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頭真正的鷹不會下兩個蛋。——古羅馬諺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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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馬可斯的想法,是把普來瑪修成一所隱逸安樂的場所,也許我們可以搞個養着各種魚的連環性池塘,還能引來海水與溫水,在裡面養上海魚和鱷魚。”卡拉比斯清晰地說出來了馬可斯的夢想。
“你是誰。”克勞狄婭喝問道。
“我是託庇在您家門下的自由民,尊貴的夫人。”卡拉比斯特意提到了“您家門下”,以免惹惱這位女主人,他已經見識過她弟弟的手段了。
“卡拉比斯,繼續說下去。”路庫拉斯在一邊鼓勵道,“恰好我最近也對養魚極感興趣。”
“是的,可以從普來瑪後面的山巒,穿鑿隧道,將海水引進來,這樣養殖海魚就不費力了。”自從上次攙扶馬可斯回房間,並且得知路庫拉斯要在普來瑪新建別墅後,他就一直在裘可拉大街觀察着最近貴族流行的習俗,結果讓他發現,最近羅馬的貴族,正爲了養魚而瘋狂着,他們已經厭倦了種植樹木與花卉了。再加上養殖與運送極其困難,一條鰻魚的價格居然能被擡到一千到兩千德拉克馬。
把魚當寵物來養,也就這幫揮金如土閒極無聊的羅馬貴族能想出來。
卡拉比斯的話音一落,馬可斯就歡喜地鼓起掌來,並向自己使眼色,意思是不要忘記了他的鱷魚。
“引來海水,並且穿鑿能通過山的隧道,簡直是譫語!”克勞狄婭氣憤地說出來了判定,然後狠狠地盯着卡拉比斯,“你這個自由民,不要讓普來瑪變成全羅馬的笑柄!我本來爲我的丈夫介紹一支施工的隊伍的,這隊伍幫着克拉蘇修建了無數漂亮昂貴的別墅和高檔公寓,但這種亂七八糟的設定,我只能表示無能爲力了——路庫拉斯,你這個寵弟狂人!”
“我是愛我的弟弟,而你沒有資格指責我,我親愛的妻子,說到寵溺弟弟,全羅馬城你是無人可及,你弟弟十五歲時,還能趁黑鑽進你的被衾裡來,要和他的姐姐同眠才能安心!而你在找情人時,專挑那些與你邪惡弟弟長相類似的傢伙!”憤怒的路庫拉斯也擡高了語調,兩個寵弟狂人天雷勾地火起來,還好葡萄架下沒有什麼外人在場,除了卡拉比斯。
“混蛋!”克勞狄婭不顧優雅的坐姿,憤怒地站起來,“你不要忘記了,你能出任西里西亞總督,還不是靠着賄賂那個叫普林西婭的臭名昭著的交際花?不要侮辱我的弟弟和情人,在我的眼裡,和你在牀笫上,就和抱着一個冰塊差不多。”
“是嗎?可是我聽說你最近的新歡,一個叫郎吉士的騎士,公開在羅馬城人羣裡分享與你的牀笫之事,他的評價是,你在歡場上熱情似火,牀笫上卻寒冷如冰,連呻喚都不會。”路庫拉斯這一個出擊,打得極其漂亮,讓克勞狄婭的臉都歪了,她咒罵着“郎吉士,郎吉士,我得懲罰你”,隨後對凱利喊到,“凱利!帶上二十名武裝奴僕,我要去殺了郎吉士。”
但凱利垂手呆在原地,看着路庫拉斯的臉色,結果男主人輕輕說了句:“用你們克勞狄家族的人,別來玷污我家門的名聲。”便牽着弟弟馬可斯回去了。
七竅生煙的克勞狄婭,在葡萄架下又喊又叫,然後看到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卡拉比斯,指着門口處自己的轎輦,喊“你是我家庇護的自由民,你現在跟着我的轎輦走,去蘇布拉區。”卡拉比斯頭都大了,他只能勉強地解釋,說我還要留在這裡等待主人的召喚。
“我就是你的女主人!”克勞狄婭跨上了轎輦,硬着頭皮的卡拉比斯不敢公開開罪這位,只能與梳髮侍女和幾名男僕,跟在後面。
蘇布拉區是全羅馬最混亂最骯髒最暴力的區,到處都是窯子、賭坊和窩贓點,每天都有公寓坍塌起火,然後化爲一片長着野草的廢墟,又成爲一個嶄新的鬥毆殺戮的空曠地點,橫死在這裡的人不計其數,清晨有女巫專門來這兒割死人的大腿肉,來準備儀式。彎彎曲曲的羊腸小道上,克勞狄婭坐在轎輦上,晃晃悠悠,殺氣騰騰,一處搭建腳手架的地基前,一位身着紅邊披風的年輕騎士,正在視察着工程的進度,“郎吉士!”克勞狄婭憤怒地喊到,嚇得那人一回頭——這傢伙,確實有點像克勞狄,然後吹了個口哨,看來他既然調侃了克勞狄婭在牀上的表現,也早有遭遇她報復的準備——幾個彪形大漢頓時竄出,舉着短刀和鐵棍,衝着克勞狄婭的轎輦衝來。
克勞狄婭尖叫一聲,因爲奴隸把她的轎輦扔在了泥地裡,躲在了街角的安全處,她自己也驚慌起來,扶着輦柱準備脫逃,早已將報仇的慾望拋諸腦後了,但一個大漢還是舉着短刀踏着泥地衝了上來!
