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眉老人的語氣忽然變得語重心長起來,道:“作爲兒子,你難道沒有勸阻?”
柳天翼苦笑道:“如果一個當父親的,居然要兒子來勸他不犯錯,那可想而知,他有多失敗,更何況,你知道我的性格,沒有人能夠改變我的意志,我只要決定了,就不可能改變!再加上,即便我勸了,那也是沒有用的,因爲我父親就是那麼喜歡冒險,我如果勸他停止這次的軍事冒險,他一定會這樣說,‘做大事而惜身,成就什麼大事,之前,你還不是勸阻我不要推翻白眉老人,這最後還不是被我推翻了?不去試一試,怎麼知道呢?’,所以,我不勸!”
白眉老人聽了這一席長言,心中突然更加覺着這年輕人很有些意思,面朝他點了點頭,隨後哈哈大笑起來,“你是對的,孩子,政治鬥爭可不是‘試一試’,一旦試錯,就永遠不可能翻身,更何況對手還是寧義武,你父親之所以能夠對我“試一試”,而且還試成功了,那是建立在我的失策之上,更是建立在某個人對我的背叛之上,而寧義武可從來沒有失策過,諸葛龍也絕不可能背叛他。。。唉。說起來,我還是命不好,沒有寧義武那樣的福氣,內有兩位聰明絕頂的賢內助,外有患難與共的生死弟兄,我呢,我對他們柳家還要怎樣?可是到頭來。。。唉。。。不說了,說下去也沒有意義。”
柳天翼沒有想到這老傢伙雖然看破一切,但還是會抱怨,還是會將自己與寧義武相比。
不過,他這一次聽着卻很真實,也瞭解了一個真實的白眉老人。
寧鴻遠會不會成爲自己的生死弟兄呢?
柳天翼沒有再回答了,因爲該說的都已經說完,他已經準備離開,去找寧鴻遠。
不過,他心中還有最後一個問題,還是忍不住想問,“最後,我還有一個問題!”
白眉老人洞悉了他內心的想法,道:“你是不是想問,你擁有這天域最爲精湛的土魂隱匿之術,爲什麼卻被我發現!”
柳天翼點了點頭,道:“不錯!這是作爲修武者本能的好奇,希望你能夠回答我,我想知道我這隱匿之術還有什麼缺陷。”
他沒有想到白眉老人竟然如此能夠洞悉他內心的想法, 這實在是讓他震驚萬分。
白眉老人道:“你認爲我對你父親沒有防備嗎?我在你們父子身上都設置了一種特別的印記,只要在我方圓五十里的範圍之內,你們無論擁有多麼高超的隱匿之術,我都可以發現!如果不是我想要收留你和你妹妹這兩個少年天才,你父親早就沒命了,你父親不敢正面對抗我,只好利用我那個不中用的兒子搞一些陰謀詭計!一旦正面一戰,你父親如何是我的對手?然而,這個秘密就只有柳誠逸知道,現在你總該明白,我爲什麼會失敗了吧!”
柳天翼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並非自己父親擊敗了這老傢伙,而是這老傢伙遭到了柳誠逸的背叛。
柳天翼恍然大悟之後,卻是忽然仰天苦笑一聲,道:“只可惜我現在已經離開了萬劍宗,你也離開了萬劍宗,這些已經沒有意義,不過,我還是很好奇,你爲什麼要和說這些?是爲了保護寧鴻遠而一探虛實?還是別的什麼原因?”
白眉老人道:“寧鴻遠?我又不是他的保鏢,我保護他?開什麼玩笑?”
柳天翼聽他言不由衷的語氣,心中覺着好笑,不過,他也不計較這老傢伙是否真的言不由衷,繼續追問道:“那是什麼原因呢?現在的你,居然這麼有耐心,連我這樣的年輕後輩,居然能夠和你交談十多分鐘,過去的你,就連和別人多交談幾句,你都覺着浪費時間。”
白眉老人這一次狠狠地嘆了口氣,隨後擡起頭望着茫茫天空,一邊擡頭仰望天際,一邊緩緩說道:“我啊,現在就是想要和年輕人聊聊天,你可知道前幾分鐘我還在牀上呢,可是一得知你來了,我就迫不及待地趕來了!女人玩久了還是那個老樣子,上上下下,上上下下,久了自然就無聊得很,更何況我也已經不年輕了,搞不了多久的!”
柳天翼聽他這一番話,心中感到更加奇妙,這種奇妙的感覺根本無法用言語形容。
誰能夠想象曾經唯我獨尊的一代梟雄,竟然會變得如此開朗,如此豁達,也如此流氓。
柳天翼知曉寧鴻遠是表面君子,其實私底下卻很流氓,令他沒有想到的是,這白眉老人居然被寧鴻遠給同化了。
可是這怎麼不是一種天域老百姓的福氣呢?寧鴻遠這種做法,爲什麼就不能談得上睿智呢?
或許所有人都認爲寧鴻遠應該斬盡殺絕,永絕後患,但是古往今來,這種聰明做法到了最後,真的能夠做到真正的永絕後患嗎?
寧鴻遠認爲做不到,所以他選擇了另外一種方式,一種極其獨特的方式,也是一種一般人學不來的方式。
“看來,你老人家果然看透了一切!我得感謝你,如果你還有野心,不知道多少老百姓又要遭殃,多少孩子又要成爲無辜的孤兒,然後被那些犯罪集團利用,利用他們心中的仇恨,然後又造成更多的仇恨,所以啊,我真的很感激你!謝謝。”柳天翼真心實意地這般感嘆道。
“不客氣!”白眉老人笑着爽朗地這般回答道。
柳天翼語氣變得更加溫柔起來,“我要走了,你還有什麼想要說的嗎?我的意思是,我即將浪跡天涯,你有沒有什麼重要的人?我可以傳達你的想法。”
“有當然是有的,不過還是給他們自由吧!如果你在前往青龍宗,清音谷的路上,在地下世界遇到一些左臂刻有龍騰的人,你將這信物交到他們手上,讓他們不要爲我復仇,我在神劍宗過得很好!”
說完之後,白眉老人立即從納戒之中幻化出幾枚刻有龍紋的“金刀”。
柳天翼從他手中接過金刀,隨後語氣激昂的說道:“我一定會代爲傳達的!”
白眉老人點了點頭,“曾經許多人都沒有能夠讓我看透一切,現在我總算看透了!現在,這世上能夠讓我覺着比玩女人更加有趣的事情,不再是權力鬥爭,不再是追逐理想,而就是與你們這樣優秀的年輕人聊聊天,這也是能夠體會別人根本無法理解一種樂趣!年輕,就是好啊,年輕,就是好!好了,告辭了!去找寧鴻遠吧,我知道你不是來與他爲敵的!”
柳天翼這才一瞬間明白了一切,隨後也笑了出來,道:“原來是這樣!現在我可以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