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羅馬人)制度的優點和他們活命的能力……幾年之內,他們就成了世界的主人。”——波里比阿
※※※
就在李必達和哈巴魯卡你一言我一語時,那邊的薩博凱穆斯看着隊伍裡只見頭不見尾的輜重隊伍,帶着有些崩潰的表情,走到了白楊樹下,說我們現在該怎麼走?
李必達說你不是說自這兒有條狹長河谷,直通凱撒陣營所在地的嗎?我們可以在紐曼細阿找個大集市,把擄掠來的東西全賣掉,隨後帶着資金和必要輜重,急行軍去與正規軍團會合。
結果薩博眼睛充血,大呼不可以,我們需要建立點實在的打擊盧西塔尼亞的功績,這樣再去見凱撒也容易些。
於是李必達就問爲何容易。
“這還用說嗎?財務官閣下,凱撒給您的命令只是兩個,去維頓尼募兵,再護送努米底亞傭軍去盧西塔尼亞。”
“對的,所以現在這兩個任務,我都完美得完成了,我在維頓尼和貝特納裡招募齊了五千人,武器糧草馬匹都很齊備,另外馬哥將軍和三頭大象,我下個月也會在盧西塔尼亞送到總督閣下的手中。”
“不,不,不。”薩博在急速地擺手表示否定,表示他不願意和李必達打機鋒,“你用矇蔽和賄賂的手段,劫收了馬哥將軍的隊伍,還弄死了頭叫維達的大象,隨後劫掠了效忠近西班牙的貝特納裡地區,搶了不下三四百塔倫特的錢財,夷平了十幾個城市集鎮,現在還在違抗軍令,在往更北部遊走。”
“我得認真提醒你一句,親愛的薩博。往北部遊走直到紐曼細阿,這正是我事先接受的命令。而且維達不是我弄死的,我對它的死也很傷心,我不願再重複一遍了。”李必達聲色俱厲地糾正道。
“那就去紐曼細阿的西南部,攻打個叫巴蘭提亞的大部落!那個部族和綠林馬匪無異,一直在不問青紅皁白地劫掠遠近西班牙兩個行省的運糧隊和商隊,反正我們也來到伊伯利亞島的腹心處了,多踩平一個部落和少踩平一個部落沒什麼區別——只要毀滅巴蘭提亞,我們就能穿行位於彼處的康普蘭尼昂平原,這樣不用穿越危險的山脈,就能進入盧西塔尼亞的北方,對的,北方。”薩博有些神經質地喊起來,他說的話連他自己聽起來都害怕——天父天后在上,我本在意大利伽小城裡,是個土著和移民都一致交口稱譽的年輕男子,土著仰慕我的和善,羅馬移民讚美我的正直,即便是失怙後的貧窮日子裡,也沒能讓我在衆神的神祇前爲品行感到絲毫的羞愧。可是母親啊,自從我遇到了這個來自薩丁尼亞的李必達財務官,跟着他擅自發動了對土著的襲擊,誘拐了總督的傭軍和大象,提前騙走了一年的稅款,還攻擊搶劫了羅馬方的自由城鎮……我覺得在體內,羅馬人的質樸、公正和美德,正如這開春後的積雪般迅速消融,消融不見!
