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了寧鴻遠那優雅的風度,卻又回憶起那如此流氓的一席話,忽然燦爛地笑了起來。
夜已經很深了,這一切都已經無法改變,這一切也早已經命中註定。
柳薔薇的性格之中頗有幾分英雄男兒的氣概,現在,即便她想起了寧鴻遠曾經猥瑣自己的那一幕,她卻只是笑,臉上卻並沒有如同東方雪那樣的緋紅。
現在,她已完全知曉,想念寧鴻遠,成爲了自己餘生中最爲快樂的一件事。
她雖然僅僅才見過寧鴻遠一面,但是那七分陽光中帶有三分壞意的笑容,早已經讓她一輩子都難以忘懷。
有的感覺豈非就是在短短的一瞬間?
有的感覺豈非能夠讓人銘記一生?
有的笑容豈非能夠讓人在夜晚獨自沉醉?
她躺在牀上,側臉望着天邊茫茫的星空,笑着留下了眼淚。
“爲什麼我柳薔薇的命運以這樣的方式結束?爲什麼要生活在這樣罪惡而又愚蠢家族之中?爲什麼還要在臨死的時候,體會這最後的煎熬?”
她倒在牀上,望着前方那無盡的虛空,突然想要立即死去,可是,她卻又忘不了父親的養育之恩。
她還想要做些什麼,能不能夠繼續阻止父親呢?
她又忽然擡起頭,望着這美好而又燦爛的星空,還是想要活着,至少,活着能夠欣賞如此浩瀚而又燦爛的星空,能夠回憶那一瞬間的初見。
可是活着,活着的話,未來又在哪裡?
擦乾了眼淚,柳薔薇忽然從牀上站起,隨後來到一處她熟悉的地方,另外一處小木屋。
這是連她父親都不知道的一處小木屋。
“姐姐!”
“姐姐,你有帶來什麼好吃的了?”
“是你?”
“你來做什麼?”
天真的孩子們瞧見柳薔薇來了,臉上露出可愛而又燦爛的笑容。
複雜的年輕人瞧見柳薔薇來了,目光中充滿着前所未有的仇恨。
柳薔薇眼前這些孩子,他們都是一些曾經效忠於無白眉老人的敵人而後代,原本根據父親的命令,柳薔薇是必須要眼前處理這一批孩子的,否則就是違背命令。
以無影老人對白眉老人的仇恨,柳薔薇這樣的做法如果被她父親無影老人得知,她將會被逐出家族,甚至會被父親禁閉,因爲她曾經的六弟就是這樣死的,由於一次放走“敵人”而被父親所整日冷眼相待,隨後憂鬱而死。
然而,凡是十八歲以下的人,柳薔薇還是將他們留了下來。
她已經無法留下更多,因爲,一旦讓父親知曉,眼前這些孩子都得死。
她只能留下那些心存善良的,例如素日裡沒有仗着父母的權勢而爲虎作倀的。
此時此刻,柳薔薇望着這一羣孩子,他們有的茫然無色,有的喜笑顏開,有的滿目憎恨,有的低頭啜泣,有的瞳孔中充滿着恐懼,也有的瞳孔中充滿着憤怒。
也有的,瞳孔中依舊充滿着希望。
面對着自己家族和父母的滅亡,這些孩子臉上所浮現出的人生百態,現在都展現在了柳薔薇的眼前。
柳薔薇眼前這些孩子,他們的父母都是曾經效忠於白眉老人的,由於曾經的白眉老人一朝得勢而雞犬升天,所以,他們父母也曾經的確仗着白眉老人的聲勢而爲非作歹,而他們也的確因爲父母的權勢,而享受着無憂無慮的生活,然而現在,他們的一切都被無影老人剝奪。
被眼前這個女人的父親所徹底剝奪,曾經的自由,曾經的父愛,曾經的母愛,曾經的無憂無慮,這一切的一切。
柳薔薇望着眼前這一羣孩子,心裡還是充滿了一種難以形容的自豪感,自己還是做了一些好事。
此時此刻,年齡小一點的,望着眼前這一位姐姐,卻是露出滿臉燦爛的笑容。
年齡中等一點的,望着眼前這一位姐姐,卻是低着頭,一臉惶恐與茫然。
年齡大一點的,望着眼前這一位姐姐,瞳孔總卻是閃爍着仇恨的光芒,拳頭也捏得很緊,恨不得將眼前這個女人一劍穿心而泄心頭之恨。
“你來做什麼?是來殺我們的嗎?”那一位年齡約莫二十歲左右的少年,目光猶如利劍一般望着柳薔薇,如此這般說道。
柳薔薇搖了搖頭,苦笑道:“我也快要死了,臨死前,我來看看你們。。”
那少年冷笑道:“你快要死了?什麼意思?你都快要死了?你是來說笑話的嗎?”
柳薔薇道:“我不想瞞你,我的父親發動了對神劍宗的戰爭,你是個聰明人,應該明白我這一句話!”
那少年聽完了這一句話之後,一瞬間便哈哈大笑起來,道:“哈哈哈,我就知道你父親容不下那寧義武前輩,你父親居然還想要滅掉寧義武前輩所主導的神劍宗,我看你父親是癡人做夢,憑他的本事與威望,也只能夠滅滅我們這樣的小家族,還想要滅掉寧老前輩,哈哈哈,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柳薔薇強忍住內心的憤怒,厲聲道:“你喜歡磨嘴皮子,我隨便你!我也不想與你爭論,但是我也更不想自欺欺人,的確,如你所說,我柳家自然並非寧家的對手,我也當然快要死了!我之所以沒有殺你,是當年的你沒有仗着你父親的權勢而胡作非爲,你要明白,我柳薔薇可不是誰都救,別忘了你那個爲虎作倀的哥哥是怎麼死的,在這最後的時光裡,我來這裡就是希望你能夠放下仇恨,做一個如同寧無缺,寧鴻遠那樣的人!”
聽完這一句話之後,所有人都望着柳薔薇,有的滿目驚愕,有的冷笑如故,有的依舊一臉茫然。
那少年也終於收起了仇恨的目光, 然而語氣依舊冰冷,冷冷道:“那你來我們這裡做什麼?是來說教的嗎?哼,我大哥爲虎作倀,那你呢?你曾經的行爲又是什麼?寧鴻遠,不錯,我的確很佩服這個人,但是他出身在什麼環境?他父親又是何等的英雄人物?我呢?我的父親呢?我的家族呢?做一個他那樣的人,哼,前提是我要有他那樣的機會!”
柳薔薇道:“你既然知道你的家族如此罪惡,那麼你爲什麼還要說出這樣的話?我是爲虎作倀,但是我不是即將爲這樣的行爲付出代價了嗎?而你沒有爲虎作倀,怎麼就不能放棄仇恨而好好地活下去?”
那少年一時間無言以對,但是還是用仇恨的目光凝視着柳薔薇,冷冷道:“是,你有資格對我說教,因爲你是勝利者,我是失敗者,隨你怎麼說!”
柳薔薇面朝這少年,嘆了口氣,緩緩道:“你還是這樣恨我?”
那少年心中的仇恨被這一席話徹底激起,狠狠地捏緊了拳頭,指甲掐進手掌之中,鮮血順着掌紋滴落到地上,一滴接着一滴,隨後,竟是連成了一條線。 шшш ⊕тt kǎn ⊕¢〇
“是,你是救了我,但是也改變不了你父親殺我全家的事實!我只要有任何機會,我就恨不得剝了你皮!你遲早要爲你的喪心病狂付出代價!”少年如此憤恨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