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義武對這一切自是心知肚明,拍了拍諸葛龍的肩膀,“如果當時沒有你勸我,恐怕我會因此而下錯一步棋,到時候那些見風使舵的長老,可能就會因此而倒戈。”
諸葛龍見自家宗主如此心胸開闊,心中一時間更爲感動,立即叩拜,恭色道:“當時屬下也是爲神劍宗大局着想,如有冒犯,還望宗主不要往心裡去。”
由於天域特殊的文化背景與政治背景,使得寧義武雖早已成爲一方武裝獨立政權的首領,卻只能自稱爲宗主,不能稱王,這種特殊的稱謂讓剛來到這個世界的寧鴻遠難以接受,可是後來慢慢熟悉了這個武境世界的文化之後,便也慢慢習慣了。
天域文化之中也是存在過“王”之稱謂,當年也是天下大亂,羣王相鬥,導致生靈塗炭,後來先皇爲了從名義上遏制天下大亂的種子,便採取了當年趙定龍的建議,普天之下只准天法宣佈一位皇帝,下面的地方武裝只能自稱“宗”,絕對不能稱“王”,於是便成了這般。說起來這策略其中也隱含這許多政治謀略,也在一定程度上減少了內鬥,進而減少了百姓的傷亡。
寧義武回想起之前情景,輕輕一笑,“當時我的確是太沖動了,如果當時我將他們一網打盡,不但會讓我神劍宗元氣大傷,更會讓萬劍宗等等那些外勢力看笑話,唉,我常常自己教導自己,不要因爲一時的怒火矇蔽了自己的判斷力,也常常以此教育年輕人和我的兒子,可是我自己有些時候卻辦不到,說起來,那真是慚愧啊。”
他說着說着,卻是再一次大笑起來,隨後,拍了拍諸葛龍的肩膀,示意他做得很對。
寧義武絕對是這天域第一位敢於向屬下認錯的宗主。
話到此處,寧義武望着門外的秋景仰天長嘆,如果當時不是這一位諸葛龍極力勸阻,甚至下跪將頭磕破了血,阻止了自己的行動,他真的不敢想象,這樣貿然莽撞的行動會給神劍宗帶來多麼可怕的結果。
到時候,神劍宗元氣大傷,最終得利的將會是他寧家嗎?
顯然,衝動只會給外面那些想要吞併神劍宗的敵對勢力,帶來更多的可乘之機。
氣氛忽然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在等待寧義武發號施令。
寧義武乘此機會,心中反覆思忖:“亂世之中,宗門內鬥是必然的,但是擴大化內鬥絕非智者所爲,鐵血手腕帶來的後果,往往只有人人自危,凡事還是得一步一步來,想要一口氣解決所有矛盾,那是當年“紫玉宗”宗主的做法,結果如何?被邪道之中的萬毒門大敗,導致正義和邪惡的思想失衡,年輕人開始信奉邪惡與自由,神秘和冒險,反而極度反感宗門的正道口號與規矩方圓。
“鐵血政策可以對外,但絕不能對內,一旦對內,後果絕非人能夠想象”
“我神劍宗絕不能成爲第二個紫玉宗。”
寧義武有一個好習慣,就是在腦海中不斷深思熟慮。
諸葛龍眼見自家宗主臉色漸漸緩和,眉目漸漸平和起來,順着他剛纔意猶未盡的言詞,繼續說道:“屬下猜想無論是誰,聽得自己的兒子被其他人非議,都會忍不住怒火,更何況宗主您還是一宗之主,更不可能將這一口氣咽在肚子裡,我非常能夠理解您的心情。”
寧義武欣然點頭,“嗯!現在我想明白了,當時我只帶了我的兩位妻子和缺兒一同前往,反而讓那趙長老和朱長老想不到,再加上玉兒的戲中戲,讓他們出盡洋相,讓那些見風使舵的人看清了他們的嘴臉,後來還訛了那朱趙兩位長老五萬紫晶幣,真是大快人心!