“這個,到了盧西塔尼亞的北方後,據我所知,和總督閣下一北一南,還隔着很多敵對的城市部落呢。”就在薩博痛苦時,白楊下的李必達喝了口解乏的酒水,很天真無辜地繼續詢問。
“那就往南進攻,或者叫總督那個禿子來和我軍會合!反正照現在的情勢,我們殺入那兒北部的杜羅河與尼密斯河,起碼得膨脹到一萬名兵士了,我們不用懼怕任何對手!”薩博凱穆斯徹底放棄了認真與服從的想法,歇斯底里地叫起來,隨後他漲紅了臉喘着粗氣,纔看到李必達不懷好意地對他笑着,頓時什麼都明白了,立刻就有種被擊敗的感覺,對方隨後豎起手指,很親切地吩咐道:“對的,親愛的薩博,在戰場上就得變被動爲主動,我在羅馬城裡也有投資過個診所,醫生在做完手術後,都會騙患者,說放心你會好起來的,只要選擇個好日子向家神獻上祭品,誠心誠意就行。然後你繼續活着,他們就會自矜我的醫術是何等精妙;然後如果你死了,他們就會埋怨你祭神時不夠虔誠。現在我們不就扮演着合格醫生的角色嘛,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好的,現在把進攻康普蘭尼昂的方案給我草擬下。”說完,哈巴魯卡遞來個較大的製圖板給了薩博凱穆斯。
這是這位見識和他膚色差不多古怪的財務官,又一個新的想法,那就是會讓他和一幫有些文化的被釋奴,在製圖板上畫出作戰區域的地形,和預先佈置的進攻路線草案,但很讓薩博凱穆斯生氣的是,前一次在貝特納裡掃蕩某處集鎮時,他明明很認真地做好了方案,並在百夫長會議上宣讀了自己的想法,如何集結人馬,如何分隊前行,在什麼時間使用預備第二陣兵馬,說得清清楚楚,就連那些拿着雙份餉的新晉百夫長(最近李必達提拔了一批,大部分都是自原先營帳隊十夫長升格的,李必達認爲這些人實地拔擢,熟悉隊伍和戰場)都點頭表示贊同,結果大概是財務官閣下想到了更好的辦法,就清清嗓子,把犢皮紙和鉤筆收起來,說親愛的薩博說的很好,下面聽我的……
就好像我剛纔全是胡說八道似的!
但也沒辦法,薩博凱穆斯還是很認真地擬着進攻巴蘭提亞的計劃,他知道這個部族人數衆多,武力強悍,萬不可託大。
在西班牙的山地和河谷裡,厚厚的冬雪融化後,無休無止的春雨就下來了,到處都是泥漿橫溢的河川,這對李必達隊伍裡的大象來說可以容忍的,這三個巨型戰士能很輕鬆地在象夫的指引下,越過泥濘的道路與河川,但普通兵士就苦很多,他們抱怨這寒冷砭骨的季節,還有黏在身體任何部位的潮溼泥巴,火在這樣的天氣裡很難點着,火種都當作眼睛般,珍惜地擱在罩上玻璃的水油器皿裡,他們還要費力地把馱馬和車輪從泥淖裡退出,四輪炮車已經增加到十二輛之多,這批東西和大象一樣,都是平日裡負擔極重的東西,爲供應這十二輛炮車,得額外的五十匹馱馬揹負沉重的行李,於是不得不專門撥出個輜重隊專門司職。但李必達的軍令極嚴,不但每日行軍時都把輜重與炮車列在後隊,由ala騎兵衛護,還派發優渥的薪資給輜重隊人員,要求他們在遇到危險時,要像正規兵士那樣舉起劍與盾來作戰。
“我在想,百年前的西庇阿也在這些地方戰鬥過!我現在有他們的感覺。”看着對面懸崖上奔騰而下的濁流瀑布,李必達在坐騎上,單手搭着溼答答的羊皮斗篷,單手挽着馬嚼子,說到。
