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看看吧,那吞沒一切的歲月留下的廢墟,羅馬,這便是她的墳墓,如此悲悽。”——18世紀英國詩人蒲波,在羅馬城遺蹟前說。
※※※
顯然也有些氣惱的西塞羅,擺擺手,幾名扈從立刻將哭泣的茱莉雅架開,然後抖了下衣襟,對庫里奧喊到:“你應該管管你的女友!”西塞羅的這句話很陰毒,因爲羅馬城的街頭巷尾,都瘋傳庫里奧和安東尼的同性間的親暱關係,還有人繪聲繪色,說兩人私下相會時,安東尼還會穿上豔麗的女裝取悅庫里奧。
這當兒,周圍民衆也激動起來,他們不願意新封的國父受到這幾個不知好歹的“黃金青年”的傷害,就嚷嚷着圍了過來,米盧等百夫長嘟嘟嘟地吹響了口哨,帶着新兵,組成盾牆,又將民衆往外推搡,希圖恢復秩序。
“夠了,安東尼,今天我寬宏大量,不會追究你今天的行爲,但是你還是要受到相應的懲處,羅馬的軍隊會在三年裡拒絕你的服役,顯然這次也是一樣,你應該學學你的好朋友克勞狄,雖然你們仨一起號稱‘宴會三舞王’,但這次出征歸來,他會成爲平民護民官,而你三年後再去謀個軍事護民官的職位吧!”西塞羅扔下這句話後,就準備離開了。
“那麼我也告訴你,西塞羅,爲了驗證巫女西比爾的預言,我會繼承繼父高乃留斯的氏名,我也要成爲羅馬第三個的君王,到那時我暴虐的怒火,第一個就把你給燒死。”被人架住的安東尼,衝着西塞羅的背影示威道。
西塞羅似乎想起什麼似的,轉身豎起手指說,“高乃留斯的氏名?是的是的,我準備把這個氏名,授予奪回馬略鷹旗的戰鬥英雄,不管他是什麼身份,哪怕是個奴隸,安東尼你就和他去競爭長滿荊刺和垃圾的王座吧,我們羅馬人對這種東西棄如敝履。”他對安東尼的語氣極其輕蔑,就像看着一個在玩球遊戲裡落敗的五歲小孩般。
那邊的馬可·安東尼怒火滔天,這邊一個東方人樣貌的掌秤官,卻把雙方的對話聽得十分仔細,“這次,我是不是也得搞個氏名什麼的?以後有點貴族範兒。”
大校場上,兩個城市軍團的軍力舉行完拔除儀式後,誓師出征。掌旗官舉着葡萄手杖和營旗走在隊伍的前面,但讓所有兵士都不安的是,主帥也是次席執政官聶魯達,從出兵一開始就病倒了,據他自己說,是海鮮吃多了,患了痛風的毛病,哼哼唧唧地躺在四面兵士擡得擔架上,行走在隊伍的中間,好讓所有的官兵都能看到他的痛楚。
別人不瞭解,卡拉比斯可是心裡透亮的,西塞羅也是個狐狸,他和聶魯達早已達成協議了:西塞羅不追究聶魯達之前和喀提林密切關係,並安排他在執政官位子上退下來後,去富饒的馬其頓行省當行政長官(總督);相對應的,聶魯達在統帥軍隊時,必須實行的是“拖”字決,儘量拖到龐培凱旋,這聶魯達怕是太入戲了,不但“拖”字當頭,還裝起了病來。
所以,現在第二城市軍團行軍的實際指揮,是副將克勞狄擔當,當然普通兵士不瞭解西塞羅和聶魯達間的交易,四起的流言都是這樣說的,“聶魯達礙於和敵人喀提林之前的親密關係,故意裝病,不願意作戰。”
一聽到這種趨勢,卡拉比斯心裡更亮了——這流言,不是“職業選手”克勞狄散佈的,纔怪!
