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鴻遠這才從自我的納戒之中幻化出一顆月明珠,隨手一揮,整個密室瞬時被照亮,猶如白晝。
這一刻,這一名黑衣人終於能夠看清三個人的臉孔。
當他瞧見那臉色比寧鴻遠冷峻不止十倍的臉孔之時,心中陡然之間升起一股冰冷的激流,這一股激流在他心窩中反覆翻滾,掌心的冷汗早已讓他無法握穩雙劍。
一位無法握穩雙劍的劍客,哪裡還有戰鬥力。
寧鴻遠一直保持着笑意,一直保持着他素來平易近人的風度,可是這一名黑衣人還是被寧鴻遠嚇得半死。
他本來就是一名一直躲在幕後搞陰謀的修武者,如今被抓了個正着,心中如何不感到惶恐!
按照江湖規矩,他知曉自己未來已經沒有出路。
間諜,這種工作要麼是如同諸葛自來那般徹底的忠義果敢之士,各方面的才華都出類拔萃,而且對神劍宗擁有絕對忠誠的赤誠之子,他們能夠不計個人利益得失而將任務和情報視爲比性命還重要,對於這一類間諜,間諜圈內稱之爲“赤諜”;
要麼是如同寧鴻遠眼前這黑衣人這般,其被高價收買,擁有一定的才華,但是各方面的能力比起“赤諜”要弱得多,這一類的間諜被間諜圈稱之爲“白諜”。
顯而易見,“白諜”各個方面的能力遠比“赤諜”要弱得多,有一點足可以證明這其中優劣,那就是“赤諜”縱然也前往各處紅燈場所搜尋情報,但是他們絕不會享受女人風味,與其與這些野女人打交道,還不如花點時間來思考對策。可是“白諜”就不一樣了,當他們走進夜店之時,就會將任務暫時性拋之腦後,徹底淪落在女人的石榴裙下。
可想而知,“白諜”激起容易叛變。
所以爲了防止他們叛變,那些使用“白諜”的梟雄們,一方面用高額的金錢來讓他遊離於紅燈場所,讓他們享受人間富貴,一方面在他們身上設置諸如“生死印”這般咒印之法,來控制他們的內心,讓他們內心產生恐懼。
在這樣的亂世,如同諸葛自來這樣的“赤蝶”猶如間諜中的滄海一粟,璀璨若星辰,數千名間諜之中才能夠出現一名,而“白諜”完全符合人類正常的人性,自然就成爲了各個宗門的不得已的選擇。
想一想,世上哪裡去尋找如同諸葛自來這樣卓越且無比忠誠的年輕人。
很明顯,寧鴻遠這一刻見到的這一名間諜並非“赤碟”,而是屬於間諜之中的“白諜”。
寧鴻遠望着這黑衣人,忽然站在了無影老人的角度展開思索,心裡着實嘆了口氣,冷笑道:“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我還沒有手段呢!”
黑衣人望着寧鴻遠,本來按照間諜規矩,在自己束手無策的時候,爲了防止情報外泄,必須以死效忠。
可是他卻沒有自刎而亡,因爲他素來知曉寧鴻遠仁心寬度,這一次說不定能夠放自己。
世上只要是一個擁有正常人性的人,哪一個不想活着?
對於一名普通人而言,對於死亡的恐懼,對於生存的渴望完全可以蓋過一切,熱血,忠誠,豪情,恩義,這一切統統可以放在生死之後。
當黑衣人望着寧鴻遠那玉樹臨風的儒雅,原本應該以死效忠的他,原本應該以死來報答無影老人的知遇之恩的他,忘記了他的享受來自於無影老人的恩惠。
他雙目恐懼地望着寧鴻遠,竟是突然想要跪下去,乞求寧鴻遠放他一命。
可是,當他側過戀曲,望着寧鴻遠旁邊的這一位白髮蒼蒼的老者,脊樑骨陡然升起一股冰冷的寒氣。
這一股猶如置身地獄般的寒氣,徹底讓他打消了乞求寧鴻遠饒命的想法。
“你是誰?你究竟是誰?”
黑衣人越來越害怕,雙目直愣愣地望着這白髮蒼蒼的老者,喉嚨裡哽咽了無數次苦水,他深知如果剛纔他跪了下去,這白髮蒼蒼的老者絕不會饒過他!
那一種眼神,那一種與“無影老人”一樣的冷峻眼神,讓他的雙手竟是不由自主地哆嗦起來。
原來,這些年無影老人早就暗中安排了間諜在神劍宗內進行活動,所以,這人不認識白眉老人也在情理之中。
寧鴻遠聽得這一句話,略感驚愕,他原以爲這人還認識白眉老人,只是後期背叛了白眉老人而已,可事實並非如此。
寧鴻遠望着對方那惶恐的眼神,心中念念道:“想不到這個人竟然不認識白眉老賊,我原以爲這個人長時間埋伏在我神劍宗,應該是後期背叛了白眉老人!無影老賊,你野心可真大啊,還沒有搞定家中的事情,就將手往外伸!可笑,似你這等狂妄之人,豈有不敗之理?”
