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二姐道:“嘿嘿,你可知道在場的這些人當中,有不少人可是準備在接下來的擂臺比武上挑釁的?他們易容成年輕挑戰的模樣,其實早就計劃好了,將這武境大會變成屠宰場!哼,估計背後那個人,就是剛剛發動政變成功的無影老賊吧,這種人和我們那裡的那個老賊一樣,總是見不得別人好!哼!”
夏侯小妹點了點頭,朗聲回答道:“這我當然知道,剛纔我除了在聽寧義武前輩演講之外,其實也在觀察這些客人的臉色, 我發現他們有些當中臉色顯得十分灰暗,足以證明他們絕對是心懷鬼胎,想要在這一次大會上搞事情,絕不是誠心誠意地來參加這個大會的!”
夏侯小妹是一個很會察言觀色的少女,她明白一個人只要心裡藏着貓膩,無路他僞裝得多麼好,他的眼神總歸會與常人不同。
這是必然的,並非每一個人天生就是演員。
“這不就對了,那麼這些人既然來此地懷有這樣現額額的目的,那你想想,是寧義武前輩好下手一點呢?還是寧鴻遠這個年輕人好下手一點呢?”夏侯二姐這般反問道。
“當然是寧鴻遠了!誰會去惹寧義武前輩,那不是找死嗎?剛纔那雄渾蒼勁的“獅吼功”,足以證明前輩雄厚的內力,這樣雄厚的內力,恐怕也只有天域那幾個人物才能夠與之媲美吧!可是,這和寧義武前輩當衆論述寧鴻遠的失敗,有什麼關係呢?”夏侯小妹繼續這般疑惑地問道。
夏侯二姐緩緩說道:“關係可大了去了,這樣說吧,小妹,你在聽了寧義武前輩這番話之後,如果待會兒寧鴻遠在擂臺比武上,被一些易容成年輕人的老傢伙針對,甚至打算將寧鴻遠置於死地,而寧鴻遠在招架不住之時,你這小妹會不會前去幫忙呢?”
夏侯小妹聽了這話,腦海裡開始有些明白這其中的奧義所在了,滿目凝光地望了一眼矗立在“神劍壇”中央的寧義武,隨後側過臉來,面朝自家二姐朗聲道:“哦,我懂姐姐的意思,這一次寧義武前輩舉辦這個以寧鴻遠爲核心的擂臺比武,雖說限定了年齡段,但是,這種做法卻不能夠排除那些老賊易容成年輕人矇混過關,而這些老賊必定會讓寧鴻遠下不了臺,那麼寧鴻遠隨時都會有生命危險,如果真的是那樣,我會看在寧義武前輩的份上,前去幫一把寧鴻遠,至少絕不能讓寧鴻遠死在這些老賊手裡!”
夏侯二姐道:“這不就對了,那麼你反過來想一想,如果寧義武前輩剛纔沒有說這番話,只是單純地說一些開場白,到了寧鴻遠在無法招架之時,你會不會袖手旁觀呢?”
夏侯小妹恍然大悟,狠狠地點了點頭,道:“那我一定會,如果寧義武前輩不說剛纔那些話,我一定會袖手旁觀,因爲我想看一看這個歷來孤傲的年輕劍客,究竟會落得一個什麼樣的下場!反正他性格那麼孤傲,怎麼可能讓我們插手呢?我又何必多此一舉,到時我肯定不會幫他,反而我甚至會爲此感到有些幸災樂禍!!原來是這樣!我明白了。”
衆位姐妹這才反應過來,原來是這麼個道理。
夏侯大姐這時接過自家小妹的話,道:“你想明白了就好,這就是寧義武前輩的高明之處啊,其實這是一個極其微妙的心理關係!我之前說過,寧鴻遠之前的所作所爲,任性而爲,目中無人,在窮人當中很有名聲,但是在富人之中名聲卻很壞,這一點比起他哥哥就差遠了,他大哥寧無缺之所以名揚四海,是因爲寧無缺不但解決窮人矛盾,樂善好施,也同時解決富人矛盾,例如緩和豪門父子之間的矛盾,夫妻之間冰釋前嫌,這也是行俠仗義,難道說行俠仗義就必須剷除惡人嗎?人一生下來的確非常不公等,但是富人就一定要被那些自詡俠義的人視爲惡棍嗎?所以說,這就是寧無缺與寧鴻遠的不同了,然而,現在能夠坐在這神劍壇之上的,難道會是窮人嗎?所以,他的孤傲清高讓他在這些遠道而來的客人心裡印象很是不好,這樣一來,待會兒在寧鴻遠出現危急的時候,恐怕很少有人願意幫忙,甚至想要看寧鴻遠出醜的人數都數不過來!”
衆位姐妹聽聞自家大姐的話,心裡陡然之間明白得更多了。
夏侯二姐在一旁補充說道:“現在寧義武前輩的一席話,表面上是論述寧鴻遠的過錯,實際上卻是拉近了寧鴻遠和衆位客人的距離,讓大家不再認爲寧鴻遠是一個性格孤傲的劍客,而是將他視爲一個犯下過錯,卻能夠改正錯誤的年輕人!這樣一來,我們對寧鴻遠的印象是不是好很多呢?我們非但不會覺着寧鴻遠爲人孤傲,反而覺着他挺可憐的,被自己的老爹當着數萬人的面斥責,如此一來,你想想寧鴻遠這三個字在我們心中,是不是緩和了很多呢?”
