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方纔漠然的神色慢慢變得蒼白。
他能夠在這死亡森林活到現在,當然也不是傻子。
他明明知道這是對方施展的離間之計,可是,他卻依然忍不住去思考他的言語,去琢磨他話語其中包含的含義。
世間人性本就是相通的,就連那些帝王將相都滿腹猜忌,更何況這區區小小影武者。
這一刻,胖子越去琢磨方纔那些話,他的心中就越是發毛,越是去推敲,他的心中也就更加覺着可怕。
猜忌本就是人類的毒藥。
精於察言觀色的老影武者,早已從胖子陰暗的臉色下,洞察出了他那一顆脆弱的心。
大勢已定。
“小四,你我雖然之前是敵人,但是這些年我可做過一件言而無信的事情?如果你信得過我,我們一起動手,殺了此人之後,如果你不願意與我爲友,你我各奔東西,如果你今後願意與我爲友,我絕不會如同他這樣表面一套,背地裡一套!我如果當面一套,背地裡一套,我何必如此小心謹慎?我爲何不直接殺掉這世家子弟?”老影舞者乘勢繼續這般說道。
那胖子聽了這一席話之後,情緒陡然暴漲,竟是忽然當空大喝一聲,而後卻又低着頭,閉着雙眼,朗聲道:“我明明知道這是他的離間之計,然而他所說的話並沒有本分虛假,你這些年爲何武境勢力比我進步得要快?而且你經常去夜店鬼混,身爲修武者卻時常放縱自我,而我對我的修行,不曾停歇過一分一秒,而你的實力居然晉升得比我還要快,天下豈有這樣的道理?”
“小四,你難道真的要相信他這些話?你真大。。”瘦子滿臉怒火地這般說道,眉目之間盡顯掩耳盜鈴的恐懼。
“那麼你告訴我,你的實力爲何比我提升快那麼多?”胖子還未容瘦子把話說完,立即這般反問道。
“我的修武天分本就高於你,是你自己太過於愚蠢。”被瘦子終於忍不住心中怒火,如此這般脫口而出道。
他剛剛說出這一句話,立馬就後悔了。
所有人都清楚這一句話意味着什麼。
但是世上哪裡去尋後悔藥?
老影武者瞧見對方中了套,眉間輕揚,嘴角浮現一次詭異的弧度,心中自是無比痛快。
大局已定。
胖子一瞬間站到了影武者這一邊。
現在的局勢立馬逆轉,不再是這老奸巨猾的影武者一對二,而是他與這名爲小四的胖子二對一。
側臉望着這旁邊的胖子,老影武者換了一個平易近人的臉色,隨後拍了拍他的肩膀,爽快地說道:“小四,既然你與他不同,還有幾分義氣,不知可否答應我一個請求。”
“你說。”胖子的臉色依舊很是冰冷,可是他已經下定決心。
“如果我殺了他,你能不能把解藥給我,這一枚金元魔核,我保證分毫不取,剛纔我的所作所爲,你也看在眼裡,我絕不是乘人之危之輩,如果我與他一樣,恐怕早就對那年輕武宗之子暗下毒手了!如果你覺着我說得這些話有道理,不妨我們交個朋友,你一個人在這死亡森林,還是需要一個同伴。”
胖子聽聞這一席話之後,心中根本沒有半分生疑,立刻欣然點頭,爽朗地答應了下來。
爲了讓胖子放心,這老影武者忽地又生一計,面朝其繼續說道:“小四,如果你覺着我說得有半分虛假,現在你完全可以座山觀虎頭,不必加入這樣不必要的鬥爭,無論我們誰死,對你來說都是漁翁得利的機會。”
小四朗聲道:“既然我已經做出了選擇,就不會後悔!”
“好!”
一個簡簡單單的字,有些時候遠比任何話都要有分量。
站在對面瘦子早已經氣急敗壞,雙目生火,怒氣沖天,指着小四的鼻子說道:“小四,這些年我與你共患難,你就是這樣對我的嗎?”
