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表情,是覺得對我感到抱歉麼?”徐漾側過頭來,剛好就看到了林響響臉上的表情,他微微一笑,顯得不甚在意。
林響響扭頭看了徐漾一眼,“我不知道……”
沒等林響響說完,徐漾就搖頭打斷道:“所以我才說,我覺得自己很幸運,能夠在那個迷茫的時期遇到你。”
林響響不解地揚了揚眉頭,居然還有人因爲單戀無果而感謝對方的?這是什麼奇怪的邏輯。
徐漾並沒有着急解釋,他從沙灘上爬起身來,然後彎身衝着林響響伸出手微笑,“我拉你起來。”
林響響點點頭,把手放進徐漾的大手中,藉着他的力道爬了起來。
剛剛跑到這裡造成的疲憊已經消除,現在兩人並肩站在海岸邊,被鹹溼的海風吹拂着,有種說不出的清爽和愜意。
天邊已經沉了一半的火紅夕陽將海水都染紅了,那頗爲壯麗的景色是能夠驅走人心裡微不足道的任何情緒的。林響響看着這樣的景色,連日來積累的疲憊和煩躁也好像都一掃而空了,精神空前的清明。
兩人默默地看了好一會兒夕陽,直到它只剩下一點殘紅,徐漾才重新開口,那聲音柔和的好像最優美的小提琴音,“林女王在我心裡,一直就跟太陽一樣,有種無論如何都遮掩不掉的光芒。但是因爲我本身的廢物,想要靠近你就會更加艱難,那種難度無異於夸父追日。”
“夸父追日你知道的吧?”徐漾扭過頭來看着在晚霞下顯得越加柔和的林響響的面孔,低聲道:“因爲永遠追不上太陽,最後飲盡江海河流,死了。”
林響響原本被晚風吹得舒服的幾乎要閉上眼睛了,可是一聽徐漾的話,她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少年時期的感情通常都非常的純粹,因爲裡頭不會摻雜過多的利益糾紛,所以纔會讓人嚮往。可是正是因爲太過單純純粹了,像是飛蛾撲火一樣,通常經不起多少考驗也就破滅了。林響響直覺地就把徐漾當時的感情歸爲了這一類
,覺得無非是少年人的短暫癡迷而已,但是現在聽徐漾的說法,似乎已經超過了癡迷的程度了。
他的說法,那個夸父追日的說法,讓林響響有種十分不好的感覺。她似乎能夠在這個故事裡,看到被世界拋棄的少年,絕望心死的樣子。
“我這麼說,你是不是覺得有些恐怖了?”徐漾淺淺地笑着,他的眼睛裡沒有任何的灰暗情緒,反而更讓林響響覺得心疼。
是的,聽着徐漾的描述,林響響居然會有種心疼的感覺,這或許是因爲徐漾的那段苦逼過去,那裡頭有她的參與。還有可能是因爲徐漾現在這完美的樣子,也許只是堅強的僞裝。總之,林響響覺得聽他這麼說,心裡很不是滋味。
她本身並不是個特別有同情心的人,可是徐漾恰到好處地戳中了她心裡柔軟的那一隅。
徐漾仔細地看了看林響響的糾結神情,兀自點了點頭,“看來應該是會覺得恐怖的,其實我也覺得,所以那個孩子,最後還是死了。”
林響響張了張嘴巴,她的雙手在身邊握了又鬆,纔有勇氣問道:“什麼……意思?”
徐漾看了林響響一眼,那微微暗沉的目光和過去出奇的相似,就像是他看她的最後一眼。
林響響被那樣的目光震到,呼吸都忍不住一窒,緊接着就見徐漾撇下她朝着海面走去。林響響不知道他要幹什麼,就站在原地看着他白色的身影越來越遠,直到他走進了海水裡。
傍晚海水開始漲潮,已經比他們剛來的時候更深了一些,徐漾走到他之前站的位置的時候,海水已經能夠沒到胸口了。
但是他連一絲停頓也沒有,還在繼續往前走着。
等到海水淹到徐漾的脖子的時候,林響響再也站不住了,她連忙衝了過去。
儘管按照對徐漾僅有的認知,林響響不覺得他會是個選擇輕生的人,更何況還是在這種情況下,他根本沒有必要這麼做。但是看到這種情況,她要是還能無動於衷地當木樁的話,那她
就實在太過分了。
林響響一邊拼命往海水裡衝,一邊大聲叫道:“別再往前了!趕緊給我回來啊啊!”
可是因爲兩人距離有些遠,傳出去的聲音被風一吹,再被海浪的聲音一壓,就破碎的聽不清楚了。因此,徐漾還在往前走。
等到林響響火急火燎地撲進海水裡,早就已經看不到徐漾的人影了,她浮在水面上四處張望着,一股恐慌的情緒洶涌而來,讓林響響驚恐地瞪大了眼睛,一個勁地嚷着,“徐漾!徐漾!給我出來!”
不會吧,這傢伙不會這麼離譜吧,隔了這麼多年再來找她,就是爲了在她面前自殺?林響響緊緊皺着眉頭,可是心裡始終卻覺得這並不是徐漾的目的,可是除此之外又無法解釋徐漾現在沉進水裡的行爲。
林響響慌了,她摸不清徐漾的想法,但她知道自己不想眼睜睜地看着他出事,於是林響響在喊了一會兒沒有得到迴應之後,立刻閉氣準備潛下去找找。
在林響響就要扎進水裡的時候,她的身邊突然響起了“嘩啦”一聲輕響,林響響猛地就鬆了口氣,同時側轉身子對着浮出來的徐漾大喝道:“徐漾!嚇我很好玩麼!?”
只見剛剛消失的徐漾此時整個人平躺着浮出了水面,他就像躺在牀上一樣地舒適地躺在水面之上,任由起起伏伏的海水將他來回晃盪。他的雙手打開平攤在水面上保持平衡,臉上還帶着淺淺的笑意,絲毫不覺得自己剛纔做了一件多麼讓人揪心和後怕的事情。
徐漾看了看身邊林響響臉上的怒容,他明顯地愣了愣,然後低聲道:“你怎麼生氣了?”
林響響咬脣,徐漾這麼雲淡風輕的態度更加讓她窩火了,雖然她知道自己沒什麼立場去生氣,但是看着徐漾這麼不在意自己的生命隨意開這樣的玩笑,她真的快要氣炸了。當下,林響響直接別開了目光,不再看着讓她肝疼的徐漾。
林響響這樣,徐漾微微挑了挑眉,鬱悶道:“我也沒做什麼啊,你生什麼氣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