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父親總是說我胸襟過於寬度,無法立威而震懾人心之中的蠅營狗苟,難於獨當一面,這一句話是什麼意思呢?”
魔尊這一刻,卻突然不再開口了。
寧鴻遠立即就知曉了自己又觸碰到了魔尊的底線,“魔尊您老人家的意思我知道,你想讓我一心一意在武道上創造輝煌,擔憂我知曉了這些權謀之術之後,對我的修武者大道不利,可是我畢竟是父親的孩子,我也是神劍宗的二少主,這些權謀之事,您老人家還是教教我吧!”
寧鴻遠的語氣之中充滿着懇切與真誠,因爲他發現如果自己再不知曉這些,恐怕今後難以獨當一面,畢竟,他父親在他身上給予了極高的厚望,而如果他還是從前那般性子,對於這些事情抱以偏見,豈不是辜負了父親的期望?
魔尊在寧鴻遠的意識之中爽朗大笑一陣,“好吧,雖然本尊已經厭倦了這些權謀之力,不過見你孝心可嘉,本尊就幫你說一句!”
寧鴻遠聽聞這一句話,一剎那之間感到不可思議。
在寧鴻遠的印象之中,魔尊是一個極其非比尋常的恩師,讓他印象最深的莫過其冷漠無情,甚至可以說有些殘暴,想當初一口氣斬殺數百名流浪劍客的一幕,至今還在他腦海裡反覆流轉。
要知道當時寧鴻遠本可以逃跑而避開那一場爭端,而魔尊突然讓他將神識交給自己,而僅僅用了一秒時間,而當寧鴻遠醒來之時,地上早已躺着幾十名年輕劍客的屍體,之中還有幾位女子的。
這讓寧鴻遠對魔尊很有看法,雖然他也知曉什麼叫做“斬草除根”,但是,他總覺這樣做實在是太不近人情了一點兒,而且其中還有幾對情侶,僅僅是因爲與自己有一些利益上的糾葛,他們的人生便就這樣草草收場。
對此,寧鴻遠心中一直都心懷愧疚,所以,每當魔尊說神識互換的時候,他總是先要觀察一下形勢,如果對方的確是罪不可赦之人,他纔會答應魔尊的請求,如果對方僅僅是與自己有利益上的糾葛,他決計不會讓魔尊出面殺人
可是這一刻,這魔尊老人家卻突然說一句,“見你孝心可嘉!”,這可讓寧鴻遠始料未及。
難道說魔尊真的有過非常坎坷的經歷?
這種說話的口氣,怎麼與那幾年截然相反?
這一系列的疑問充斥在寧鴻遠的腦海中。
只可惜他卻不能多問,因爲,當年魔尊可是與他約法三章,這第一章就是他絕不能過問魔尊的過去。
所以,寧鴻遠一直非常小心翼翼,從不過問魔尊的過去,而且至於這老人家爲什麼自稱魔尊,他也從來不問一個字。
爲了遵守之前彼此達成的約定,寧鴻遠只好將內心的疑惑藏在肚子裡,此刻就剛纔提出的那個問題,再一次問道:“那好吧,你老人家就傳授我這些知識一下吧!”
魔尊嘆了口氣之後,這才緩緩說道:“你父親的氣度震爍古今,的確胸襟不一般,而他之所以容人,是因爲他要用人,他要成就萬世之功,這用人之道乃是首道,容怎樣的人,容人之後怎麼做,這是他的的容人之道!寬容人才能得人心,得人心才能得天下!而你的氣度來自你的內心,你之所以容人,乃是因爲你曾經生活在社會底層,知曉這世界上做人的不容易,你曾經的記憶本尊一一瀏覽過,說句老實話,你的確過得很幸酸,你的前一世在本尊眼裡不過就是螻蟻之徒,爲了吃一口飯而活着,可是這種辛酸並沒有打垮你,更沒有讓你仇視世界,反而讓你覺着做人的不容易,說句老實話,這是你非常了不起的地方,這也是本尊非常佩服你的地方!”
寧鴻遠聽聞這“佩服”二字大驚失色,隨後不太好意思地摸了摸頭,憨憨笑了起來,“你老人家是不是太過了,我可沒有這麼了不起,不過你老人家這樣說了,就說明我還是有些人格魅力的吧,那今後遇到那些與我產生利益糾葛的人,你老人家能不能手下留情一點兒。”
魔尊爽朗笑了一聲, “這算是你小子要求本尊嗎?”
“不敢,不敢,你都不是說我瞭解做人的不容易嗎?所以,以後就請你老人家高擡貴手了!”
魔尊這一刻也被寧鴻遠的誠實,以及那一顆常人難以理解的仁心所感動,竟是爽朗地答應了下來,道:“這當然可以,這算是你與本尊的約法三章,既然是約法三章,那就是如同你父親所說的那般,這是雙方的,本尊自然答應你!”