“我的選擇,不需要你來指手畫腳!”胖子立馬這般反駁道。
木已成舟,多說無益,瘦子狠狠瞪了一眼胖子之後,自知局面無法挽回,只能背水一戰,以一敵二。
“好!別以爲你們一起上,就有必勝的把握,我可是影武九段,你們兩個也不過一個七段,一個八段,哼!誰輸誰贏,還不一定!”
“那麼加上我呢?”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這三人目光陡然驚愕起來。
原來,正當三人準備展開殊死一搏的時候,月色之下,從樹林中忽然走出一名面容堅毅的年輕男子。
正是寧鴻遠。
“你究竟是誰?”
瘦子雙眼直愣愣地望着寧鴻遠,立即警覺起來,這個莫名的少年究竟來自哪裡?剛纔又是藏匿在何處的?他與這兩個人的關係究竟怎樣?這一切一切的疑問,剎那之間充斥在他的腦海之中。
他究竟是友是敵?
毫無疑問,這個問題對他來說,纔是最爲關鍵的!
如果是敵,自己該如何應對?
如果是友,自己又該如何應對?
眼見瘦子滿臉驚恐,寧鴻遠實在是掩飾不了內心的欣喜若狂,竟是朗聲大笑起來。
他笑此人聰明反被聰明誤,正應了那一句話,“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性命!”
“你究竟是誰?”瘦子再一次疑惑地問道。
“我?殺你的人!”寧鴻遠直截了當地這般回答道,他也不拐彎抹角,因爲他心中已有新的計劃。
瘦子疑慮半晌,一下就猜測到了事情原委,回過頭來,目光移向那老影武者,“是,是你叫的幫手?難怪,難怪!”
站在寧鴻遠身邊的老影武者何曾見過寧鴻遠,眼見這年輕人出手相助,卻也不知對方是敵是友,亦是隻好默不吭聲。
旁邊胖子也是一樣。
他們可不相信這樣的亂世之中,存在這“路見不平一聲吼,該出手時就出手”這一套,這又不是盛世年代,是個赤裸裸的黑暗亂世,是一個人吃人的時代,怎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怎會存在義薄雲天的大俠?
這年代能夠被人稱作大俠之人,也唯有當年那一位大俠寧義武,可他早已經成爲了一代宗主。
“這人究竟是誰?他爲何要殺這人,莫非他與此人有仇?不過,此人眉目之間英氣逼人,確是少年俊傑!”
二人心中委實疑惑重重,這相貌不凡的年輕人究竟是何目的?
當所有人心中狐疑之時,只聽寧鴻遠忽然朗聲道:“不錯,他叫的幫手!小四,你的選擇是對的!”
寧鴻遠這一句話讓所有人都覺着不可思議,瞳孔生疑,那小四更是從未見過寧鴻遠,滿目驚恐之色地望着寧鴻遠,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瘦子吞嚥了一口唾沫,他知曉現在自己想要活命,必須以一敵三,這當然不是他願意看見的局面。
爲了苟活,瘦子竟是面朝寧鴻遠乞求起來,“如果你加入我這一方,我保證你能夠得到你所要的!”
寧鴻遠哈哈一笑,“我所要的?你知道是什麼嗎?”
“是什麼?”瘦子滿目惶恐,戰戰兢兢地這般低聲問道。
“是你的命!”