“現在想起來,這可真是一招妙棋啊,現在這趙長老和朱長老因爲那一次偏殿之中的愚蠢,在衆位長老面前失了人心,我寧義武反而因爲他們的這一步棋而得了人心,這不是一招妙棋是什麼,以至於他們選在最後孤注一擲,暴露了自己與九毒老人勾結的證據,這真是妙不可言啊!妙不可言!”
一番自我分析之後,寧義武再次縱聲豪情大笑。
寧義武的笑聲總是充滿這男人的豪情與雄心,他的笑聲有一種別樣的信服力,讓在場的三千“暗影”,以及包括諸葛龍在內的另外幾位長老,不但心生敬畏,同時也感到非常自豪,能夠忠誠於這樣一位頂天地理的英雄人物,那也是一種難能可貴的機會。
這就是寧義武的個人魅力。
魅力只可意會,難以言傳,許多人深知個人魅力的重要性,也嘗試着培養自己的個人魅力,但是他們怎麼學,怎麼不像,因爲,這本就是先天性的,有些人一生下來就具有非凡的領導才華,而有些人一輩子也達不到這樣的高度,反而越學越虛僞,越學越難堪。
“宗主英明!”臺下三千“暗影”,在這一時刻,發自內心的齊聲高呼道。
寧義武欣然點頭,滿目榮光,他的確非常享受這種感覺,享受這種受人尊敬的感覺,正因爲他想要去享受這種感覺,所以,他才走到了今天。
正因爲寧義武做事情總會考慮到自己的個人魅力,所以他絕對不會輕易發怒,絕不會當斷不斷,絕不會惡言相加,絕不會濫殺無辜。
夢想有權有勢又有什麼錯呢?關鍵在於你得到了權勢之後,還能不能夠時刻銘記,自己這權勢是如何得來的。
這就是一代領袖的英雄本色。
寧義武在這些心腹面前,從來不掩飾臉上的驕傲,從來不遮掩自己的豪情,衆人反而更爲拜服他的豪情,心中無不更爲敬重。
寧義武在享受這種感覺的同時,心裡也十分清楚這種感覺太過於來之不易,太過於如履薄冰,稍有不慎,這些尊敬就變成了嘆息。
寧義武絕不會如此。
正當寧義武豪情大笑之際,一道瞬影從天而降,屹立在正道中間,見他着一身藍色行武衣,後背雙劍,眉目清秀,陽光儒雅,定眼一看,正是寧鴻遠的大哥,寧無缺。
寧義武的任務正是秘密監視朱家豪宅的一舉一動,防止朱長老一夥人狗急跳牆。
寧義武眼見寧無缺身影緩緩走來,一瞬間收住了方纔的笑意,竟是指着寧無缺的鼻樑,勃然怒道:“缺兒!你不去監視朱家,跑這裡來做什麼?”
眼下衆人聽得寧義武一番雷霆指責,目光移向寧無缺而去,卻見寧無缺滿臉慘白,心中無不覺着自家宗主是否做得有些過了,心中噓嘆不已。
原來,寧無缺少有威名,一諾千金,爲人低調而真誠,自然深得人心,這些長老都被寧無缺幫助過,此刻見得寧無缺被其父親如此厲聲指責,自然心中頓感遺憾,可是礙於寧義武的威嚴,他們也不能在這個時候出言勸阻。
寧無缺雙手相握,跪拜於地,“父親恕罪,孩兒擔憂遠弟安危,所以。。”
寧義武見寧無缺居然還有理由爲自己狡辯,劍眉一橫,更爲大怒,一道幻影移動到他的身邊,凝聚真元於掌心之間,提起寧無缺的衣襟,毫不留情地怒斥道:“所以你就跑回來!如果這個時候,這個時候朱家一家人帶着我神劍宗的秘密私逃,這個罪名你擔當得起嗎?”