“謝謝你老人家。”
魔尊再一次在寧鴻遠的神識之中爽朗大笑,“正因爲你這小子瞭解到做人的不容易,尤其是瞭解那些沒有大樹可以遮蔭的人做人很不容易!所以每當你遇到那些稍有成就的強者,你是很難痛下殺手的,而對於那些街邊懶漢惡霸之流,即便對方沒有犯什麼錯,稍微頂撞了你,你一定會毫不客氣殺了他們!可如今大亂之世,光是容人便不能讓屬下效忠,換一句話說,也就是不能讓十之八九的人誓死效忠!”
“不能讓十之八九的人誓死效忠,這又是什麼意思呢?”
雖然一直這樣學習着,可是寧鴻遠覺着這些權謀之事實在是繞腦筋得很,如果不是身爲父親的兒子,不是想起這一份難得的父子之情來之不易,他纔不會去琢磨這些費腦子的事情。
腳踏實地,兢兢業業,做好自己的本分,以出衆的武境實力創造輝煌,這是寧鴻遠自認爲自己能夠做到的地方。
可是琢磨人心鬼魅,體察用人之道,這是寧鴻遠自愧不如的地方。
前一世寧鴻遠可以說從未體會過父子之親,他生活在類似於難民窟的吃低保的家庭之中,父親乃是遊手好閒之徒,母親在他四歲草草改嫁之後便不再過問他的生活,那種過年都在吃稀飯泡菜的痛苦童年,甚至數度讓他以擁有這樣的父親爲恥,
也數度讓他差點走上販毒的道路。
每一次他都用一種精神安慰法來安慰自己,中國人式的阿Q精神也同樣擁有存在的價值。
如果不是他的確有這樣一顆超脫世俗的仁孝之心,他可能養老金都不會給那個酒鬼。
正因爲有着這樣痛苦的回憶,所以,寧鴻遠太能夠理解那些流浪劍客們的苦衷,太能夠理解那些背後沒有大樹遮蔭的流浪劍客,他們平日裡過得是什麼日子,所以,他才能夠用一顆平常心去對待那些刺客,對待那些敵人。
也所以,他雖然年紀輕輕,卻依舊結交了不少生死好友,除了諸葛自來以外,他甚至在殺手界都有很多朋友。
就連白眉老人這樣的黑暗梟雄都願意成爲他的朋友。
而這一世,寧鴻遠那一顆仁孝之心被這樣卓越超世的父親喚醒,他感激那一道閃電帶他來到這個世界,既然如此,還有什麼理由不恪盡孝道呢?
而要恪守孝道,作爲一宗之少主,他就必須肩負起父親的期望,利用好這個少宗主之位,如同傍晚昏睡前父親給他說得那般,凝聚人心,率百萬之衆蕩平四海。
“父親這話還真是能夠激勵人心,難怪那些暗影兄弟願意爲他出生入死。”
寧鴻遠忽然覺着父親那一番話很有些道理,尤其是那幾句,“熟知兵法韜略,展現自我的人格魅力,率百萬之衆立下不世之功,凝聚將帥的力量,所向披靡,戰無不勝。”
魔尊見這小子對這些有了興趣,也不含糊,道:“還是那句話,你父親容人在於他要用人,自古以來,開創亂世之清平者,首要在於用人之道,而這用人之道乃是比修武之道更爲困難的一道,正如你父親所說,一名劍客充其量能夠與十位劍者戰成平手,一名劍師充其量只能與十位劍客戰成平手,所以說,在這個世界一個人的力量是有很限的,除非突破了浩天禁錮,黃天眷顧,成爲了劍尊級別以上的尊者,由凡入尊,纔會完全拉開這其中的差距,而那些突破了劍尊級別的尊者,除了少部分之外,幾乎都是擁有武境血脈的強者。”
寧鴻遠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難怪父親也曾說真正的萬人敵不是我想得那樣。”
魔尊道:“所以說,你父親所說的那一句話,將百萬之衆,立不世之功,放在你們這個武境位面,放在你現在這個人生階段,還是很有道理的!直至你歷經幾千年歲月的磨練之後,成爲劍尊之後,這個道理都還不過時!甚至今後你有緣分躋身於茫茫宇宙的“武之聖尊”,這個道理一樣不過時。”
寧鴻遠越聽越激動,這一刻竟似已經忘了他今夜的目的。
“那麼父親的用人之道究竟有着怎樣的奧妙之處呢?”寧鴻遠這般追問道。
“容人在於用人,可是有的時候,即便你容人他人,可是對方卻不知悔改。這世界上很一部分人都是打死不認錯的,即便他表面上認錯,心裡卻打死不承認,也不會悔改,這個時候,你應該怎麼辦呢?”
寧鴻遠顯是有些明白了,“你老人家的意思是擔心手下陽奉陰違。”
“不錯,作爲一方勢力的首腦,最忌諱的便是手下的陽奉陰違,而作爲下屬,最忌諱的便是你的領袖誤以爲你陽奉陰違,如何通過適當的方法解決這其中的矛盾,這便是用人之道,用人之道千變萬化,不是一兩句話能夠說明白的!今後好好跟着你父親學學這其中的用人之道,學學這其中的容人和殺人,這對你今後的的道路也有功勞!”
寧鴻遠聽到這裡,忽然嘿嘿一笑,“你老人家不是一直寄希望讓我成爲一名武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