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鴻遠養花除了是喜好之外,自是有着深層原因的,一方面,他養花爲了壓抑自己內心的殺戮之心,另外一方面,也是爲了煉製解藥。
“不要總是認爲人類可以僅僅依靠自己就能控制殺念,這是自以爲是而又愚蠢直至的想法!”
這是魔尊對他的一句警告,只是魔尊想要讓他通過其他方式來控制殺欲,而非養花,例如練劍。
魔尊討厭花,很討厭。
寧鴻遠卻很喜歡。
寧鴻遠其實很不喜歡殺人,除非到了非殺不可的地步,曾經有人得罪他,他並沒有起殺念,就比如那一位朱長老,開一個那樣的批鬥會而借題發揮,他現在也沒有說一心一意想要致朱長老於死地。
可是這十五年來,寧鴻遠依舊殺了不少人,例如方纔那一位瘦子。
片刻之後,寧鴻遠爲吳清解除身上巫毒之後,再一次吩咐了一些事情,準備讓他們前往神劍宗的聯絡驛站,與大哥碰面。
這是寧鴻遠的任務,在外面爲神劍宗招攬合適的人才,然後先交由自己大哥檢驗,如果合格,就會由大哥親自推薦給父親,在神劍宗內直接委以重任,如果不合格,就會前去一處秘密基地進行訓練。
寧鴻遠開始向二人講述了一些神劍宗的任免規矩,向他們闡述了神劍宗挑選人才的嚴格。
兩位聽得滿目自信,臉上並沒有任何難色。
寧鴻遠見他們臉色暗淡,誤以爲他們心中不悅,繼續闡述道:“希望二位能夠理解,雖說我是少宗主,但是也不是一手遮天,神劍宗歷來講求“功位相對”,希望兩位能夠理解。”
聽完寧鴻遠的安排之後,吳清的語氣有些堅決,“少宗主多慮了,我二人既然追隨少主,絕無二心!無論多麼嚴峻的考驗,我二人必定不會讓少主失望!”
寧鴻遠朗聲叫好,笑容滿面。
正當他們在這洞穴內商談事宜的時候,卻見洞外一股紫色霧氣向他們襲來。
漫天紫霧,如同浪濤一般席捲而來。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寧鴻遠原本指望能夠稍微與這兩位兄弟交交心,緩和一下這十五年的爾虞我詐,平復一下心中的孤獨,卻沒有料到鬥爭竟然來得這麼快。
“不好!是那七彩玄虹蛇的毒霧!”吳清望着洞口遠方這一番突如其來的變化,大驚失色。
聽得這一句話,寧鴻遠立即感到事情不妙,持劍起身,指着洞口的紫色毒霧,旋即回過頭來面朝吳清,朗聲問道:“七彩玄虹蛇不是不會出現在這死亡森林的外圍嗎?怎麼會出現這紫色的毒霧?”
這七彩玄虹蛇吐息即成毒霧,毒霧七彩繽紛,而紫色卻是其中極爲劇毒的一種。
由於此魔獸常年生活在瘴氣瀰漫的毒沼之地,且以腐屍爲食,所以,其毒性可謂這方圓百里之首,修武者聞之,無不忌憚三分。
不過,由於這七彩玄虹蛇必須生活在潮溼的森林中央地帶,而這外圍則是較爲空曠乾燥的野地,按照常理推測,它絕不會出現在這死亡森林外圍的。
寧鴻遠感到心中疑惑。
一旁小四雙手拜道:“肯定是有人想要獵殺這魔獸,他發怒之後,追到了外圍。”
寧鴻遠點頭稱是,略微思量,承認他這個判斷極其合理。
吳清附和道:“小四所言甚是,恐怕也只有這一個原因!少主,現在應該怎麼辦!”
情況千鈞一髮,憑藉他們三個人的實力,必定無法長時間在這毒霧之中存活。
紫色的毒霧正在慢慢逼近,寧鴻遠一口氣從袖口掏出一“綠紗”,拋擲洞口。
綠紗慢慢展開,將洞口完全遮住。
片刻之後,這些毒霧竟是完全被擋在洞口之外。
二人從未見過這般奇妙的法寶,眼眸生惑,皆是問道:“少主,這是什麼?”