吱吱呀呀的青銅大牛車上,卡拉比斯和幾名同僚坐在上面,四周都是二軍團第四大隊和第十大隊招募來的兵士腳步攪起的煙塵,嗆得他直咳嗽,米盧和塔古斯等百夫長們舉着手杖,站在隊列的側面,軍樂手則吹着喇叭,發出有節奏的音樂,約束兵士的腳步,“叫你擡左腳,跟着拍子來!”塔古斯用手杖狠狠打了一名新兵的腳踝,那新兵急忙生硬地同步跳了兩跳,總算又和喇叭聲保持一致了。結果他這一跳,又把前後的步伐給帶亂了,只聽到手杖的抽打聲一下不絕於耳。
牛車後面,是跟着卡拉比斯隊伍的“維蘇亞先遣軍”,大波的隨軍小販、妓女、工匠,還有成羣步伐整齊的家禽、山羊……
“哦,你是那個,在小亞的,對對對,還給我送過餐飯的,卡拉比斯,現在是我姐夫的門客,是吧。”營帳裡,克勞狄看到前來拜會他的卡拉比斯,裝作一番努力回想的模樣,然後才綻放笑容,表示恍然大悟。
扈從把兩個精美的袋子輕輕地放在了克勞狄的桌子上,克勞狄低着眼睛,把袋子的繩釦拉開又合起,裡面起碼有值五千塞斯退斯的金子,抖了兩抖,便放到了桌子下面,然後卡拉比斯旁邊的人,又舉着一副雕刻精美的鎧甲,上面浮雕着鎏金的獅子,看起來不下於一萬五千塞斯退斯。
“有何貴幹,卡拉比斯?”克勞狄微笑着叉起了手指,問到。
傍晚,克勞狄徑自走入了主帥聶魯達的營帳,正在靠椅上吃着海鮮的聶魯達,急忙把盤碟藏到了暗處,而後翹着腿繼續哼唧起來,“我是來向您申請行軍路線佈置的,將軍。”克勞狄笑着說,目光沒有任何多餘。
“追蹤,繼續追蹤喀提林的部隊就行。”——躺椅上的“野人”聶魯達有氣無力地說到。
“但剛纔,一名忠於職守的掌秤官,向我彙報了軍隊的動態,兵士和百夫長充滿了不穩定的情緒,他們需要您明朗清晰的指令。因爲喀提林的軍隊,一直在伊特魯尼亞和波河高盧的山區,牽着我們的鼻子打轉,並假冒執政官的名義,在各處搶先募兵徵糧,他的隊伍越來越龐大了。”
聶魯達不快地說:“克勞狄年輕人,你得知道,我們帶的兩個軍團裝備是多麼的差勁,很多兵士只有把鬥劍,連盾牌和標槍都沒有配齊,拿什麼去和喀提林決戰。”
克勞狄上前,在議事桌的沙盤上比劃起來:“將軍,你別忘了,我們還有來自高盧的梅特拉將軍三個正規軍團的增援,他們裝備和士氣都很良好,現在駐屯皮凱努姆地區。而喀提林無論如何流竄,他只有三條道路可選——一,穿過列諾河谷去波倫亞;二,穿過費猶馬爾博山口,去高盧;三,最後由阿爾諾河谷,去利古里亞(今熱那亞)海灣。”
“繼續說下去吧。”聶魯達無奈地回答,他雖然想繼續裝病,但官兵的抱怨還是足以讓他害怕。
“現在前兩條道路,都得穿過皮凱努姆,喀提林無論如何不敢與梅特拉將軍對決。所以,我判斷,他下一步的路線,就是去利古里亞,那裡人力密集、物產豐富,是他取得補給的好地方。”
“你意思,是我們沿着阿爾諾河谷追擊他?”
