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長寧,我們也不必轉彎了吧,前些日子朝中收到一封信,是從半道上截獲的蘇長平與北燕丞相甯越來往的信件,其中有提到你們蘇家有投靠北燕,但後因證據不足,墨王念你功高,又是名將後代,才一直壓下,但現在據瀾滄城傳來的消息,說你妹妹蘇長安與北燕名將池晏公然相許,而你也將整個瀾滄城拱手讓給了北燕,對於這些,可否屬實?”董榮光凜凜說道。
長寧轉而對周微回道,“我在瀾滄城有沒有私通北燕,蘇家軍撤退是因爲得了浮驥將軍的命令,想必周大人回來後定有所悉,還麻煩周大人將您所知道的轉告董大人,我在這裡就不再重述了。至於妹妹長安與姐姐長平一直多年失聯不知所蹤,不管怎樣我也堅信他們不會叛國,這其中必是有奸人作遂,還請大人明察。”
“蘇長寧,傲然之骨定然重要,但你都快要死了,這傲然也就沒有了意義。”周賜阻止了周策說話。
“如果我說我要見墨王呢?”
“你現在是階下囚,還有什麼資格提意見?”周賜的話裡裹些素雪般的凜冽,又有些火樣的殘酷,董榮光在旁邊一唱一和,唱着紅面兒,“墨王現在忙於國事,但他有令,說只要你一天不招,就一天殺一個你們蘇家的人,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這應該也不符合你蘇長寧的作風,反正呢,我們也不急,有的是時間,但你們蘇家的人,怕是等不起啊。”
“現在從情形猜測,幽川十五城怕是不保,如此下去,各位若是不想南陵亡國的話,還是讓我儘早見墨王,我有辦法退北燕,各位都是朝中重臣,那麼讓不讓我見墨王,就全憑大人的良心了,另外,在我見墨王之前,我們蘇家府上的人少了一位,那有勞兩位大人以後過來,就直接給我收屍吧。”蘇長寧就地盤腿坐下,閉眼養神,似是一副要將牢底坐穿的樣子。
“你這全是廢話,我問天府由浮將軍把守,固若金湯,他北燕能耐我何?”董榮光有些惱火。
“固若金湯?這大概是個笑話吧,在我還在來和墉城的路上,問天府就失守了。”
“一派胡言。” 似乎不願再與蘇長寧說話,董榮光長袖一甩,率先出了密室,周賜搖搖頭,“你呀你……”也邁着八字步走了。周賜意味深長的看了眼蘇長寧,一聲嘆息,隨後也跟在周賜的身後出了死牢。
蘇長寧睜眼,望着這個被世界唾棄和遺忘的角落,呼吸着腐黴的氣息,有火光從牆的細縫中穿進來,似是發出“嗚嗚”地聲音,照着空中肆意飛舞的塵灰,整個牢中,瀰漫着死亡的氣息。
南陵國昭澤皇后這些天有些忙,先是長公主婉琰拜見,爲了蘇家的事要其美言,正頭疼時又是周策求見,爲了莫聞人的事情,昭澤皇后獲知莫聞人被北燕所俘的消息,已經是此事發生一個月之後的事情,初聽周策的話似是不信,直到見到莫聞人的親筆信才大感驚訝,這昭澤皇后乃太后莫羅氏一族族親,有太后這棵大樹撐腰,再加上其父又是帝師,在宮中說話向來也有一是一,無人違命,就算是雨妃這種龐妃,見到皇后也會收斂三分。
“大膽,只不過一個區區將軍,連最基本的臉面都不要了,居然打了敗仗敢瞞而不報。”昭澤皇后端着茶杯的手氣得發抖,澄碧的**因他的動作灑出來少許,撒在她的錦綢衣衫上,洇開一小片幽綠的印漬。
“我前些日子去瀾滄城,莫將軍捨生忘死,一直堅守戰鬥,而在問天府爲了掩護浮驥將軍撤退而更是堅守到最後一刻,才導致被俘,這樣的英雄,我們怎麼可以不救?否則,那些同樣以身爲國的將領,怕是都會心寒啊。”周策的話看似拍了昭澤皇后馬屁,無形中卻也施了壓力。
“啪”的一聲,昭澤皇后手中的茶杯落地,潔白的瓷片在跪在皇后面前的周策眼前劃過,皇后身邊的丫環忙着過來收拾,實在受不了刺激的皇后一口茶就這樣噴了出來,正好噴在小丫環的身上,弄得她一頭一臉, 小丫環微微有些呆滯,轉而連忙跪下,口中說道:“生氣傷身,皇后娘娘保重!身體重要啊。”
三個月來,北燕軍已經拿下南陵幽川十五城,現駐紮在剛剛攻下的廣元城中,這廣元城是個要地,東南可控滯水河谷的南北孔道,西北則可控制洋河河谷東西孔道,進可長驅突擊,退可守險無虞,同時,此地地處暖溫帶,氣候相對溫和,土地也很肥沃,盛產糧麻,一向爲民給軍需的理想所在。
廣元攻城戰剛剛結束,池晏龐即等人還在戰場,因提防敵軍暗箭,四周均有士兵護衛,路上橫七豎八插着箭羽和長矛,部分北燕軍正在回收箭羽和武器等物資,滯水河河面橫七豎八漂滿了浮屍,原本碧綠的河水已經被染成了黏稠的暗紅色,無數痛苦絕望的臉龐被水泡得慘白腫脹。不過黃昏時分的天格外的美,在夕陽映照下的戰場漸漸的寂靜下來,只有士兵們偶爾從死人堆裡發現幾個活人,裝扮成死人的模樣靜候着機會逃離戰場。
廣元城的氣候雖然溫和,但這冬季,也依然不乏刀子般的嗖嗖涼意,再加上前些日子故作姿勢要攻虞鎮,卻突然急行軍三百里待其不備拿下了廣元城,公子須臾下令犒勞全軍,池晏和龐即在夕陽下騎着馬回城,龐即抹抹嘴,說;“倒是很久未喝酒了,這次一定要喝個痛快,喂,小子,這次不把你喝趴下,我就不叫龐即。”
“那你這次,估計要改名池即了。不是我說你,你這三腳貓的酒量不是你的錯,但你偏就生了三腳貓的酒量還要出來得瑟,那就是你的不對了。我說孫子,要不?你拜我爲師?讓我好好調教調教你的酒量?”池晏酒量也不行,龐即也不是不知道,半斤八兩的份,這酒量相差無幾,但是這酒品,可就相差得遠了去了,不由着挪揄道:“拜你爲師?跟你學寫詩?追着那些姑娘滿世界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