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即獨在異鄉,也聽到了甯越死亡,蘇長寧續位的消息,一時間感慨萬千,但又如墜雲裡霧裡,這二個消息,不管是哪一個,他都不會相信,若是真,那是對友情的最大傷害。
所以龐即還是回來了一趟,想要親口問一問蘇長寧,可是,現在的蘇長寧已不是當初那般想見即見,經過向賈明兒的打聽,纔得到她買下了當初虞悅所居住的南山別墅,一人獨居於此。
費了幾番周折,終於在深夜,在南山別墅的門口,逮到了蘇長寧。
初見到龐即時,長寧正從汽車上下來,驚訝之情溢於言表。
二人面對面的坐着,陌生感在彼此着穿梭,陌生導致距離,距離導致無言,二個人,居然誰也不想先開口說話。
時間的嘀嗒聲彷彿響在心裡,不斷的迴盪,長寧撫摸着指尖,突然就用力按了一下,感覺到痛了,她才相信自己還是個活着的人。
“龐即,你不該來這兒的。”
“爲什麼?是因爲你已經變了?真的如同大家所說,你殺了丈夫,奪了他的財產?”龐即沒有給她轉還的餘地,一上來就給了下重鍾。
“我沒有,你應該相信我。”
“說出事情的真相,我會相信你。”她是愈寂寞愈美麗的人,此刻的她在他心裡依然是痛。
長寧搖搖頭,“我說過,等事情過了,一定會告訴你,但現在還不是時候,若我說了,對你不止是傷害,還會危及你的性命。”
“真的嗎?真的是這樣嗎?那爲什麼不能告訴我?讓我來幫你?”
“不能。”回答的果斷。
“那麼,告訴我,到底是誰要將你們置之死地?”
“對不起。”
“那麼你能告訴我什麼?”龐即有些泄氣,所有的問題,全是無可奉告。
“我能告訴你的,是你能夠遠就儘量遠走,不要相信所謂的真相,不要問我爲什麼,不要牽涉到我們的事情中間來,我的身邊充滿危險,不想你受到任何傷害。”
長寧的話說得誠肯,就連她平靜的呼吸也會有一種花開的芬芳,龐即頓了頓,知道自己無法改變什麼,這就如同改變不了長寧喜歡長相思一樣,定格的思想,一旦入了軌,就回不了頭。
她就坐在他對面,身影卻模糊起來,一點點綻放出寂寞的繁華雲錦。
“長寧,長寧……”他在心裡叫。
下雪了!
長寧從車中下來,讓雪花在指尖盛開,她不是詩人,沒有那麼美好的心情來形容這一場華麗的綻放。
眼見着雪花溶化,好像所有的希望也跟着溶化,變成的淚水裡積壓了千年的愛恨,迷離交織,讓她獨自品着孤獨的味道上了癮。長寧垂下眼斂,問自己,爲什麼會上癮?
孤獨也是一劑毒藥,長寧告訴自己,她已經中毒不淺了。
雪落在她的發上,身上,漸漸把她雕成了一尊像,賈明兒在後面不敢催促,經過些日子,她已經弄清楚了幾分她的脾性,發呆的時候絕對不允許打擾。
雪即然來了,新年,也應該不遠了吧。不知道在遠處的龐即,還好不好?賈明兒也跟着發起了呆。
她也是有傷感的,上一次,龐即爲了長寧回來,除了找她問過她的地址,就沒有再來找過她,他說他需要時間考慮,可是這個時間到底會是多長?
遠處,董珂走了過來,臉上冒着熱騰騰的微笑,她的腳步輕盈,舉手投足一貫的優雅十分。
賈明兒不知道爲什麼,見這樣一個笑意盈盈的上司會害怕,而對於長寧,即使有些冰霜的痕跡,但卻讓她想要親近。
“這其中蘊含着哲學的玄妙吧,我怎麼會懂。”賈明兒笑笑,作出了迎接的準備。
董珂過來是請長寧一起吃晚餐的,但是長寧沒有理會的意思,目光隨着落雪輕輕移動,終點,天之邊際,無影無蹤。
董珂頓覺無趣,本想跟這位好友好好聊聊,有些日子未走動,都生份了些,她可不想怠慢了這份姐妹情誼。
可是……
董珂走後,長寧終於收回視線,不經意的回眸,“賈明兒,晚餐我請客。走吧。”
賈明兒一時發熱,來不及追趕長寧的腳步,她是被長寧弄暈了,剛剛牧副總請客她倒不去,現在還反過來請她,爲,唱得算是哪一齣啊?