寧鴻遠回答道:“這是我這些年在這死亡森林淘到的寶貝,能夠封閉空氣內外流通,想不到能夠在這裡用得着!”
吳清腦海裡驟然回憶起了一些事情,如醍醐灌頂,“難道這是清寧宗的法寶之一,“隔氣紗?”
寧鴻遠指着這法寶,搖了搖頭,“我不知道這法寶的名字,這是當年清寧宗的一個叛徒的,他奪我法寶不成,我就殺了他,然後奪了此物。”
在這死亡森林,奪寶殺人是再也正常不過的事情。
寧鴻遠最大的優點就是實在,這樣的實在讓這兩位久經江湖的老江湖人,更加肯定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
吳清道:“隔氣紗是清寧宗煉製的一種特殊寶物,能夠過濾毒氣!”
寧鴻遠微微一驚,“天底下還有這等寶貝,我還以爲它能只是夠完全封閉空氣流通!那麼這隔氣紗能夠過濾這紫色毒氣嗎?”
吳清雙手拜謝,繼續解釋說道:“隔氣紗通過顏色劃分,其中以綠色上佳,少主無需擔心,這七彩玄虹蛇雖說劇毒無比,但是比起萬毒門的那些毒物,可是小巫見大巫,當年萬毒門的叛徒爲了報復萬毒門,私自向清寧宗境內釋放毒氣,引起了一場誤會,清寧宗爲了抵抗這種毒氣,煉製了此法寶,才讓清寧宗沒有遭受大的損失,這法寶也就留了下來,並不是多麼稀有。”
寧鴻遠聞聽此言之後,心中大悅,他沒有想到這老前輩竟是如此的博聞多識,心道:“我能夠與這等賢才真誠相對,一起效力神劍宗,真是福氣!等回到神劍宗,我定然親自向父親大哥舉薦他的才能!”
寧鴻遠很清楚,一個人的能力不僅僅只在於他的武境能力而已,知識同樣也是一種力量,而且同樣是可以改變歷史和命運的力量。
寧鴻遠這般想着想着,乾脆把自己心中所想說了出來,“吳老前輩果然博學多識,待會兒你們先去驛站休息,與我大哥碰面,我回到神劍宗之後,一定親自向我父親舉薦二位,到時候二位慢慢積累戰功,定然能夠在我神劍宗內大展宏圖!”
二人相互對望一眼,旋即雙手合十,面朝寧鴻遠稽首拜道:“多謝少主!”
“你剛纔所說的萬毒門,可是九毒老人掌權的那個萬毒門!”
正當他們交談之時,洞外的紫色毒霧果然被這“綠紗”擋在洞口之外
吳清見狀,心中終於鬆了口氣,繼續解釋說道:“正是!當年由於萬毒門不重名聲,但是實力又很強,天底下想要冒充萬毒門的邪教有很多,我所說的這萬毒門是正宗的萬毒門。”
這些年,寧鴻遠從暗殺自己刺客的口中,得知了一些關於九毒老人的蛛絲馬跡,所以,他想要乘此機會多瞭解一些,今後便於對付萬毒門。
“想不到萬毒門還有叛徒!我記得萬毒門的手下都是一些年輕狂熱之徒,怎麼會有叛徒?”寧鴻遠心中有些疑惑。
這些年,寧鴻遠也打聽過這個被稱爲“萬毒門”邪教的一些情報,據說這邪教內部盡是一些毫無理智的盲目狂熱分子,怎麼還會產生叛徒?
人類是一種很神奇的動物,與其他物種最大的區別就是擁有思想,而一旦思想被狂熱的理念所感染,所帶來的黑暗與毀滅,完全超乎人類自身的想象。
而寧鴻遠素來知曉父親的理想乃是肅清寰宇,匡扶社稷,所以,如同萬毒門這等邪教,是必須堅決剷除的,決不手軟。
寧鴻遠持劍一揮,望着洞外這漫天的紫氣迷霧,略微思忖之後,心中已有一定計劃。
吳清面朝寧鴻遠再次稽首,“這屬下並不知道,萬毒門防備森嚴,據說好像就只有那一個叛徒!”
寧鴻遠望着洞口這紫色毒霧,頓了頓,回過頭來面朝二人說道:“這個叛徒還真是意思,背叛了宗門之後還不死心,居然還想從中作梗!”