“原來是這樣!”恍然大悟之後的衆位妹妹,異口同聲地這般回答道。
這一下,衆位夏侯姐妹算是理解了寧義武前輩的良苦用心了,心中也更加對寧義武前輩佩服得五體投地。
夏侯大姐點了點頭,道:“沒錯,寧義武前輩當衆斥責了自己的兒子之後,寧鴻遠,這個原本在我們腦海中印象不是很好的年輕人,是不是親近了很多呢?於是我們就會這樣去想問題,誰沒有一個年輕氣盛的時候!對寧鴻遠不再是陌生,反而覺着他和我們年輕時候像極了,這是寧義武前輩以退爲進的謀略,無形之間便縮短了我們和寧鴻遠的距離!”
衆位姐妹聽到這裡,無不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不得不承認自家大姐的推敲深入整件事的骨髓,他們再一次將目光移向那矗立在“神劍壇”中央的寧義武前輩而去,眼見其威武雄偉的身子,心中無不更生敬畏和佩服。
夏侯小妹目光凝重地望着寧義武,隨後側過臉來衝着二姐爽朗一笑:“寧義武前輩能夠掌握這種極其微妙的心理,說明他洞悉人性,洞察人心,很是了不起呢!”
夏侯二姐也在一旁補充說道:“而且寧義武前輩這一招棋乃是一石三鳥,絕非剛纔大姐所說的那簡單,除了剛纔大姐說的那微妙的心理關係之外,寧義武前輩還向外界證明了一點,他寧義武絕不不護短,他能夠當着如此數萬人的面指責自己的親生兒子,無疑給了我們這些外來之人一個很好的信息,那就是無論是外人,還是內人,只要在神劍宗犯下過錯,就必須接受相應懲罰,!這人活三分臉,尤其是年輕人,所以說,這種懲罰可以算得上是很嚴重的了,而且還是對寧鴻遠這樣一個年輕氣盛的孤傲劍客來說!”
夏侯大姐聽了自家二妹這樣一席精彩的論斷,言猶未盡,也在一旁補充說道:“姐妹們想一想,我們爲什麼要撤出那個鬼地方呢?無非是那個老賊的外戚專權,他那些狗雜種們仗着他的勢力,耀武揚威,搞得我們的故地人心惶惶,他被他親人混淆視聽,但凡他的親人所說所做都是對的,我們這些外人所說的都是錯的,根本做不到公開,公正,公平,我們卻又敢怒不敢言!現在天域大部分環境都是這樣,那些宗主從來不追究自己兒子犯下的過錯,只知道一味地苛責爲外人,而寧義武前輩反其道而行,這正是抓中了當今天下亂世的根源之一,抓住了人心脈搏啊!”
衆位夏侯姐妹聽大姐這麼一說,終於明白了寧義武前輩的良苦用心,夏侯小妹更是忍不住脫口而出,望着神劍壇上寧義武的背影長長嘆了口氣,道:“這一招棋真是妙極了,這就是所謂的陽謀吧!可比那些陰謀厲害多了!”
“可不是嗎!像我這種歷來討厭什麼謀略的人,這一刻也爲這樣的謀略感到佩服!真是了不起啊!”那歷來直率的夏侯六妹,緊隨夏侯小妹,這般回答道。
和往常一樣,夏侯家族中最爲睿智夏侯二姐,開始做出總結,道:“嘿嘿,這就對了!所謂陰謀,那是害人之謀,所謂陽謀,那是團結人心之謀,以害人之謀的天下者,活不過二世,最終只能稱爲被後人詬病的亂賊,以團結人心之謀而得天下者,今後必定能夠在後人的評價中,得到一個“雄才大略”的評價,這就是陽謀和陰謀的區別了!”
進行總結的這一位夏侯二姐,本名夏侯婉,她是衆位姐妹之中最能夠明白事理的一人,也是最爲喜歡讀書的一人。
她從小酷愛讀書,年幼的時候武功平平,如果不是被逼無奈習武練劍,恐怕她會更加願意將時間花在讀書之上。
她要麼不說話,要麼一語驚人。
不過,由於她瞭解了武境世界的法則,最後也成爲了武境天才。
這一次,就連夏侯大姐都不得不承認,自己這二妹實在是睿智得很,比起小妹那種聰明不同,她的智慧既深遠又高明,而且性格恬靜中帶有果決,這一次神劍宗之行,就是她力排衆議而促成的。
原來,夏侯婉此行公私兼備,爲公,她是爲了家族的長遠利益着想,爲私,她也想要來瞧一瞧自己暗戀了十幾年的無缺公子,現在究竟成長成到了什麼地步。
當年,夏侯婉聽得寧無缺娶妻的消息,一個人將自己關在練劍室內,無休無止地練劍,衣食住行,全在練劍室,只讓下人爲她準備一日三餐,從不與外人接觸。
就這樣過了三年,夏侯婉的劍術竟是大成,年紀輕輕竟是突破了劍客境界,反而成爲了夏侯家族的頂樑柱,而如今,她已然心境成熟,雖說還抱有一點兒幻想,可還是想要來瞧瞧這一位完美無缺的貴公子。
原來,當年寧義武在神劍宗掛了個虛名,便帶着無缺四處拜訪舊友,就來到了她們夏侯家族,那時寧無缺爲人瀟灑,便邀請夏侯婉帶他四處逛逛,那是寧無缺躺在湖邊的草坪上,指着天邊的白鶴說“你說說,白鶴最美的地方在哪裡?”夏侯婉回答道:“當然是白咯!”寧無缺笑了笑:“不是,不是,是他們一旦結成夫妻,便會白頭到老!”