“把這臭孃的衣服給當街扒掉!”帶着郎吉士得意的喊叫,真是一對激情澎湃的好情人。
一聲脆響,靠在轎輦上的克勞狄婭看到,那衝着她來的大漢,被側面躍出的卡拉比斯一拳,脆生生地擊中了太陽穴,當即翻着白眼,轟隆癱倒在地。
連卡拉比斯都大驚失色着,在那一瞬間,他沒想到鬥拳的威力和傷害是如此之大。
但這也是一瞬間,剩餘的幾名大漢迅速判斷出他是擋在克勞狄婭面前的主要障礙,都嗷嗷叫地圍蔽了上來。
當一名大漢手舉鐵棍劈下時,卡拉比斯一個移步,閃過鐵棍,隨後窩到右側,迅速地對着那大漢的肋骨部猛擊兩拳,幾乎都能聽到對方肋骨斷裂的聲音。
再伸出一個直拳,直接砸到另外個大漢的面門,那大漢連短刀都沒來得及刺出,就仰倒在地了,隨後如鰻魚般靈活的卡拉比斯,左一拳右一拳,專揀敵人最柔弱的部位下手,很快最後一位,捂着襠部慢慢地倒下了。
“郎吉士,站住!”恢復神氣的克勞狄婭喊着,那幾個本躲在街角的奴隸此刻頓時吶喊着衝出,他們在街口處追上了郎吉士,把他按倒在地,大聲辱罵着。
“毆打他!”克勞狄婭命令道。
郎吉士身上的拳腳下得和雨般,他先是大聲辱罵克勞狄婭,而後慢慢轉爲哀求,說願意掏出五千德拉克馬,向他的前情婦賠罪。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這激起了克勞狄婭的豪情,“你們,又鳥奸他,當街。”克勞狄婭表情狠毒,指示着那幫奴隸,“郎吉士,讓你嚐嚐真正熱情的牀事。”隨後她瞟了一眼卡拉比斯,命令道:“你也上。”
“主母,我認爲現在上郎吉士的是奴隸,我是自由民,按等級理應後上。”卡拉比斯急忙解釋道,“就讓他先被奴隸羞辱吧。”
街道口,克勞狄婭的奴隸奉命按住了郎吉士,當着幾百個圍觀市民的面,挨個輪流入了這位騎士的後庭,慘烈的叫聲,傳遍了整個蘇布拉區。卡拉比斯緊張看着旁邊一臉自得的克勞狄婭,生怕這些奴隸表演完了,還不能盡這位母夜叉的興,真的要自己焚膏繼晷地上去。
好在,郎吉士的哀叫和一萬德拉克馬的開價,終於讓克勞狄婭獲得了滿足,她叫奴隸把郎吉士的衣服撕爛,把他扔到了工地邊的陶土坑裡,就雄赳赳地像個凱旋式上的將軍,離開了。
在轎輦前開路的卡拉比斯,心中的石頭總算落了地,然後他看到在拐角處的一個穿着雪白波浪紋長裙的捲髮女孩子,正扶着柱廊,驚恐地看着他,大概是被他剛纔血淋淋的鬥拳給嚇到了吧,於是卡拉比斯充滿歉意地對她笑了笑,那女孩表情有些緊張,然後轉身就消失在街巷裡。
“卡拉比斯,你剛纔居然對着竈神廟的貞女笑?”輦上的克勞狄婭用牛尾打了他的後背一下,“你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異族傢伙,沒人告誡你,要離貞女遠一點嗎?尤其是剛纔那個貞女,澤諾。”
“是的,庇主曾經叫我離她們遠些,馬上我就也要去竈神廟上工了。”