吳清頓了頓,道:“或許是萬毒門實在是慘無人道,那九毒老人動不動就拿弟子的性命做實驗,才導致了這樣的背叛。”
“這我也有聽過,一旦是九毒老人不滿意的弟子,這老賊便將他們當作棄子一般,萬毒門易守難攻,必定是我父親今後統一天下的一道坎,今後吳老前輩有機會也要留意一下這個門派,但是不可以冒險行事。”
吳清點頭稱是。
正當寧鴻遠自覺無憂之時,他忽然發現這毒霧的方向竟是自己神劍宗的方向。
寧鴻遠大驚失色,“這些該死的獵人,他們將這劇毒的魔獸引到這外圍,毫不顧惜這外圍周圍的村戶!難道不怕觸怒天道嗎!”
吳清道:“他們不畏天道,竟如此膽大包天,那必定是利慾薰心,屬下聽說那九毒老人,前幾日在黑市上懸賞高價,要煉化七顆這七彩玄虹蛇體內的毒源,這個消息剛剛在地下世界放出來,不少亡命之徒便加入了獵殺這七彩玄虹蛇的隊伍。”
寧鴻遠臉色複雜地點點頭,恍然道:“任何事情都是有起因的,怪不得會有今天這一幕。”
一旁小四也開始追問道:“還有這事?我聽說那九毒老人已經在毒師實力,憑藉他的個人實力,獵殺這七彩玄虹蛇不過易如反掌的事情,爲何還要對地下勢力懸賞重金?莫非他還擔憂會丟掉性命不成?“
這個問題是實在是讓這些年輕人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這九毒老人在地下世界臭名昭著,更何況其人武境力量令人聞而生畏,別說普通人,就連當今正道領袖趙定龍與寧義武,也不得不談之色重。
如此令人恐懼的老傢伙,親手便可斬殺玄虹蛇,爲何還要散播消息,花錢請別人代勞?
寧鴻遠一時間腦袋短路,用自己的思維去判斷這九毒老人的思維,當然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不過,寧鴻遠這個人最大的特點就是不崩臉面,即便他深知自己發問有損父親的威望,還是面朝吳清直言詢問道:“這個問題我也想問,還請老前輩賜教!”
吳清聽得寧鴻遠如此發問,心中赫然一驚,傳聞寧義武老前輩兩個兒子智謀超羣,方纔目睹寧鴻遠一番謀略令人稱讚,怎麼如此簡單的問題都想不明白?
吳清行了禮節,繼續爲寧鴻遠解釋道:“啓稟少主,天下有權有勢之人,有幾人願意親力親爲?對於他們而言,若是能夠用金錢辦到的事情,何必又勞神自己親自出馬呢?與其浪費時間在這些事情上,他們何不用這點時間來修煉武境,更何況這老傢伙一向被正道所追殺,怎可能輕易現身?只要用錢辦得到事情,他這種人怎麼可能親力親爲呢?所以,我們這天域纔會亂成這樣,都是這錢惹得禍,過去天明大帝在時,人們以征服蠻夷的功勞獲得社會地位,而現在卻以誰的錢最多得到社會地位,真不知道究竟是福是禍?那趙如音姑娘的著作《論戰爭與貿易》,在下也曾讀過,但是她書中所言,在下不敢實不敢苟同,若是今後我們天域進入全面貿易文明,天下之人豈不是人人都去賺錢,哪裡還會有人修煉武境?”
吳清不知爲何,一時間憤世嫉俗,不滿現在國家文化處於這樣的混亂之中,情不自禁地便將心中所想統統說了出來,說完之後,他這才發現自己言語過多,不得要領,急忙再拜,“屬下多言了!還請少主勿怪!”
寧鴻遠聽得吳清這一番話,心中大喜,原來這一位老影武者還是一位關心國家命運前途之人,此等人物,不是豪傑,又當是誰?