四個字剛剛說完,殺意已決的寧鴻遠早就一個箭步飛昇,在急速奔向對方的過程中拔出青虹劍,直取對方名門。
青虹劍在這月色下煥發着奪目的光彩,宛若一道飛龍直衝雲霄。
急速劍意如同崩騰的浪濤,席捲大地,落葉飛舞,氣貫長虹。
“好快!”旁邊二人從未見過這樣急速的身法,心中一時驚歎萬分。
寧鴻遠這些年的苦修,終於達到了應有的回報,爲了修煉這種劍速,他不知在這山洞裡苦修了十幾年了,反反覆覆,周而復始,爲的就是這一刻的揚眉吐氣。
可那瘦子倒也絕非等閒之輩,眼見對方這般急速的劍招,深知如果正面出擊,絕對不是其對手,當寧鴻遠距離他還有咫尺之遙的一瞬之間,他竟是用了體內三分之一的真元藏匿起來。
這種隱匿之術正是他的拿手好戲,畢竟他是一名土魂武者。
寧鴻遠劍鋒所向,卻撲了個空。
寧鴻遠不敢掉以輕心,他內心十分清楚,對於土魂武者而言,這越是高超的隱匿之術,其所消耗的真元也就越多,所以,他猜測這瘦子既然在這一瞬間消失,必定體內付出了極大的真元,才得以鬼門脫身。
寧鴻遠站在原地,凝目深思,聚精會神地嚴正以待。
寧鴻遠暗暗心道:“這影武者遁形於周邊環境,與周圍環境同成一色,我不是那麼容易將他揪出來的,他一直躲在暗處,準備等自己露出破綻的時候,從背後偷襲!”
“既然如此,何不賣他一個破綻!”
寧鴻遠開始裝模作樣地凝聚體內真元,將風元真魂之力加持周身,以防對方偷襲。
淡藍色的真元之力猶如一道道小型颶風一半,圍着寧鴻遠高速旋轉。
在寧鴻遠施展這武技的時候,他故意將後背這一塊露出破綻,運轉的真元比周圍更加緩慢。
這破綻露得天衣無縫,一般人極易認爲這是他的命門。
只可惜,那瘦影武者能夠在這死亡森林活下來,也絕非一般等閒之輩,寧鴻遠這種計謀豈能輕易成功。
寧鴻遠這一招“欲擒故縱”失敗,事情瞬間變的棘手起來,在死亡森林,他絕對不會做出放虎歸山這種蠢事,只要認定了這個人該死,那麼這個人就必死無疑。
他雖然仁心,但絕不迂腐,必死之人,絕不憐惜。
寧鴻遠心知對方老奸巨猾,自己賣出的這個破綻並沒有讓魚兒上鉤,索性心中又生一計。
“既然敵在暗,我在明,何不利用敵暗我明的局面?既然欲情故縱不可行,乾脆來一招引蛇出洞?”
計定之後,寧鴻遠騰空而下,忽地不動聲色地大步走到影武者身邊,眉頭輕輕揚起,示意讓對方配合自己。
老影武者立馬心領神會,“看來閣下並非出手相助,而是爲了來奪取這金元魔核的?”
“不錯,我還準備等到你們打起來,我最後一窩端,只是瞧見你們半天都沒有打起來,我不得已只能出面,閣下一定還不清楚,這方圓百里已經被我下了結界,這是我的地盤,而走進我這結界的人,必定身中限制,我勸閣下還是乖乖交出這一枚金元魔核,否則,這後果你們是知道的,而那人,我也一定會找到他!”
這一句話說完之後,寧鴻遠輕輕催動真元,這二人果然身中禁制,一瞬間氣色煞白。
他們這才相信寧鴻遠所說並非虛言,這地方還真是下了禁制。
“你想要做什麼?”老影武者目光憤慨地望着寧鴻遠這般說道。
“我只是想要那一枚金元魔核而已。”
“閣下真的要這一枚金元魔核,我必定雙手奉上!。”老影武者這般說完之後,臉色異常蒼白,果真將手裡這金元魔核交到寧鴻遠手裡。
他的神色緊張起來,心中猜定對面這年輕人絕非善茬,方纔對這年輕人的好感剎那之間蕩然無存,心道:“我原以爲這年輕人乃是人傑,想不到又是一乘人之危之輩!哼,可笑這亂世,我居然還將他當作君子了!”
寧鴻遠高超的演戲之才,竟然讓這老道的影武者也信以爲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