“不,不用,我們現在需要的是用一支輕裝的別動隊,遮斷他去利古里亞的道路。而後他就陷入了我方的合圍了,我們會在皮凱努姆地區附近,徹底擊敗他!”克勞狄建議。
聶魯達摸着肥胖的肚子想了會兒,覺得實在是沒辦法不辜負西塞羅和喀提林兩位了,雖然這兩位本身是死敵,但只要我能在半年後,安心去馬其頓刮一年地皮,也就顧忌不到那麼多了,於是他哼哼兩聲,“克勞狄,這些事務我批准了,你全權去辦理,你得原諒一個遲暮的老者,他的腿居然不聽使喚了。”
行完軍禮退出的克勞狄,在營帳門口,看到了靠在木柵上的卡拉比斯,兩人打着手勢,會意事先的策劃成功。
方纔入賬那些話語,完全是卡拉比斯抄在木板上,交給克勞狄,在主帥面前照章朗讀的。
夜晚,集合的哨子響起,火把當中,克勞狄舉着主帥的號牌,宣讀着最新的命令,“我們現在需要個‘坎比根尼’(選鋒軍官),帶領三個大隊,執行一項光榮而秘密的任務。至於大軍團本身,明天駐屯於該地,因爲周圍多是田莊和城鎮,我們需要取得補給,共持續兩天時間。”聽到克勞狄的話語,隊列裡立刻傳來了陣陣歡喜的唿哨聲,所謂的“補給”,就是在田莊、城鎮大發劫掠,而後再把戰利品轉手給隨軍的販子,換來酒水、賭資和嫖資。
至於副將嘴裡的那個“光榮而秘密的任務”,對不起,大家都在往後自動謙讓。毫無疑問,最終這個任務,只有兩個大隊願意去執行——第二城市軍團的第四大隊,和第十大隊。“資深百夫長,米盧·昆塔斯,你以前在西班牙服過役,有很豐富的戰鬥經驗,我覺得這個任務,你是最佳人選。”克勞狄神情嚴肅,而後將一面營旗,交付到米盧的手中。
“副將閣下,對着戰神起誓,我願誓死完成任務。但我需要軍營裡最好最輕便的裝備。”米盧接過旗幟,要求到。
營區裡,兵士們噪雜着,在穿戴着頭盔,往身上套鎖子帷,繫着軍鞋的搭扣,塔古斯來回踱步喊到:“我再重申一下,待到晨星沉落後的第一刻我們就出發,所有人檢查好自己的裝具,我特別要提醒帶好幾樣東西——裝着羊奶酪馬薩餅的袋子,錢袋,十字鎬、鶴嘴鋤還有籃筐,以及兩雙備用的軍鞋。馬上,可沒有什麼牛車和騾車,跟隨我們上路,萬事都得靠自己了,菜鳥們。”
掌秤官也走了過來,對着所有人喊到,“這次任務,每人一百個大德拉克馬,現在就裝在你們的錢袋裡,都用十字鎬挑好了,別搞丟了,便宜你們身邊的傢伙。”陣營裡頓時傳來了一陣笑聲,要知道讓這幫傢伙從命,卡拉比斯可是下了血本,他從軍需那裡弄來一部分錢,自己也掏了一部分,才總算安撫了這幫人的情緒,甘心去執行任務,而不是吵嚷着要跟其他友軍一起去“取得補給”。
墨黑色的夜空下,啓明星一閃閃,兩個大隊悄無聲息地保持着靜默,全副武裝,登上了一處狹長的小道,在一名利古里亞土著牧民的嚮導下,朝着阿爾諾河谷的隘口處繞行而去。
次日,看到聶魯達軍團原地逗留,叛軍喀提林與曼尼烏斯也在相隔八十個弗隆距離外駐屯了下來——現在雙方都需要募兵、徵糧與休整,既然你不追了,我也不走了。
但卡拉比斯的兩個大隊還在走着,時間就此贏得,那個收了八百塞斯退斯的利古里亞的牧民,很肯定地告訴他,從這條夾在海與山間的道路走去,能提前一到兩天,抵達河谷的隘口處。
“你們這些廢物,就只能在羅馬的街頭毆鬥嘛,那就滾回你們的貧民窟去,繼續當你們的渣滓和混混!你們連騾子和騸牛都不如,因爲它們比足足你們多了兩個蹄子!”所有的新兵,穿行在幽深溼冷的山道,盔甲和衣物上都浸滿了沉重的汗水,揹着全副的裝具,一步一個腳印,還要忍受着十夫長與百夫長的叱罵,“就食,就食,繼續往前走,後面的人接着前面人的背袋吃!”聽到這個命令,一手扛着十字鎬,一手提着盾牌與標槍的兵士,沒有停下腳步,而是伸長脖子,從前面傢伙的開口背袋裡,直接銜出一塊羊酪馬薩,在嘴裡嚼着,繼續開步。
走在最前面的卡拉比斯,回頭伸手送出幾團馬薩,給最前面的兵士就食,“這玩意兒可不合我的口味。”一名滿臉汗水和潮水的兵士,說到。
“想喝酒的話,到隘口再說。”
結果,一天後,當所有兵士,走下一處長滿傘鬆的山坡時,一股接近半死狀態的疲勞讓他們搖搖晃晃,再也無法保持隊列與平衡,在山坡下的砂地上,扔下揹包與十字鎬,還有武器,開始忙不迭地脫下磨爛的鞋子,換上新的,並開始傳遞水壺起來。目的地到了,河谷的山、海與陸地的交匯處,阿爾諾河在此注入大海,而一個彎道轉折,再往北走,就能進入利古里亞。
“歇息一個白日時刻(約一個半小時),給他們熱水和酒喝,然後開工。”卡拉比斯交待了米盧和波普,然後自己也脫下頭盔,抓着馬薩就狼吞虎嚥起來。時間到達後,米盧把鎖子帷脫下,裸着強健的上半身,對着全軍喊到:“把水壺裡的熱水倒在自己身上!”兵士們挨個起身,照做起來,“把潮冷的溼水全部都沖掉。”而後,米盧掏出一管橄欖油,往身上塗抹,“和你的夥伴互相塗抹,重點照顧後背、脖子和腋下,它既能防止暴曬,也能防止凍傷,這也就意味着,夥計們,我們馬上直到深夜,都需要在這個地帶,構築堅整的堡壘!”
