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羽飛顫顫巍巍站起來,雙眼雖已朦朧不堪卻仍然沒有完全醉倒,當下打個了酒嗝,說道:“大師兄二師兄肯定是在四處……那個……行俠仗義……三師姐聽說傳了個叫‘黃蘅’的一招如意三仙劍……四師兄去大漠裡建了座‘半城’……寧老酒鬼追到大漠去找韓小音了……三年了,孩子都要有了……嗚嗚……”
他一邊說着一邊抽泣,那模樣完全就像一個被拋棄了的怨婦。
“小飛啊,還有呢?”
“葉師姐……和小音在一塊……不知有沒有給寧老酒鬼……一箭雙鵰了……仙流兄這些年努力泡妹子估計可以組軍團了……不過好像他前些日子被珮鸞姑娘抓住打了一頓……馥老書三年都在編什麼破書……大家都活得好好的,你丫還混了個‘小劍尊’的稱號……只有老子……老子三年就是惹了丫的一個甩都甩不掉的包袱!”
楚天簫心想終於到正題了,嘴角陰陰一笑,旋即問道:“小飛啊,那是個什麼樣的包袱呢?”
此時蘇羽飛說到興起,已經完全忘記了他面對的是何人,一把抓住對方衣襟便是哭訴道:“你說,你說,老子怎麼就這麼倒黴……遇上這麼個可怕的婆娘!”
楚天簫暗暗心驚,按照他聽到的那些傳說,那個女子應該還只是十六歲左右的年紀纔對,怎麼成了婆娘?
哦,這貌似是個非常……喜聞樂見的稱呼啊。
“這婆娘太兇殘了,老子不就是救了她一命麼?老子救的人那麼多……難道一個個都要對老子以身相許?”
楚天簫這下微微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了,感情那姑娘也是個性情中人啊。
不過憑藉救命之恩就將終身託付,那是不是也太隨便了點?
難道……那位姑娘已經沒有了依靠?
“小飛,那位姑娘還有親人嗎?”
“她全家都被殺了還有個屁親人啊!”
“我去!”楚天簫不受控制地說了一句對方的口頭禪來諷刺對方。雖然知道蘇羽飛是喝醉了纔會說出這種話,然而這依舊讓他很生氣。
重重把蘇羽飛推開,然後指着他的鼻子罵道:“小飛!你到底想的什麼啊!人家都已經遭受慘劇了,你救了人家一命,那她當然要跟着你啊!你倒好,一直跑,一直逃,你是不是個男人!?”
蘇羽飛一屁股摔倒在地上,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搖搖頭說道:“老子照顧了她那麼久……仁至義盡了……”
“我欠了她什麼嗎?!”
楚天簫一愣之下,旋即想想好像也對,這件事蘇羽飛做的雖不正派,可似乎也沒有任何責任呃。
旁人或許不知,楚天簫可是和這傢伙共過患難,見過生死的。他自然清楚眼前這人雖然渾渾噩噩好像只會搞笑,其實骨子裡卻是俠骨柔情。
能讓這樣一個人寧願揹負一切罵名也要跑掉的女孩子,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呢?
楚天簫正在那邊思忖這個問題,就見蘇羽飛再度拿起酒杯,一杯杯地再度喝下去。
“好姑娘啊,算我求求你,千萬不要再跟上來了——”
楚天簫無奈搖頭,他心裡一直都信奉日久生情這種觀點。然而都三年了,那女孩如此執着,蘇羽飛卻依然是這副模樣,這又算是什麼事?
等等——
傳聞之中,蘇羽飛爲飛聖,飛羽醉月步爲當世輕功第一。
既然他想要跑,那麼那個女子爲什麼能夠追他這麼久?
“小飛,你跑不過人家麼?”
蘇羽飛聞言頓時大受刺激,跳起來抓住楚天簫的衣襟喝道:“老子輕功天下第一,你不服?”
“服啊,但——”
“哎——”蘇羽飛聞言鬆開他衣襟,深深一嘆道,“跑得快有什麼用,你還要吃飯,還要睡覺……你見過有人不吃飯不睡覺一天到晚狂奔來追你的麼?”
楚天簫頓時吃了一驚,旋即不解道:“然而,傳聞中那女子只是個凡人……她這樣,身子不是要被拖垮?”
“最最可惡的就是這一點啊!”蘇羽飛面露兇光,“她知道這樣自己肯定撐不了多久,索性就不撐了。”
“倒在路邊,難道老子能不救她嗎!?”