“財務官閣下,恕我直言,您不像西庇阿,您更像漢尼拔,當年他就如同個野蠻人那樣,帶着大象翻過高峻的山脈,出現在羅馬城前。”薩博凱穆斯在旁邊接過了話茬。
前方是片不大的闊地,也是岔路口所在地,薩博凱穆斯和帶路的牧民說了會兒,就指着前方對李必達喊到:“看見前方的村落了沒,只要越過毗鄰它的隘口,就能進入康普蘭尼昂平原。”
密集的雨水裡,兵士們的斗篷和毛髮都被打溼,他們立在水窪裡,等着財務官閣下下達下一步的命令。李必達仔細地觀測了下那個雨中的村落,這應該是巴蘭提亞人所遺棄的,擁有着還沒來得及撤走的柵欄與木塔,外加密密麻麻的茅草屋舍,還有裡面縱橫的泥道。一會兒後,李必達下令,一個百人隊列着方陣進入村落裡蒐羅草料或其餘物資,並探測隘口處有無危險,四十名ala騎兵與另外個百人隊在村外一個弗隆的距離外警戒。其餘大部人馬,圍繞着輜重、炮車和大象組成矩形隊形,所有的長矛與劍保持對外的方向。
在連綿不斷的雨水裡,一個百人隊迅速跑進了村落裡,他們叫號手和旗手站在村外高處觀察四周,其餘人就開始倒騰起來。而外圍警戒的騎兵與步兵則全窩在村外一片孤立的小林子裡,躲避着陰雨。
村落裡似乎沒有任何敵人,但也沒有什麼可劫掠的東西,進村的百人隊沒一會兒便前往隘口處偵察有無敵人的埋伏了。
“叫那些在外圍警戒的傢伙們都跑動起來,他們窩在那兒,什麼敵情都發現不了。”李必達對着名傳令兵抱怨道,那兵士便騎着馬,朝村落方向馳去,準備把財務官的意思傳達給對方。
這時,村落旁邊山谷彷彿升起了數道霹靂,震耳欲聾,坡地和樹林裡喊殺聲震天,大批騎馬埋伏在彼處的巴蘭提亞人,就像突然在地下冒出來似的,自四面八方涌出,他們嫺熟地揮舞着短劍和標槍,縱馬切入了村落外的道路,把那個倒黴的傳令兵瞬間就刺落馬下,隨後馬蹄把他的屍體踢來踢去,村外負責警戒的騎兵與步兵猝不及防,被打得落花流水,很多人慌不擇路,跌落村落周圍的水草池裡,還沒爬起來便被殺死。也有批人在勇敢到至死方休的十夫長的鼓動下,背靠柵欄角落,依舊死命抵禦着巴蘭提亞人的圍攻。
這時,原本在村外高地上的號手和旗手,居然被突然殺至的敵人嚇到六神無主,他們沒有吹起軍號,豎起旗幟,向那個已經開往隘口的百人隊及時發出告險的訊號,而是慌張而怯弱地爬上了高地上的哨塔躲藏了起來,不過巴蘭提亞人也沒有發現這些人,隨後他們把騎兵隊分爲兩隊,一隊阻斷了李必達大部和村落間的聯繫,一隊紛紛下馬,衝入村落,準備圍殲前發的那支百人隊。這時,在雨水和怒風裡,隘口與村落周圍的山崖和密林裡,到處都有毛骨悚然的喊叫聲,女人的尖叫聲,應該就是巴蘭提亞族的女人們,她們也來助陣了。
李必達下所有的部衆,甚至包括西班牙本土的賽特拉泰武士,也嚇得面如土色,他們畢竟來自較爲開化的地區,而巴蘭提亞這種蠻荒的部族,其嗜血和狂暴的程度足以讓世界上最勇敢的兵士臨陣退縮,就連李必達身後的戰象們,也開始不安地騷動起來,它們對戰鬥的呼喝聲和號角聲也會感到本能的激動,或懼怕。
“閣下,是否要放出戰象沖垮敵人,再衝進去。”旁邊的薩博大聲提醒道。
“不,這兒地勢過於狹隘——小霍騰休斯,跟着我往對面的村落裡衝——薩博,你留在這兒指揮大部隊保持往前迫近!”李必達把羊皮斗篷扔給旁邊的一名扈從,而後小霍騰休斯舉起了旗標,財務官就在十餘名扈從騎兵的護衛下,越過了大隊兵馬,一起朝着村落奔馳而去!
