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炎,你不能抓都尉,都尉絕沒有私通叛國,她是無辜的。”看見修炎竟然捆綁着蘇長寧,雷點勃然大怒,奪了邊上士兵的劍挺身相向,修炎在同一時間出劍,劍指獨臂雷神,冷冷道:“雷校尉,我奉墨王旨意辦事,墨王口御,違令者殺無赦!奉勸雷校尉收起劍來,莫要逼我動手!”
“哼!動手就動手,誰怕誰!”雷神是個烈性子,雖然只有單隻手臂也毫不示弱。商誼連忙拉住雷神,阻止他的妄動,“雷神,你瘋了!抗旨不遵,這是殺頭大罪!你想讓都尉罪上加罪嗎!”
一句話讓雷神頓時安靜下來。強忍心頭怒火,憤然收劍。蘇長寧見羣情激動,轉而開口道:“雷點,不可魯莽!我相信墨王定會詳查此事。我蘇長寧自問對國家、對墨王忠心耿耿,天日可鑑!真金不怕紅爐火,想冤枉我,沒這麼簡單!”
“都尉……”雷點有點哽咽。
“一切聽從莫大人的安排。”
“好。”
“好!如此我便放心了。周大人,我們走吧……”蘇長寧走過軍營的時候有些絕絕,她的身上一直有一個沉重的靈魂,揹負着南陵萬民,錦繡山河。“不論歲月多麼殘酷,現實多麼粗糲,都不要低下你堅實的脊樑,和那桀驁的初心。”這是她父親蘇秦在長寧第一次上戰場前,用刀劃破她的手指,筆尖蘸着鮮血寫給她的一句話,並要她此生牢記。所以當長寧走出瀾滄城的時候,她不敢回頭看那座高聳巍峨的城池,不敢看身後那些一直送到城門口的蘇家軍,也許讓自己走得絕絕一些是對自己最好的交代。
人羣中,唯有啞狼不動聲色,夜幕之下隨風潛去。
入夜,大家各自懷了心事,但又皆是悵然若失,空中,月色蒙了一絲烏雲,像銀灰色黏溼的蛛絲,織成一片輕柔的網,以致月色也是暗沉沉的,撒下來,一片一片,像屋頂上剝落的白粉,罩着整個破敗瀾滄,一切都是異常的沉悶。
北燕軍營,甯越抱着那隻波斯貓,潛它洗過澡後,純白的毛色散着珍珠般的耀眼光澤,它的眼睛滾圓,放着神秘漠測的光。桑菩立於身後,恭敬依然,甯越神色瑩潤而內斂,撫着波斯貓的毛色,懶懶說道:“殺她蘇長寧,只會助長他方士氣,想爲蘇長寧報仇,到時我軍只會傷亡更加慘重,得不償失。可是令蘇長寧叛國則不同,會使他方士氣消彌,喪失作戰信心,對我軍方纔有利。” 甯越正對着桑菩的疑惑作出解釋,這時池晏掀了帳簾進來,似是聽見了甯越的分析,進來也不說話,桑菩知趣而退。
甯越沒有客氣,池晏倒也不客氣,一句“這貓有趣”便從甯越身上抱過貓來,在甯越身邊一屁股坐下,這次這貓倒沒有反骨,安安靜靜由他抱着,大概是懶得動彈。“大哥,你倒也有閒瑕養貓,這貓跟你長得一樣,白白淨淨的。”
“你也別跟我繞圈子,是不是爲了白雙雙之事?”甯越走過去,自己動手替池晏泡了杯茶,一時茶香盈溢。
“這大哥一叫出來,就是好使,好茶都上來了。”池晏扯去戰場上嚴肅的面子,換上嬉笑的語氣,喝一口茶,故作回味悠然:“大哥,你可還記得當年攻打楚茨戰爭結束後,我們,還有龐即三人結拜時,說的話、發的誓麼?”
“怎麼不記得?二弟,你無非就是怪我在白雙雙事情上欺騙你。”營帳中搖搖燈火被甯越拔亮了些,留下殷紅的一抹,毫不吝惜地披灑在在甯越雪白錦衣上,“如果我說我的動機很單純,你可曾會信?”
“這個......我還真無法立刻就回答,你太聰明,你說的每一句話,我都要回家想上半晌才能再行判定。”池晏的話似真也似假,他覺是這些年跟着甯越,還真是學‘壞’了一點。
“你一定很奇怪,這個蘇長安怎麼會在我手裡?這一切,還要從蘇長安的身世開始說起。”這時簾帳外卻一陣**,甯越並沒有起身查看,只是悠然說道,“說蘇長安這人,還要先說其母親,她母親水氏原是南陵煙花巷頭牌,拼了命嫁給蘇秦後原以爲可以過上錦衣玉食的好生活,料不想蘇秦常年不在家,家中主事蘭太君又瞧不起她,常常使些小絆子讓她在蘇家生活得下人都不如。”
甯越說着,耳邊倒也像是響起蘭太君惡狠狠的聲音,“哼!你這個卑賤的野女人!以爲在外面懷着一個孽種回來就可以說是我們蘇家的麼?就算我兒子讓你們住在這裡,但也同樣沒有承認你們的身份!你最好給我老老實實的,不要以爲你有了骨肉傍身就了不起了,在這個家裡面還是我蘭太君說了算!”
水氏被一腳踹倒在地,卻還是連忙的匍匐在地,更加卑微的道:“是的,夫人,您說的對。”
“哼!算你識擡舉,記住晚上去我那裡將我的換洗衣服都洗乾淨了,洗不乾淨的話不准你吃完飯和休息,也不准你和你女兒食用!”蘭太君說完,高傲的走了。
甯越的所思所想池晏自然不明白,他在邊上一邊聽,一邊把玩着貓耳朵,那貓倒也一副享受模樣,衝着池晏溫柔的喵了一聲,與甯越的消瘦單薄不同,池晏的身體素質好,有着非於常人的協調力,柔韌性,爆發力以及領悟性,其人瓜子臉,挺翹的鼻樑彰顯剛毅性格,單眼皮,眼睛卻異常淳澈明亮,顯得頗爲活躍。聞聽甯越所言,擡頭問道:“所以說,蘇長安從小便生活在母親的卑微身份與被蘇家上上下下所忽視的陰影裡,纔會慢慢養成自閉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