在那處隘道的後面,壘牆被構築了起來,因爲卡拉比斯只需要封鎖山與河水入海口間的,約三個斯塔狄亞的距離的地帶。所以波普主張的是,用最短的時間,弄出一道簡易的封鎖線。
兵士們砍伐下松木,把它們用鐵釘互相鉚接成高達七羅馬尺半的籬笆的形狀,再把底端用劍和工具削尖,深深插在鬆軟的沙土裡,用繩索互相密密地聯靠一起,拉起了彎彎曲曲的防線。接着,兵士們揮舞鎬、鐵鍬,在籬笆前挖出兩道壕溝,引入了旁邊的河水,再用籃筐裝滿泥土,運到籬笆的後面,沿着籬笆,堆成了個自高而下的斜坡——這樣,籬笆後面實際上形成了個臨時的臺地,木樁上掛上了布幔、盾牌、標槍和松明,供守禦兵士所用。卡拉比斯將部隊分爲三波,一波登臺防禦,一波在後面休整當作預備軍力,還有一波最精選出來的老兵,由塔古斯帶領,暗藏在一邊的松林山坡之中。
“這可真是標準的封鎖線了,連出擊的門都留在了拐角。”米盧與卡拉比斯,站在土臺上,扶着木樁說到。整個壁壘成一個個靠在一起的“凹”字形,而進出的門,就在一處側邊開着,敵人在正面是很難發現的。
卡拉比斯卻始終有些惶惶不安,他搓着手,開始問起米盧——雖然被克勞狄原地逗留的行爲迷惑,但喀提林應該不會停滯腳步太長時間,也許一天後,他的軍隊就會來到這個隘口。喀提林與曼尼烏斯,現在可是有兩個足額軍團,加上輔助和輜重的人馬,大概不下於兩萬人,自己這一道封鎖線,八百名新兵,能不能抵禦得住,是個很大的問題。
“是不是要在後面,再修築道復牆?”米盧建議。
看着土臺和斜坡下平地上因爲極度疲累而坐臥休息的兵士,卡拉比斯嘆了口氣,說不需要了,如果再來一道復牆,只怕兵士們再也沒有氣力應付即將來到的作戰了。最終,卡拉比斯來了句,“現如今,也只有寄希望於喀提林真的走這條路,還有克勞狄能真的執行躡尾的計劃。”
“沒關係,戰爭永遠都是場神的博弈,只有寄希望於好運氣了。不過,卡拉比斯,我覺得你對喀提林進軍路線的分析,是不會錯的,馬爾斯和貝婁德會庇佑我們的。”米盧帶着很肯定的語氣,瞪大了淺藍色的眼睛,說到。
海水來來回回,反覆地折騰喧鬧着,席捲着岸邊的砂地,次日當他們晨起,按照必定的規則列隊操練時,幾名擔任警備的兵士大喊道:“有情況了,有情況了!”卡拉比斯等將佐,立刻沿着斜坡跑上了柵欄臺地,只見幾弗隆外的一處山巒裡,一棵掛着火舌旗的傘鬆,慢慢地倒下了——這是預先安排在彼處,監視隘道的尖兵發出的訊號,標誌着敵人的先遣軍隊近在咫尺了!
