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爲那令得長年遊弋在生死邊緣,受傷已然如同家常便飯一般的護衛,都爲之心驚肉跳的烈酒,在倒在他們家公子血淋淋的傷口之上後,公子就算被按住無法動彈,也會痛得嘶吼。
畢竟,烈酒燒傷口的痛苦,比之拔箭之痛,更加令人難以忍受。
卻不想,那一瓶烈酒倒下,男子的面色卻彷彿一無所知一般,面色依舊平靜得彷彿一湖秋水。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護衛忽然輕聲說道:“這位姑娘似乎方纔說了,用針麻痹了公子的痛感。”
“就那幾根針,就能夠讓人感覺不到痛苦?”另一人面色驚奇地問道,衆人面上亦滿是不可思議,這般手段,只怕就是宮裡的那些太醫,也做不到吧!
思及此,一衆護衛看向玉傾顏的目光便越發熱切和感激,幸虧有她出手,否則,只怕他們這些人都無法活過明天。
感官敏銳如玉傾顏,自然是感受到了他們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但她的面色卻絲毫沒有變化,依舊冷峻而嚴肅,在檢查過男子的情況並無大礙之後,便拿起一旁早已經準備好的陣線爲男子縫合傷口。
一時之間,雲淡風輕,在衆人下意識放緩了呼吸的情況下,人們幾乎可以聽見陣線拉扯肉體的聲音。
聲音是如此的滲人,有若是拉扯在衆人的心頭,讓人不寒而慄,但聽入雲清塵的耳中,卻是沒有絲毫的感覺,雖然他依舊能夠感覺到肉體被拉扯的動靜,但卻無一絲痛感傳來。
更甚者,因爲觸感被封閉了,加上雙目無法視物,唯獨剩下的聽覺於嗅覺,彷彿在這個時候被無限擴大,讓他得以聽清四周幾乎低不可聞的議論聲。
以及,嗅到與他零距離接觸的玉傾顏身上馥雅如海棠一般的清香。
這定然是一個極美的女子!
聞香識美人,雲清塵雖然雙目失明而無法視物,但身爲雲家嫡子,他想要看書識字,雲家人自會想盡各種方法,請來最爲手藝精湛的雕工,爲他刻出盲書,讓他得以“看書”識字。
幸而,雲清塵天資過人,即便無法視物,亦是在自己的努力之下,成爲了聞名天下的才子。
正是如此,即便被人稱之爲瞎子,他也沒有絲毫怨尤。
但此時此刻,他心中卻莫明地痛恨起自己的失明,渴求着能夠擁有視力,讓他得以看見,是怎樣一個姿容絕代之人,纔有這如此馥雅體香,更有着如此過人的聰慧和醫術。
莫明地,雲清塵忽然有些懊惱,爲何自己不再傷得重一些,或者,被射了兩箭,或者三箭,能夠讓玉傾顏爲他療傷的時間能夠長一點,甚至再長一點……
就在衆人只覺一分一秒都是煎熬,而云清塵卻希望時間永無休止的時候,玉傾顏完美如白玉雕就的手靈巧地爲最後一針打了一個利落的結,輕輕地呼出一口氣道:“好了!稍後移動他的時候動作儘量小一點,馬車之上也多墊幾牀厚墊子。回去之後,傷口換藥的時候,記得用烈酒擦乾淨,飲食記得清淡一些,休養七天到十天就可以拆線下牀了!”
習慣性地說完醫囑之後,玉傾顏便徑自取過一塊乾淨的布一邊擦手,一邊站起身。
只是,她卻忘記了自己才保持着下蹲姿勢太久,才起身一半,便釀蹌了一下,就要倒向躺着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