“好差事,當然以後能當上聖器倉庫的管理員就更棒了。”克勞狄婭漫不經心地說到,這讓卡拉比斯感到十分好奇,這個倉庫管理員,究竟牛在哪兒。
懲罰完郎吉士後,克勞狄婭也懶得回丈夫的宅邸裡去,她把卡拉比斯支開,不知道拐到什麼地方尋歡作樂去了。卡拉比斯也就懷着心事,往自己的公寓裡踱,“看來我的普來瑪養魚計劃得到了路庫拉斯的首肯,但這還遠遠不夠,路庫拉斯有的是錢,據凱利透露的口風,他這次在普來瑪投入的預算,不會低於一百五十塔倫特,即九十萬德拉克馬,三百六十萬塞斯退斯。沒錯,我現在需要錢,在羅馬城裡沒錢是無法想象的,我僅僅練習了個鬥拳,就耗去了三百德拉克馬了,加上預付給德爾費羅的三百德拉克馬租金,手頭上就剩兩三百了。所以,普來瑪現在這三百六十萬的造價,我只要能得到百分之一,也就發達了。但是,我根本認不得羅馬城裡的任何一位工程師,哪怕半個,怎麼辦呢,空着急。”
這時,就在卡拉比斯胡思亂想時候。集市上,一個人突然拉住了他的衣角,他回頭一看,居然是舉着陶甕的範倫玎娜,那個海布里達的女兒,她小聲對卡拉比斯說:“有個軍團老兵的葬禮,請你還是參加吧,畢竟你在軍團服役過。”
範倫玎娜家破公寓樓的天井裡,密密圍了十幾到二十個人,他們都是來參加某軍團老兵(卡拉比斯根本不知道這傢伙叫什麼名字)的葬禮的,這些人都是住在周圍貧民窟裡的退役老兵,羅馬的街區裡,有類似“行會”的組織存在,洗衣匠和洗衣匠混在一起,商販和商販混在一起,乞丐和乞丐混在一起,退役老兵自然也就和退役老兵混在一起。
這些同業者,在一起,主要就是湊份子聚餐,然後如果其中的某人死去了,其餘的人也會各自拿出一點錢來,爭取給死者舉辦一個稍微體面點的葬禮。
這幫人大多四十來歲,看來大部分混得不怎麼好,穿着破衣爛衫的,他們之間的紐帶,就是都曾在蘇拉的軍團裡服役過,卡拉比斯的第七軍團,在傳承上還是蘇拉的屬下,所以範倫玎娜把他也拉進來了。走進門戶後,卡拉比斯聽這幫人在激烈地討論着什麼,也不好意思插嘴,就靠在角落裡,與範倫玎娜和她的母親挨在一起,海布里達的老婆看到了卡拉比斯,會意而感激地笑了笑。
後來總算聽清楚了,這幫老兵主要是想要湊份子,給死者鐫刻一塊帶墓誌銘的石碑,但是問過價錢,太貴了,居然要八十個德拉克馬,這幫人掏了一圈居然湊不齊,就在這裡犯着嘀咕。
這死去的老兵,沒土地,沒後代,沒妻子,更沒像樣的遺產,難道真要無葬身之地嗎?
鬧得卡拉比斯心裡也酸酸的,心想馬上自己怎麼着也要掏十個貓頭鷹來,太慘了。這時門戶一響,一個滿臉鬍子的漢子走進來了,卡拉比斯一看,心中第一印象就是,真是個好漢!眼神堅毅,胸肌發達,亂蓬蓬的頭髮垂在額頭前,一雙手腳極其巨大健壯,胳膊上有着軍團的刺青。
這漢子進來後,眼睛掃了一圈,這幫老兵也騷動起來,他們喊着:“米盧,這可不是你能來的地方!”