“喂,下達命令吧!”幾名百夫長都圍在卡拉比斯的身邊。
“豎起營旗來,一波人馬在臺地固守,一波出門列陣。”卡拉比斯把手一揮,喊到。
“嘟嘟嘟嘟。”雄壯的號角聲想起,兩個聯隊的兵士,邁着步伐,吹着喇叭,在壕溝與壁壘間的空地裡列好了陣勢。這時,喀提林的先遣部隊,也出現在了卡拉比斯等人的視野裡,一羣揹着橢圓盾牌的高盧僱傭騎兵,外加些輕裝的散兵,看來是負責前衛斥候的角色。
帶頭的一名叛軍百夫長,在馬背上的表情,映入了卡拉比斯的眼簾,是種相當吃驚的模樣——沒想到穿越河谷,去利古里亞的道路竟然被聶魯達的一支軍隊給截斷了。而且,把守這個必經隘口的,居然有足足六個大隊的兵力!
不怪這個百夫長判斷失誤,因爲隔着壁壘他實在看不清對方究竟實際有多少兵力,但壁壘上確實招展着六面不同番號的大隊營旗,這都是卡拉比斯預先借來的擺設。
“發射!”這時,臺地上一架扭力弩炮猛然傾斜出一波碎石彈,叛軍的斥候隊立刻炸起了人馬的嘶鳴,幾個沒持盾牌的傢伙,被石頭削去了身體的各個部位,綻放一團團絢麗的血霧,滾到在地上。“哦哦哦!”壁壘下兩個聯隊的兵士,叫喊着用鬥劍敲打着自己的盾牌,努力發出了很大的恐嚇式的吶喊。
喀提林的斥候隊,被嚇得六神無主,集體轉身,吆喝着坐騎,往後面跑去,很快消失在視野中。
“馬上喀提林的大軍,會不會來攻打?”
米盧看了看卡拉比斯,分析道:“如果克勞狄的隊伍跟在他的身後,他也只能在很短的時間內,力求攻陷我們的壁壘,否則他的軍隊就會被封死在這個狹窄的隘道當中,前後被堵,遭到徹底殲滅的下場——所以,我估計——馬上,喀提林與曼尼烏斯要麼識趣地折返回去,取道皮凱努姆;要麼,他們會派出最精銳的選鋒部隊,來攻打我們。”
大約半刻時間後,或者說,當馬略曾經使用過的碩大無比的金色鷹旗,出現在卡拉比斯壁壘所有兵士的眼界裡時,卡拉比斯的心中一擰巴:米盧的第二個判斷,成爲了事實。
鷹旗下,是身着紫色袍子與鎧甲的喀提林與曼尼烏斯,還有足足幾圈武裝的奴僕與追隨者,緊緊地護衛着這個羅馬軍團的權力象徵物。至於後方的叛軍,不值一提,都是些連鎧甲和武器都沒有,拿着鐵棍、匕首與木矛的奴隸、自由民和異邦人,一大撥一大撥的,但純粹是來充數的。
不過,讓人膽寒的,是走在鷹旗前面的,整齊的五個聯隊方陣,前二後三,全是甲盾嚴整,挺着鬥劍的軍團兵士,遠遠依稀望去,很多人還胡茬花白——這,沒錯,絕對是伊特魯尼亞復役來的前蘇拉軍隊的老兵!
看來,喀提林確實投入了他軍隊的最寶貝的精銳,老兵。準備一鼓作氣粉碎我的防禦。
在碧藍的海水,與天空的輝映下,“辛布里人”鷹旗的高貴的金色光芒格外攝人心魄,給對方以無形的壓迫感,卡拉比斯的呼吸有些錯亂起來,他也明顯感到了,屬下兵士心中的膽怯與困惑:對面這些傢伙不管怎麼說,雖然年齡大了,但都是在數十年的戰場死人堆裡爬出來的怪物,經驗和狠辣,絕不是我現在手下這幫菜鳥能望其項背的。
至於那六面營旗,騙騙嚇嚇對方也就算了,還沒嚇住喀提林這瘋子,但自己人還不知道是咋回事嗎?
但情況已不容卡拉比斯多想什麼,鼓譟聲響起,幾列叛軍方的輕裝散兵,以不規則的隊形,吶喊着衝了上來,達到一定距離,就在壕溝外拋射出手中的獵矛輕標槍。壁壘上,很多新兵沉不住氣,根本不理會百夫長的訓令,也呼呼啦啦地拋出了手中的標槍。兩處的標槍,都十分散亂,在空中互相交叉墜落,很多反倒落在了站在壁壘下的卡拉比斯兩個聯隊新兵的頭上,整個隊列開始不安地騷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