楚天簫這算是明白怎麼回事了,心想小飛你雖然人比較賤,總算還不會見死不救。
只是這樣一來,他又怎麼可能甩掉這個包袱?
“我好幾次都跟她說得明明白白了,都說我心裡已經有了別人!”
楚天簫頓時好奇心起,問道:“她怎麼說?”
蘇羽飛狠狠一跺腳,說道:“她說她不在乎!只要能跟着我,做妻做妾哪怕只做個小侍女也樂意!”
楚天簫頓時對那個女子充滿了敬意,望向遠處已經昏暗下來的天際,輕聲喃喃道:“多麼好的姑娘啊——怎麼我就遇不上一個?”
蘇羽飛白了他一眼,繼續說道:“我……我沒辦法,還說過……說過我喜歡男人……”
楚天簫頓時捧腹大笑起來,卻不料蘇羽飛投來一個非常詭異的眼神。
“等會兒?”楚天簫頓時反應過來,寒聲道,“你不會——說你喜歡我吧!??!”
蘇羽飛學着他犯傻的那副動作,摸摸後腦勺很傻很天真地笑了起來!
“蘇!羽!飛!”楚天簫衝上前去抓住他衣襟,狠狠給了他一拳。
“我的清白,我的清白啊——”楚天簫仰天大喊,然而四處空曠無人,又哪裡會有什麼迴應?
“哎——反正我沒聽到就好。”楚天簫叫喊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總算是微微平靜下來,自我安慰。
然後他將目光盯住蘇羽飛。
竟敢拿我做擋箭牌,今晚你不把你的小秘密兜出來……小心我……
楚天簫陰沉地看着他,淡淡說道:“小飛,她怎麼說啊——”
這話語雖然清淡,卻已經透露出一股殺氣,蘇羽飛正在醉頭上哪裡還知道這些。
擺擺手就是說道:“哎,別提了——她說就算這樣也要嫁給我!”
楚天簫頓時把怒火拋到無盡海域去了。
他石化了。
這是什麼樣的女人啊!?能夠做到這種地步?
這又是什麼樣的男人啊,連這樣的女人都甘心拋棄?!
楚天簫試探性地發問道:“她很醜?”
蘇羽飛嘆了口氣道:“坦白說,她比韓小音還要漂亮一點。”
楚天簫氣不打一處來,說道:“那你到底爲什麼拒絕她啊!”
這故事總歸要有一個解釋吧。
蘇羽飛沉默了很長很長一段時間。
然後他擡頭,看着楚天簫說道:“我喜歡安靜。”
“我喜歡單身。”
楚天簫愕然。
他本來以爲會聽到多少傳奇性的答案,卻不想這個答案如此之簡單。
“你是說她很吵?那你叫她安靜點不就好了?”
蘇羽飛看着他很認真地問道:“我可不可能一天不跑步?”
楚天簫看着他很認真地答道:“這就好比我可不可能一天不摸後腦勺。”
蘇羽飛嘆口氣道:“就是這麼回事……”
楚天簫無奈摸摸後腦勺,說道:“那你體諒下不就好了?我想我以後的妻子也肯定會體諒我的後腦勺的。”
蘇羽飛聞言衝着亭外的漆黑夜空深深一嘆,說道:“體諒……你這話說得真好……我有七個字要告訴你。”
楚天簫聞言一愣,問道:“七個字?”
蘇羽飛湊近了他,大聲喊道。
“站着說話不腰疼!”
楚天簫被他這麼近距離的一喊震退兩步,捂住耳朵痛苦說道:“你幹嘛!我好心勸你啊!”
蘇羽飛不再多說什麼,踉蹌了兩步就趴倒在了石桌上。
“哎,爲世間情爲何物——”楚天簫見狀實在忍不住吟上兩句,卻突然聽到一陣很輕快的腳步聲。
“師父——師父——”
身旁的蘇羽飛迅速站起,他已經有太多次這樣的經歷,以至於如今即便睡着了都能感應到那人的氣息。
他的酒自然而然就醒了。
那個人就像是一潑冷水,比什麼醒酒藥都要好用。
他根本來不及多說什麼,步子邁出涼亭,就在下一刻。
消失。
楚天簫從來不知道蘇羽飛可以快到這種地步,更是確定了他今晚一定發揮了十二成的飛羽醉月步逃命。
“哈哈哈——”楚天簫大笑了兩聲,旋即朝着那喊叫聲的方向走去。
“我倒是要見識見識,這個追了你三年的翩躚,究竟——”
“是何方神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