“我來這裡,是來參加我曾經部下的葬禮的。”那漢子說到。
“米盧,你要知道,你確實曾是蘇拉軍團的百夫長,但你後來在西班牙參加了獨眼龍的叛軍,咱們早就分道揚鑣了。”這羣老兵喊到。
“人都死了,誰還在乎這個。”那米盧生氣地說。
獨眼龍?卡拉比斯想起來了,還在小亞時,路庫拉斯和龐培爭吵時,曾提到一個外號叫獨眼龍的將軍塞脫烏里斯,說他在西班牙多次挫敗過大將龐培,看來這叫米盧的,當年應該就是這獨眼龍下屬的一員悍將。
得知了死者下葬沒有墓碑的困難後,米盧沉吟着抓了抓頭,說:“雖然後來和這傢伙成了敵人,但在希臘皮奧夏戰役裡,我們都在蘇拉的軍團服役,他救過我的命——這樣,墓碑與墓誌銘交給我的人來刻,大家給個成本費,四十德拉克馬就行了!一切交給我吧!”
聽完米盧的建議後,老兵們都沒啥反應,有的沉默着,有的竊竊私語,他們都有點不相信米盧,畢竟在西班牙戰場上,和他曾是死敵的關係。原來,二十年前,蘇拉和馬略間發生內戰時,一部分蘇拉的舊部,包括米盧,當時他擔任的是留守士官,在羅馬城裡投奔了馬略與秦納,向這兩人宣誓效忠,後轉入馬略派系的大將塞脫烏里斯之下,轉輾作戰於西班牙。
既然曾是敵人關係,米盧這傢伙會不會藉着雕刻墓誌銘的機會,騙走我們的錢財?
就在老兵猶豫時,人羣裡傳來個聲音,“我願意獨力支付四十德拉克馬,來刻碑。”衆人一看,原來是卡拉比斯,他舉起手,而後迅速走到米盧面前,將三十枚銀幣交給了他。
“你是誰,和七軍團有關係嗎?”米盧眯着眼,好奇地看之前從未看過的,年輕的卡拉比斯。
“我叫卡拉比斯,曾是七軍團的宿營奴隸,現在是一名自由民,我在不久前的黎克達尼亞之戰裡,被軍事護民官阿庇斯釋放。”卡拉比斯實話實說。
米盧爽快地收下了銀幣,“哦,那你也算是七軍團的了。阿庇斯,我認得,他是個正人君子,真正的平民做派。不過,卡拉比斯,你放心把工錢現在全交給我?”
“是,看得出,你是條真正的漢子,我對死者充滿同情,但我更對你充滿欽佩。羅馬城裡,最重要的是信義,不管是公民和自由民間,還是本邦人和異族人間。Fides,是一切交往的基礎。”卡拉比斯落落大方地說,他在路庫拉斯的律法書裡看過這條,於是現學現賣起來。fides,就是指羅馬與異邦間的信義,比什麼都重要,若是違反此物,真正的羅馬人是會感到莫大的恥辱的。第一次布匿戰爭時,被迦太基俘虜的羅馬執政官雷基拉斯,在做出回國後一定會勸說兩國友好的許諾後,被迦太基人釋放回了羅馬,但他一回去,就向元老院陳訴了迦太基內憂外困的局面,並極力主張羅馬再戰一場,奪取西西里島。在元老院決議出兵後,這位雷基拉斯認爲自己這種行爲,雖然有益於母國,但卻違背了神聖的fides,居然自縛返回迦太基,結果被憤怒的迦太基人殘酷殺死。
米盧聽到這話後,藍色的眼睛看着卡拉比斯,眼神是十分溫和的,他點點頭,問:“墓碑希望做成什麼形狀的?烏鴉、海豚、還是什麼——你做主。”
“你們說吧!”卡拉比斯面向其他的老兵,問到。
最後,敲定的方案,是做成七軍團的象徵,巴克斯雕像形狀。
米盧便把銀幣裝到袋子裡,對卡拉比斯說:“一個集市日後,來埃文迪尼山的老兵之家第二排公寓底層,來看石膏模型。滿意了,三個集市日,就能完工了。”說完,將錢袋往肩膀上一扛,便離去了。
其實,在一個腦袋發熱後,送走整整四十枚銀幣後,卡拉比斯也帶着一絲肉疼的,畢竟他現在經濟緊張了起來,晚上回到裘可拉大街的公寓時,他用腳輕輕地踢着自家的房門(羅馬人不習慣用手敲門,一般是用腳很“禮貌”地踢門),波蒂帶着神秘而興奮的表情替他打開了門。