原來,這無影老人在沒有取得萬劍宗的政權之前,就已經開始將手伸到了神劍宗。
此刻,黑衣人望着的這一位白髮蒼蒼的老者,當然赫赫有名的白眉老人。
白眉老人沒有回答,在他心裡這等弱者根本沒有資格與他對話。
可是礙於寧鴻遠對他有恩情,他此刻也不好意思爲了發泄心中的怒火,而打擾了寧鴻遠的計劃,只好冷哼一聲。
這幾天下來,白眉老人心中對於寧鴻遠的認可完全蓋過了心中對無影老人的仇恨。
黑衣人見這白髮蒼蒼的老者沒有回答,只好將目光轉向寧鴻遠。
“他究竟是誰!寧鴻遠!”好奇心竟然促使他這般急切地詢問道。
寧鴻遠側過臉望着白眉老人,開始替這老傢伙回答,“他就是你們主子一心想要斬草除根的老者,現在是我的朋友。”
寧鴻遠這樣一個解釋隱含的意思有很多,白眉老人也聽得舒心,眉目之間盡顯欣然之色。
他們的關係像朋友,卻又像敵人。
“白眉老人?”他的瞳孔開始慢慢放大,四個字脫口而出。
他腦海裡刷的一下變得一片空白。
白眉老人怎麼會和寧鴻遠站在一起,這怎麼可能?
白眉老人不是一直幕後策劃對寧鴻遠的暗殺行動嗎?這怎麼可能呢!
這怎麼可能?寧鴻遠居然和這樣的人站在一起。
而且寧鴻遠居然說這一位歷來殺人如麻的白眉老人是他寧鴻遠的朋友。
可笑之極,可笑之極!
簡直是可笑之極!
他猜定,這一定是這寧鴻遠編出來的謊話來欺瞞自己,讓自己內心產生恐懼,然後寧鴻遠再利用這種恐懼的心理。
黑衣人原本想嘲笑寧鴻遠用這種老掉牙的方式來捉弄他,可是當他擡頭望向白眉老人的猶如擎天之柱之身軀,對寧鴻遠的這個說法開始堅信不疑。
他不敢啃聲了。
這簡直就是奇蹟。
可是這樣的奇蹟就實實在在地展現在他的眼前。
“你真的是白眉老人?”他望着白眉老人猙獰可怖的面孔,再一次這般怯聲聲地詢問道。
聽得這直截了當的詢問,白眉老人終於忍不住內心的怒火,冷哼一聲,“你們的主子怎麼派了個你這樣的廢物?連我都不認識,你是怎麼在無影老賊手下幹活的?無影老賊的野心可真大,我看你在這神劍宗也潛伏了好幾年了,居然連我都不認識!”
白眉老人的語氣冰冷而富有殺意,如果不是寧鴻遠站在旁邊,他恐怕凝聚真元之力施展“千魂術”將此人靈魂抽空了,這等宵小之輩還敢詢問自己的身份?
“你什麼意思?”黑衣人迫不及待地追問道。
白眉老人本就是一個乾脆利索之人,心中懶得和這個他眼中的廢物多說一句,頃刻之間凝聚真元之力,當即從納戒之中幻化出“無靈劍”,準備將這個廢物一劍封喉。
這一劍殺意正濃,這一劍產生的劍靈真元竟是讓白眉老人的腳下裂開無數條縫隙。
可是讓所有人都想不到的一幕發生了。
當白眉老人剛要出手的一瞬間,卻是被狠狠捏住了鋒利的刀刃。
出手之人正是寧鴻遠,寧鴻遠就這樣單手緊握着白眉老人的劍鋒,不讓這劍鋒碰到那黑衣資賊子。
在這一剎那之間,寧鴻遠的手掌漸漸滲出一滴滴鮮血,一滴滴鮮血從寧鴻遠的掌心滴下,最後滲入地面之中。
這一刻,不單單是白眉老人登時一驚,就對面一直盤坐在地上的黑衣人感到不可思議!
唯有站在寧鴻遠另外一旁的沈紅月莞爾一笑。
青靈劍在黑夜之中散發着赫赫光芒,光芒閃爍,猶如一道道璀璨的流星劃過夜空一般。
寧鴻遠這般做法,竟是白眉老人終止了他心中那一劍封喉的殺意。
鋒利地劍刃上面還沾有寧鴻遠的一滴滴鮮紅的血液,血液慢慢凝固形成血跡,白眉老人見狀,冷哼一聲,隨後將青光劍收了回來。
寧鴻遠這纔將手掌收了回來,傷痕累累地他如今又多了一條傷痕。
沈紅月見寧鴻遠的手掌鮮血止不住地外泄,衝着白眉老人說了一句,“你既然已經承認是他的朋友,怎麼出手這麼重!”
白眉老人冷哼一聲,“是他自己要撞上來的!關我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