寧無缺根本沒有想到事情會變得這樣嚴重,臉色頓顯驚愕。
“這還不是最重要的,你可知道最重要的是什麼嗎?是你,是你不負責,是你擅自離開崗位,讓你的手下面臨着極大的生命危險,如果這個時候這個朱長老果真要狗急跳牆,如果他們不執行之前的任務,那就是違揹我的命令!而他們一旦執行我的命令,因爲你的不在,失去了主心骨,就有可能全軍覆滅!你這小子,如此對你的手下不負責任,我看你這巡視校尉也不要當了!虧我將你派去軍中訓練,關鍵時候居然如此大意!”
如果不是想要給寧無缺留有情面,寧義武真是恨不得一巴掌打在他的臉上。
可是最終,他還是收住了手,沒有將這一巴掌拍下去,長嘆一聲之後,將他放下,畢竟,現在寧無缺已經是一名少年將軍,他或多或少還是要給兒子留一些面子。
這一刻,寧無缺才知道自己的失誤竟是如此嚴重,臉色頓顯慘白。
“父親贖罪!父親贖罪!孩兒。。。知錯!”
寧義武見他態度如此誠懇,念及他從前的功勞與睿智,這才鬆開了他的衣襟,長吁一嘆,目光黯淡,隨後語重心長道:“缺兒,你一直在軍隊之中,一直嚴於律己,一直以來根本不用我操心,爲什麼在這最爲關鍵的時候,你卻出現如此失誤?你難道不知道你的錯誤將會給我們神劍宗帶來何種損失嗎?”
寧無缺心中惶恐難安,只得如實回答道:“孩兒苦守三天三夜,也不見動靜,。。。加上擔心遠弟,所以乘着這個夜色,來回稟父親。。孩兒知錯。。”
一旁諸葛龍急忙面朝寧義武稽首相拜,勸慰道:“少宗主也是擔憂自己弟弟的安危,再加上他一直心思縝密,擅自離開崗位,一定是對屬下做了周密的安排,這才離開,還望宗主不要過於責備少宗主了。。”
兩側另外幾位長老,平日裡也多與寧無缺有着深厚的交情,立即齊聲附和道:“還望宗主不要過分責怪少宗主。”
寧義武見自己這大兒子在這些大長老面前如此得人心,心中頓感大悅,之前的怒火在這一剎那消失殆盡。隨後,寧義武換了極其平和的口吻,面朝寧無缺朗聲道:“算了,既然你知道了事情的嚴重性,我也不過多責怪你,作爲懲罰,這巡視校尉的位子,你就讓出來吧!”
寧無缺自知父親這是在樹立威信,只能把自己的腰牌交出去。
寧義武奪過他的腰牌,忽然仰天長嘆一口氣,淡淡說道:“事已至此,多說無益,最重要的是想出解決辦法彌補你犯下的失誤,現在你不要讓你的手下輕舉妄動,憑藉他們的實力,根本無法阻止朱長老出逃!你即刻施展你的秘法,按照我的命令吩咐他們!”
寧無缺聽了這一番安排之後,即刻盤坐於地,展開一種特殊的秘法,與那些還在監視這朱家豪宅的飛影兄弟取得聯繫。
這一種秘法乃是一種中距離的傳音之術,頗有些耗費修武者的真元之力。
按照父親的吩咐,寧無缺將父親的命令,通過這種秘法,傳達到了每一位“暗影”的耳朵裡。
將這一切事情辦妥之後,寧無缺這才心安了些,羞愧難當的臉色,這才漸漸迴歸平靜。
由於這種“天玄秘法”極具耗費真元,當寧無缺施展完此術的時候,早已是大汗淋漓,這一場面,在場的人都看在眼裡,他們內心當然清楚這種秘法不但耗費真元,而且相對於寧無缺的武境實力,更是耗費他的精力。
衆人心感寧義武做事的鐵血風格,心中暗暗發誓今後絕不能犯錯。
寧義武見寧無缺臉色愧疚,不再指責,等他站起來之後,道:“辦好了嗎?”
“啓稟父親,我已經按照你所說的,辦妥了。”
“這一次,權當一個教訓,我希望你今後不要再出現如同今天一樣的失誤,你要清楚,你的失誤會讓我非常難做!你如果不能以身作則,我們的大業如何能夠實現?”寧義武忽然指着他的鼻子,狠狠地這般批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