身處逆境,尚且關注國家命運,這是英雄之風,更是英雄之本。
wωω¸тTk án¸C〇 “有道理,吳老前輩不愧久經江湖,果然比我這年輕人瞭解得多!”寧鴻遠聽了吳清的這一般分析之後,滿目欣慰地點了點頭。
吳清的理智與經驗老道,更讓寧鴻遠沒有後悔自己的選擇,這果然是一位難得的人才。
至於吳清所言,武境文明究竟以什麼作爲社會地位的區分,這是個偉大而深邃的社會學問題,是如同自己前一世現代地球那般以賺錢多少劃分,還是按照武境世界的傳統規矩,以武境力量大小作爲劃分?
社會秩序永遠不可能人人平等,社會地位劃分始終是存在的,縱然人類始終渴望人人平等,但這違揹人性基礎,武境世界如果完全以武境力量劃分社會地位,那爲何會出現當今這樣黑暗的亂世?可如果按照趙如音著作中所寫的《論戰爭與貿易》,重新以經濟地位定位社會地位,怕也是不妥,畢竟武道之本與賺錢完全是兩個極端,如果真以經濟地位完全定位社會地位,將武境世界變爲資產階級社會,恐怕也是極爲可怕的一件事。
寧鴻遠不禁暗暗叫苦,若是自己穿越回漢唐宋,自己或許還能通過歷史經驗來引領潮流,可偏偏降臨到這武境世界,自己哪有半分歷史經驗可以借鑑?
而且,最令他想不到是自己降臨的這武境世界居然還有文化理念和哲學思想。
“還是如同父親所言,秩序是人類不斷摸索出來的!唉,我還是想得太簡單了!”其實,寧鴻遠自己也沒有想到這武境世界竟是這般複雜,想來也是,如果武境世界如同過去他所讀過的小說那般簡單,沒有文化秩序,沒有社會秩序,沒有經濟秩序,沒有哲學思想等等,完全是一個夢想烏托邦世界,那也是極好的,自己只需要躲在深山老林裡苦修武境,然後神來擋神,佛來當佛,便可無敵於整個宇宙,那自己也不必活得那麼累。
可這武境世界畢竟是人的世界,人性複雜,哪裡簡單得了?
寧鴻遠微微嘆了口氣,想起眼下之事要緊,不再遙想如此長遠,就剛纔那個問題繼續問道:“老前輩的意思是說這老賊礙於正道勢力,不得不躲在暗處,用錢來收買他人幫他辦事?”
吳清見這少主滿臉喜悅之色,欣然點頭,繼續回道:“少主所言甚是,更加上這個時代金錢地位慢慢成爲主流,所以這老傢伙隨便懸賞幾個錢財,便有不少亡命之徒爲了這錢物大打出手,而這些錢在九毒老人這些人的眼中,不過是區區分毫而已,他又便可用這修來的邪道武境力量通過威逼的辦法,讓更多的人聽命於他,這就是趙定龍老前輩所說“邪道輪迴””
寧鴻遠聽聞之後,心中感慨萬千,這武境世界也很不公平,一些人拼了命獲取的東西只不過是一些人眼中的牛毛而已。
話到此處,吳清忽然發現自己言語有失,急忙叩拜道:“少主,此乃爲下者肺腑之言,若是有什麼不對的地方,還請少主見諒。”
寧鴻遠揮了揮手,示意無礙,遠遠望去,卻見這紫色毒霧慢慢向神劍宗方向蔓延,照此速度,不出半個時辰就會達到神劍宗的外圍,到那時,那些獵戶必將因此而遭殃。
“來不及多說了,我必須要阻止這毒霧!等我阻止了這毒霧蔓延之後,我再回過頭來會一會這些人。”
吳清聽聞此言,心中擔心,那畢竟是一個團隊,“少主打算一個人對付一個團隊?莫非對這七彩玄虹蛇的毒源有需求?”
寧鴻遠沒有即刻回答,而是回憶起這些年萬毒門的聲名狼藉,心道:“既然這九毒門在地下勢力貼出這樣的懸賞,我又有何理由將他留下呢?今後我要去更遙遠的大陸修行武境,可不能在自己老家留下這樣一個禍患!”
他已經將九毒門判處了死刑,縱然,對於他個人來說,解不解決這九毒門,這並不影響他的修武大道,但是,爲了父親的偉大事業,他必須滅掉這種邪教門派。
英雄氣概。
“我一定要會一會他們,至少能夠打聽九毒老人的虛實,不入虎穴焉得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