下意識地回頭看他,正好看到了他那雙彷彿會吞噬靈魂的黑眸,不禁有些愣神。
蘇錦年輕啓薄脣,“你不好奇麼?爲什麼楊美儀這麼厭惡我,而我爲什麼要避着蘇暖,明知道她對我是什麼樣的感情,還是每次都傷害她?”
林響響緩緩地眨了眨眼,
遲疑着咬住脣,歪頭想了想,才慢慢點了點頭,同時道:“好奇啊,不過,你願意說麼?”
林響響不太喜歡做勉強別人的事情,在她的觀念裡,被人強迫着做的事情多少會有些違心,永遠不可能達到她想要的完美,那還不如干脆不要。
面對蘇錦年的時候也是,林響響一直覺得他身上埋藏着無數的秘密,這些秘密讓這個好像罌粟一般讓人上癮的男子更加神秘而引人遐想,這是蘇錦年的獨特魅力。她好奇,但她不想問,她覺得,遲早有一天,蘇錦年會主動將這些秘密和盤托出,那麼,會是現在麼?
“那你又願意聽麼?”蘇錦年慢慢翹起脣角,額發在他漂亮的眼睛上晃動,投下淡淡的陰影,他在微笑,卻從來不會讓人感覺到他會有屬於笑容應該有的情緒。
林響響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洗耳恭聽。”
蘇錦年垂下眼簾,細細地思索了一般,像是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林響響便雙手向後撐着身體,歪着頭看他。
過了好一會兒,蘇錦年才重新開口,他道:“蘇暖喜歡我。”
蘇錦年的話是陳述句,他像是已經篤定了這個事實,而並不是在詢問林響響這是否是事實,林響響無奈,“原來你早就知道。”
她就知道,像是蘇錦年這種好像能看透別人心裡究竟在想什麼的人,他怎麼可能看不出來蘇暖的感情。可是,從認識蘇錦年到現在,林響響都一直覺得,蘇錦年對蘇暖,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那他又爲何要刻意地迴避她。就算是真的不喜歡,直接說清楚不好麼,根本不用像現在這樣,不說卻迴避,讓蘇暖始終有着一些幻想,越來越放不下,彼此都尷尬。
蘇錦年聞言,臉上露出些懷念的情緒來,這一刻,他顯得異常得溫暖,一點也不像平時的蘇錦年。
他低聲笑了起來,聲音清澈得像是新釀的酒,芬芳撲鼻,“她那樣透明的個性,想不知道也難啊。”
“我忘了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蘇暖看着我的眼神,都是明亮的,那種光芒,曾經一度讓我灰暗的人生都跟着明亮起來。她身上有一種讓人忍不住想要靠近的溫暖,就好像在她身邊,就可以無憂無慮。”蘇錦年淡淡笑着,慢慢說着。
林響響聽着,忍不住揚了揚眉,卻是更加不解,既然像是蘇錦年說的這樣,那就更不
應該會變成現在的狀況纔對。
沒等林響響提出異議,蘇錦年就接着往下說,語調卻慢慢變得冷淡起來,“但是當我慢慢發現她的目光意味着什麼以後,我不得不遠離這份溫暖,如果僅僅爲了這份溫暖而繼續靠近她的話,那麼最後必定是兩敗俱傷的下場。雖然我痛恨蘇家,可是,蘇暖不一樣,她是無辜的。”
林響響皺眉,“你難道不可以爲了蘇暖而放下你的那份痛恨?如果放下了,那又怎麼會是兩敗俱傷?”
蘇錦年緩緩搖了搖頭,笑容諷刺而冰冷,“你也看到了楊美儀對我的態度,就算我放下仇恨又如何,她會不再厭惡我?轉而接受我?這根本就不可能!”
“更何況,我和蘇暖之間根本就不可能存在除了兄妹之情以外的其他感情。”蘇錦年擡起眼睛,盯着林響響那雙顯得有些迷茫的杏眼,笑道:“還是你覺得,在蘇暖什麼都沒說的情況下,我就直截了當地告訴她,她的自尊心會承受的住?”
林響響默然,的確,蘇暖的自尊心和她的個性一樣,都是屬於特別剛烈的類型,要是蘇錦年直接這麼告訴她,她絕對會覺得自己被羞辱了,絕對承受不了。
林響響搖了搖頭,“只是兄妹之情?我不明白……”
林響響確實不明白,蘇錦年剛纔說的話實在太過,如果只是妹妹的話,怎麼會讓他有一種彷彿指明燈般的感覺,那是隻有在伴侶或是尊敬的長輩身上纔有可能出現的。
蘇錦年看了一眼林響響,目光中顯得有幾分無奈,像是在感慨林響響現在的榆木腦袋。
被蘇錦年的目光看得瘮的慌,林響響伸手摸了摸胳膊,腦中卻突然閃過一線靈光,她忍不住驚呼道:“難道你們真是兄妹?”
蘇錦年聞言,臉上終於流露出一種“你才知道”的神情,緩緩的,慢慢的,卻也同樣堅定地,點了點頭。
林響響錯愕,這是她完全也從來沒有想過,更不可能去想的可能,就算蘇錦年親自承認了,她還是不敢相信,“可是這怎麼可能呢?你們是兄妹?那誰是你父母?蘇叔叔?楊姨?都沒有可能啊!”
蘇錦年搖頭:“當然不是,我們一點血緣關係都沒有!。”
在蘇錦年接下來的敘述中,林響響慢慢地瞭解到,當年發生的事情,果然不是三言兩語便能說清楚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