而當時的夏侯婉就將這一句話一直記在心裡,卻不料寧無缺後來娶了別人,氣得夏侯婉咒罵寧無缺大混蛋,這就有後來她爲愛練劍的故事。
這就是夏侯婉的故事。
衆位夏侯姐妹聽聞自家二姐這最後一句話,無不心領神會般地點了點頭,這一刻,就連夏侯大姐也將話語權交給了她。
夏侯婉向來不喜歡長言論詞,不過一旦到了關鍵時候,她卻比任何人都要口若懸河,道:“我們家族經歷了這麼多,正是需要一個能夠做到公正的環境,而現在寧義武前輩能夠當衆斥責自己的兒子,這難道不是一個很好的信息嗎?不惜跋涉千里萬里而來的這些客人,他們的目的豈非和我們夏侯家族是一樣的?所以說,寧義武前輩這一招棋不可不謂用心良苦,雖說表面上只是論述自己兒子突破武境失敗的事實,實際上卻是一招妙棋!不但緩和了之前寧鴻遠在我們這些外人之中的印象,而且還向外界展示了他爲人的公正。”
夏侯小妹反覆一琢磨,再次恍然大悟,再次狠狠地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想不到這區區一席話,居然隱藏着這麼多信息,現在我還真有這種感覺呢?雖說我敬仰寧義武前輩,可由於我們當地那些狗崽子們耀武揚威,讓我們潛意識裡形成了一種子是子,長是長的心理,說句實話,我之前一點兒都不看好寧鴻遠!可聽了寧義武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責備他,反而挺是可憐他的,所以待會兒在那“擂臺上”出了什麼狀況,我相信我一定會衝上前去,幫寧鴻遠一把!嘿嘿!而且,如果寧鴻遠能夠在這一次大會上有着卓越的表現,我們也一定會爲他歡呼的!而不會向之前那樣,覺着很不爽!嘿嘿!”
夏侯婉輕輕點了點小妹的額頭:“話雖如此,但是你也不可莽撞,待會兒如果不是出現了極爲危險的情況,我不允許你們當中任何一人出手,那寧鴻遠雖說突破武境失敗,但是這一次乃是他一個人的舞臺,也是他人生的轉折點,即便是他被那些易容的老賊打得個頭破血流,那也是屬於他的人生,我決不允許你們任何一人插手,現在我們就對他接下來的表現拭目以待吧!”
夏侯小妹性子向來無拘無束,極爲喜歡刨根問底,意猶未盡,再一次面朝自家二姐詢問道:“這一石三鳥中的二鳥姐姐說得很清楚了,那麼這第三隻鳥呢?”
衆位夏侯姐妹,聽自家這小妹將這成語如此活用,無不再次笑出了聲。
面對自家這好奇的小妹這樣一個問題,只見夏侯二姐那修長的纖纖玉手,輕輕指着旁邊那些“飛影”,隨後側過臉來,回答了她的問題,“看,他們就是一石三鳥中的第三隻鳥了!”
夏侯小妹思慮半晌,便立即心領神會了,唯有憨厚的六妹非要讓二姐說出個所以然來,卻被自家二姐狠狠地戳了一下額頭,“什麼問題都由我和大姐給你們講清楚了,你們這些妹妹還怎麼成長?”
夏侯六妹一臉不樂意,“好好好!不講就不講,有什麼大不了的!”
夏侯小妹面朝這生悶氣的姐姐輕輕一笑,“回去我告訴你,姐姐!”
夏侯六妹喜出望外,“嘿嘿,我就知道小妹心好!”
“好啦!不要說話了,寧義武前輩又要發話了!”
在這夏侯姐妹們相互論事的同一時刻,寧鴻遠也幡然醒悟,在方纔魔尊的引導下,他也理解了父親的良苦用心。
“真是沒有想到,父親這一招竟然隱藏着如此多的陽謀,嘿嘿,我不是說好了要幫助父親一統天下嗎?這不正是機會?比起父親的計劃和這一盤棋,我個人的榮辱又算得了什麼呢?更何況,父親這樣做也是爲了激勵我,我怎麼這麼傻,剛纔居然還在生他的悶氣!哎,真是不孝啊,寧鴻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