“乖乖貓頭鷹,今天可得爲我加把勁!”李必達感到雙耳都灌入了狂躁的風雨,伏低了身子,拍着坐騎的脖子,輕聲請求着,貓頭鷹這次一改往日的白順乖萌形象,嘶鳴着往前衝,馬蹄下就如生了風暴般,後面的扈從也互相呼喝着打氣,他們在交錯飛舞的箭矢與投石裡,還能保證隊形的不亂,在敵羣裡保持協同的姿態,這正是之前在基密拉營地裡一直苦命訓練的。
許多巴蘭提亞的部族騎兵,發現了這支切入他們隊伍的小規模羅馬騎兵,便更瘋狂地阻攔他們,到處都是人馬交錯盤旋的影子,和刀劍激烈碰撞的聲音。“不要愣着,跟着你們的營帳隊,全力往外衝!”一片歡呼裡,李必達在馬背上立起身子,穿了過去,還對於角落和柵欄後仍然抱團死戰的部衆鼓舞到,他的頭盔上的羽翎在風雨裡晃動着,十分醒目。這會兒,薩博凱穆斯也指揮前列的戰鬥隊伍,集體吹響了軍號,不斷拋出獵矛,朝巴蘭提亞的騎兵羣逼近,來轉移敵人對李必達的火力。
“貓頭鷹,給我躍過去!”李必達抱着馬兒的脖子喊到,他身子緊緊貼近在馬鞍上,雙腿夾緊,因爲他還沒到畢都伊塔的那步騎術,貓頭鷹果然輕鬆地越過一堵斷牆,衝進了村落的泥地裡,在李必達的身後,小霍騰休斯與數名還沒掉隊的扈從也紛紛越過短牆,跟了進來。
突然,貓頭鷹擡起前半身,立在原地,猛地剎住了腳步,雙蹄在原地翻騰,差點把李必達倒着掀下來!就在李必達剛準備對這小娘破口大罵時,一名跟在他身後,沒停下坐騎腳步的扈從,直接就被自側邊茅舍裡衝出的一名巴蘭提亞武士,用長矛把人馬一起貫穿,帶着噴濺的鮮血,直直倒在了斷牆之下的泥地裡。
李必達眼疾手快,立馬拔出短劍,咔擦把那傢伙的長矛自中間切斷,然後貓頭鷹快速在原地轉了圈,就又衝了過去,小霍騰休斯緊隨其後,舉起凱爾特長劍,一下就把那武士的頭肩一起削飛了起來。這時村落裡到處都是晃動亂跑的巴蘭提亞人,但大多數人的目光注意力都在那邊,急躁躁地往隘口方向衝去。李必達與其餘人跳下馬,拔出短劍,揹着長盾,越過一處院落,一個嚎叫的蠻族武士舉着劍準備劈開下來,李必達上前一劍,直接把他拿劍還沒來得及劈下的胳膊紮在了檐柱上,隨後抽出匕首,割斷了對方的喉嚨,那蠻族武士胳膊吊起,歪着腦袋靠在檐柱上死去了。李必達穿過片光暗不定的屋舍,一腳踢開了後門,又砍翻了正在門旁上投石索的蠻族兵士,而後衝上了村落哨塔所在的高地。
這當兒村落裡,不少巴蘭提亞人發現了這一小撥羅馬人的蹤跡,他們或往高地跑,或敏捷地跑到屋舍頂上,朝着他們射出石子和弓箭,李必達咬着牙,滿臉的雨水順着脖子和斗篷流入內衣當中,兩邊全是箭羽和投石掠過的嗖嗖聲,和落在他四周哨塔木樑上噼啪之聲,他只能揹着在屁股後面不斷晃動的盾牌,和扈從先後順着哨塔木梯往上爬。一片喊叫聲,李必達第一個翻到了哨塔的柵欄內,那三名旗手和號手正抱膝窩在那兒,滿臉的恐慌,生怕蠻族發現了他們,看到財務官翻進來,更是浮現了慚愧與驚懼的表情。但李必達二話沒說,就自號手那兒奪下了C形的軍號,隨後對着霧雨濛濛的隘口山崖那邊,鼓起腮幫,猛吹起來,銳利的號聲傳遞着訊息,要求隘口那邊的百人隊立刻返身回來廝殺。
小霍騰休斯與其他幾個扈從,也伸出了隊旗極力地晃動着。
而後,李必達又轉向了那邊,對着薩博的大部隊,也奮力吹響了軍號。
很快,兩面都得到了呼應的軍號聲。