公寓裡擺着波蒂弄來的幾盆鮮花,吊着幾盞燈火,屋子裡滿是溫溫的香味,波蒂拉着他的手,來到了牆壁上的神龕前,說你看——卡拉比斯看到,神龕的第一層是個精美的木刻神像,“我們的家神”,波蒂特地介紹了這傢伙的身份,第二層是一個男的和一個女的木刻像,“這是我家的父神和母神”,卡拉比斯笑起來,摸了摸這兩個刻像,明顯是波蒂叫工匠按照他兩人的相貌刻的,最下面是個小小的刻像,肯定就是小鴿子帕魯瑪的像了,因爲旁邊還栓了一個小皮球。
這一家子可都齊活了。
那邊,帕魯瑪正在陽臺上,對着小灰鴿子唸唸有詞,不知道他在說啥。
“你得像一家之主那樣,每天給神龕獻祭膜拜,讓我們的家庭得福。”波蒂很強硬地要求到,“晚飯前是祭神的最佳時刻,來,給。”說完遞給卡拉比斯兩個盤子,一個裡面是半塊小麥麪包,夾雜着兩朵鮮花,還有個盤子裡面盛着鹽水。卡拉比斯強忍着笑,學着標準的羅馬人,將盤子放在神龕上,而後用手指蘸點鹽水,隨後恭敬站立,擡起雙手掌心往上,對着神龕開始唸叨起來。
但當他看到波蒂也閉着眼睛,虔誠地在祈禱時,心頭突然一熱,淚水差點沒夾住:卡拉比的兵火,索菲尼的山隘,黎克達尼亞的風雪,這麼多這麼多的坎坷,現在他和波蒂終於,在這個龐大的古代之都裡,有一處溫暖而小小的港灣了。
“家神嘛,以前我的世界裡,沒有對你的信仰,但我現在認真地請求你,不要辜負我們對你的祭禮。”卡拉比斯盯着神龕,在心裡默默地想着。
夜深沉,卡拉比斯與波蒂手拉手躺在牀上,良久卡拉比斯問道,現在家庭的積蓄已經不多了吧,波蒂疲倦地嗯了下,於是乎卡拉比斯盤算起來,明天去竈神廟報到,一天薪酬十二個塞斯退斯,合三個德拉克馬,所以說起來不愁衣食,但想維持這個不菲的公寓,確實有點捉襟見肘。而路庫拉斯的普來瑪別墅,自己究竟能不能分到一杯羹呢?尚是個未知之數。
得抓住一切機遇啊!
羅馬的竈神廟,一個貼山的狹長形神廟,裡面供奉的是維斯塔的聖火,五名看護聖火的貞女,正齊齊地站在廊廟口,卡拉比斯很人畜無害地站在其下,他看到了那天在蘇布拉街區,那個白色衣裙的貞女,克勞狄婭稱作“澤諾”的那位,看來這澤諾是其間年紀最小的,領頭的是位大約四十歲上下,被稱爲“貞女之首”的李希莉婭女士。
卡拉比斯向李希莉婭鞠躬致意,等待她的安排。
“竈神廟每日的工作很清閒,主要都是我們貞女來做,清晨我們去汲取清澈的泉水,放在神廟的蓄水池裡,然後輪流值班,看守不讓廟裡的聖火熄滅。本來僱傭你來,是爲了在我們工作時,清掃打理神廟後面的貞女之家的,但路庫拉斯閣下就在前兩日送來書信,請求爲你安排聖器管理員之位,我不好拂面,所以卡拉比斯,這是神廟聖庫的鑰匙,接下它吧。”李希莉婭很優雅地將一把鑰匙遞給了卡拉比斯。
卡拉比斯接過,就順口問了下,“請問,聖器管理員的薪資是?”
李希莉婭明顯對他的市儈皺起了眉頭,低聲訓斥道:“雖說你是位自由民,但也時刻要以羅馬市民的美德來規範約束自己,我們安身立命的基礎,是市民對神的敬意和供奉,如此明目張膽地詢問薪資,豈不可鄙?若非前任聖器管理員出去當包稅人了,也不會輪到你。不過我可以告訴你,聖器管理員的薪資,也是一天十二個塞斯退斯。”然後,五位貞女便舉着精美的水瓶,離去了(還有名留在神廟裡看守聖火)。
“是是是。”卡拉比斯唯唯諾諾,心中暗恨自個,“得罪了領導不說,沒想到還是這個價錢,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