想歸想,賈明兒不敢問出來,她現在處在這個位置,全是長寧一手提拔的,她在找到她時說過一句話,讓她至今都感動,長寧說,“現在,我什麼人都不敢相信,我只能信任你了。”
也就是這麼一句,讓她死心蹋地的,想爲她做任何事。甚至於明明知道龐即真正愛的人是長寧,也沒有要恨的意思。
餐廳選在長相思,賈明兒又弄不明白怎麼回事,每每看到長寧到這裡用餐,圖的什麼,好像也不是特高級的樣子。
不過,這裡用餐環境還是不錯的,特別安靜,適合人靈魂出竅。
聽着薩克斯的樂曲,長寧反到不再那麼出神了,和甯越分開大概有三個月了,這些日子以來她身負的重擔讓她不敢懈怠,總感覺時間不夠,將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公司上,當人們將女強人,超人,聖人一類的頭冠拋給她時,她並不爲所動,她的雷厲風行和果斷是出了名的,不允許有丁點兒的差漏,更別提什麼小動作想在她眼皮底下混過去。
長寧看着賈明兒,賈明兒也正好看她,這二個人,對彼此都深感好奇,長寧覺得賈明兒是個有故事的人,而賈明兒覺得長寧身上有神秘的氣質,二二相望時,都帶着想探究的心思。
“賈明兒,能夠告訴我你在舊金山的故事麼?”
“這個……”賈明兒有些猶豫。
“我想你不會無緣無故跑墨城來吧?”
賈明兒像是被長寧看穿了什麼,低着頭,有些不自然。握筷子的手也縮回來,長寧也不催,等着她下定決心,她會說的,長寧看人不會錯。
果然,猶豫了足夠長的時間後,賈明兒呻吟了一下,“我說,但那是一個很傷心的故事。”
長寧在她的酒杯裡倒了些紅酒,紅酒在這個時候恰如其分的哄託了傷感,紅色的**,如同人的血液,穿行在五臟六腑,如同穿行在血脈。
“我原本生活在一個很富裕很幸福的家庭,父親很和善,母親很漂亮,但主要的,是他們都很愛我,那個時候的我眼睛裡只看到陽光,世界多麼美好。然而,就在我十歲那年,所有的一切都發生了逆轉,我的所有全部失去……那一年,我被人綁架,從此生活在了一個黑暗的世界裡,長達十三年……”
“綁架?”長寧原本的平靜受了這二個字的影響,一口紅酒下肚,竟有些熱辣感。
“發生了什麼事?”長寧問。
“我……我不知道……不知道爲什麼突然之間會變成這個樣子。”
“是花祭門,對不對?”
“什……什麼?你怎麼會知道?”賈明兒吞吐起來,對於自己不想說的話卻被長寧一語道破,着實驚訝。
“你是花祭門的女殺手?”長寧又問。
賈明兒點了點頭,一會兒,她又猛的搖頭,“不,我不是花祭門的殺手。”
天已經全黑了,雪在窗玻璃上不斷的描繪着圖案,它所帶來的冷氣進入了長寧的心裡,僅管,空氣中有着空調的熱量。
長寧這個時候異常認真起來,“賈明兒,在我面前我希望你不要有所保留。如果你不是花祭門的殺手,那你現在,應該正被花祭門追殺吧。”
“是。”賈明兒苦笑着,想起十三年來受到的折磨,痛楚亦自光陰的縫隙裡溢出來,讓她身心憔悴,“老實說吧,我被關押在花祭門中,本來是可以成爲殺手的,她們綁的人當然不是我一個,而是綁了很多人,讓她們受訓成爲殺手,可是,那個時候我已經有自己的思想了,我知道成爲殺手會意味着什麼,我時時刻刻都想着逃出了,有一次,我逮到機會,從三樓的窗戶裡跳了出去,結果沒有逃成,卻摔瘸了腿。我就借這件事,使壞事成爲了好事,那些人見我形同廢物,也就沒有再逼着我受訓,所以我對於殺手的那一套,仍是什麼都不懂,就這樣被關押了十三年。”
“那你是怎麼逃出來的?”長寧渾身好像長相思花開,有些彼巖繁華的味道。而她對面的賈明兒,那些神色不像是裝出來的,自她在龐即中看到她的第一眼,就知道有些不幸的故事發生在她身上,那些蒼桑感是掩飾 不了的。
“不知道花祭門今年是怎麼了,大批的殺手常常不在家。與我一同關押的受訓殺手們也都派了用場,被分送到各地。而負責看守我們的人也換了又換,對我漸漸的有些漫不經心了。經過十三年,我有腿傷也慢慢的全愈了,我只是在等機會,終於在有一天,被我等到了。”
“你是不知道,花祭門的所在地看守是極其嚴密的,我是在一名殺手的幫助下,混在一羣女殺手中間被分送到各地,這才得以逃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