最終,那個得到訊號的百人隊,爲免被隔斷殲滅,折返殺了回來,他們用凱爾特長盾疊成了簡易盾牆,冒着巴蘭提亞人的彈雨,不顧接連倒地的傷亡,奮力靠了上來;另外一面,薩博凱穆斯的大隊人馬也衝散了巴蘭提亞人的阻截騎兵。漸漸,和還在村落外混戰的警戒分隊殘部連接在了一起,巴蘭提亞人開始騎在馬上,在雨水裡四散奔逃起來。最後,當這些蠻族離去後,李必達讓掌秤官清點戰損,己方這一下就被殺死近二百人,兩個百人隊各個都損失過半,而對方埋伏的襲擊者人數也就三百多名騎兵,只殺死對方三十多人。但若不是李必達勇敢地衝進村落的高地,用軍號聯絡各個被隔離的隊伍,怕是這兩個百人隊就要全部覆沒了。
更嚴重打擊士氣的是,還有許多陣亡兵士的首級,被這些蠻子割下,掛在馬鞍下帶走了。在密林依舊清晰可聞的巴蘭提亞女子恐怖的尖叫聲裡,有些虛脫的李必達把銅號仍在哨塔上,隨後慢慢下來,村落裡的掌旗官們,在舉着沾滿血跡的旗標,呼喊着戰友的名字,不知道對方是死是活。也有不少人就坐在泥坑裡,用亞麻布擦拭着武器,氣喘吁吁。
一些兵士把廢棄屋舍裡的木板和窗戶拆卸下來,隨後再把陣亡戰友的屍體擺在其上,這時的雨已經慢慢停止,但下午的天際還是那種灰不溜秋的顏色,和渺茫的山崖、暗色的河川和無邊無際的密林混在一起無法分辨,讓人不得不有沉重的壓抑感,接着有人就接過火種,點燃了火葬堆,很多的同袍簇擁在火光的周圍,既表示追悼,也在爲自己取暖。
這個康普蘭尼昂平原,看來就是這幫野蠻的巴蘭提亞人的天下了。
火堆邊,在李必達面前,幾名扈從用繩子牽着那些沒有好好遵循職守的號手與旗手,走到了一處高坡的背後處,免得讓其餘兵士看到這種情景,那三人渾身有些顫抖,慢慢取下了鎧甲和衣物,隨後背對着山坡半跪了下來,小霍騰休斯很利索地挨個用劍把他們給處死,鮮血混着污泥,顯現出種顏料般的鮮豔,抱着頭盔一直在旁目睹的李必達沉默不語,直到意大利伽的認真少年,把製圖板給了他,上面草擬的是越過此處隘口,進攻巴蘭提亞部落的計劃。
李必達沒仔細看,就把製圖板交換了回去,只是說“越過隘口後,你我帶着一個騎兵隊,實地勘測康普蘭尼昂平原的地形。”
在傍晚時分,李必達的散兵隊攀爬到隘口兩邊的山崖上,仔細地搜尋有無蠻族埋伏,火把和樹丫晃動如鬼影般,把每個人的臉色都映照得恐懼而猙獰,隨後便是前衛部隊輕裝縱隊越過隘口,跟在最後面的是輜重隊與三頭大象。百里香軍團所有的兵馬,在花了幾乎整個下半夜的時間後,纔算出現在康普蘭尼昂平原上,當次日凌晨時前方的兵士在疲累裡,晃悠悠地舉起鏟子與鐵鍬,挖掘壕溝時,突然在一處山坡下,又衝出大批巴蘭提亞騎兵,鬼知道他們是如何埋伏起來的,反正一陣亂戰後,剛剛挖了一半的壕溝裡,壘滿了被殺死的百里香軍團兵士的屍體,更多的人在慌忙列陣時被沖垮,並自相踐踏,這一次軍團死者不下三百人。
兩戰下來,李必達部損失了五百人,後來雖然營地立成,但很多兵士開始畏葸地躲在帳篷裡,值勤時充滿了恐懼和不滿。
營地的柵欄前,巴蘭提亞人在夜晚時,也會把帶着火焰的標槍,猛地投進李必達的營地,或者埋伏殺害落單的羅馬尖兵隊或輜重隊,再把血淋淋的腦袋往營地裡拋,整個營地開始瀰漫畏戰的氛圍,最後就連財務官閣下的金錢犒賞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但李必達還是通過各大隊的“兵士十人委員會”,向兵士和軍奴們灌輸着:“忍耐下去,你們在這裡也沒有什麼能逃跑的地方,只會被蠻子殺死在荒野裡。”
但還是有伊伯利亞本土的兵士開始逃跑,一晚上就跑了幾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