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了笑,“你看,這樣,就又是一對了,不是嗎?”
甯越仔細打量着那枚戒指,的確,是他當年送給她的結婚信物,只是隔了二十年後才找到,他總覺得不是那麼真實,好像戒指的背後,還隱藏着什麼。
“是的,再也不會分開了。”甯越笑了笑,把她摟在懷裡,望着天空中的圓月,人在月中,月在心中。
“哦,對了,她還請我們去喝她設的餞別酒,她說喝過這次酒後,就會放我走,從此和我們不會再有任何瓜葛。”長寧靠着他的肩頭,輕輕的說。
“餞別酒?”甯越止了笑,眉頭不由就皺起來。
“我們可以不去,我知道你在懷疑她的身份,認爲她不是我真正的母親。”長寧勾着他的小指,“雖然我也有這樣的疑惑,但是事關我的母親,我不想你們雙方再相鬥下去。”
“長寧,正是爲了你,爲了我們的將來,所以這場餞別酒會,我必須去。”
“爲什麼?”
“長寧。”甯越把她擾得更緊了些,任由她微微勾動他手心的感覺漫延,望着遠方,目光越過山林,看到的,卻是一片迷茫。
甯越,終究沒有回答長寧這個問題。
從山頂俯看殊園,清晨的殊園似乎在垂淚,天際的陽光蒼白,讓殊園看上去更是悵然寂寞榮懿,山腳下,萋萋香草,暮暮綠蔭,煙塵柳絮,也是滿腔的心事。
二人下了山,無聲的穿過殊園,內心裡的隱痛誰也沒有再表露在外,衣袖揮得有些蕭灑,只是袖中乾坤各有秋千,不管是二十年前的一見鍾情,還是二十年後的再見傾心,都暫且放在一旁,眼下雖然是暖風和煦,但暗地裡卻已是昏天黑地,正是最動盪不安的時候,二人都在小心翼翼的維護着這種短暫的平和狀態。
回到迷園時,池晏正在焦急的等待着甯越,才入門,便迎過來,嘴脣張了張,看到邊上的長寧,終究沒有說出口。
長寧意識到自己的存在妨礙了什麼,馬上自我圓說,“甯越,我餓了,我先去吃早點,然後我想再睡個覺,我就不陪你們了,你們聊吧。”
看着長寧離開,池晏才急急的附到甯越的耳邊,並從身上掏出一疊資料跟照片,指手劃腳着。
“少爺,你看怎麼辦?這事,要不要跟夫人說?”
甯越想了想,“此事還沒有最後下定論,還是先緩一緩,等我確定了再告訴她也來得及,我怕她會接受不了。”
“那現在……”
“我們現在就走。”
簡單的吃過早餐,甯越便只帶着池晏上路了。
站在孤兒院的門口,甯越有些感慨,有些他所想要尋求的答案,真的會在這兒嗎?
門口,池晏告訴甯越,“這裡的院長叫蘇蘭,我與夫人來過這兒一次,映象中對她有些熟悉,總好像曾經在哪兒見過,可就是一直想不起她是誰,就在一個月前,我無意中從這兒經過,蘇院長當時正站在門口,她攔下我,問了我好一些有關夫人的事,我當時就覺得奇怪,所以就多了一個心眼,回來後就派人追查有關蘇院長的資料,就在今天早上,我接到了下人的報告,當時看這些資料時還真是嚇了一跳,沒想到會是這樣。”
“她真的會是這個人嗎?”甯越小聲的,自言自語着。
“我看,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
甯越打開那道門,吱的一道,濃烈的綠蔭就將他包裹在其中,入內,什麼都未見,就見一花壇子的長相思,白如雪團,但也到了生命的末期,紛紛垂落。
走過綠蔭,走過花壇,在一羣孩子的嬉笑聲中,總算找到了蘇院長,二個人的到來,竟讓蘇院長足足愣了幾秒。
“蘇院長,你還記得我吧?”甯越站在她的面前,那種嚴肅的色調,倒使孩子們都往蘇院長身後靠着。
“認識,你是寧氏企業的總裁麼,名字早就如雷貫耳。”蘇院長恢復鎮定,“只是不知道今天怎麼會來到我這個小地方?”
“蘇院長,我就不跟你繞什麼彎子了,我們二個人,應該二十年前就認識了吧?”
“二十年前?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蘇院長把一個孩子摟在懷裡,躲避這個問題。
“那好,那你總該認識呂醫生吧,聽說他整容的醫術已是到了無人可及的地步。
蘇院長臉色大變,故作的鎮定化作泡影,早在看到他們從門中進來,她就強烈的有了一種預感,今天會有什麼改變她命運的事情將要發生。
果然,當她聽到呂醫生三個字時,她就知道自己苦苦想要隱瞞的事情,是再也瞞不掉了。
她低下了頭。
“蘇院長,我們進去談。”
“好吧。”蘇院長終於表示配合。
進了屋子,池晏將那疊資料放在蘇院長的桌上,讓她慢慢看,資料中,有三張照片尤爲惹人注意,其中一張是集漂亮與氣質於一身的大美人像,另一張則是一個臉上帶着疤痕顯得很醜的女人,而另一張是人近中年但風姿尤存的女人,也就是現在的蘇院長。
在外人看來,是三張照片是毫無瓜葛的,但在蘇院長眼裡,就不是那麼回事了,她的臉色儼然一片肅清。
甯越見時機成熟,說道,“蘇院長,我希望我們能夠好好談談,有些事說開了,你心裡也好受些。”
“我不知道你們居然還能查出我的身份,我以爲我改變的夠徹底了。”
“你有些東西還不能放下,即使改頭換面又能怎麼樣?而導致你被識破的出口,就在於你對長寧的感情。”
“我知道,我還放不下她,總想去關心她,想知道她更多的消息,想知道她過得好不好,開不開心,幸不幸福……這是人的本性。”
“是啊,二十年了,你願意跟我說一說這些年來的經歷麼?其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怎麼會被毀容,然後又被整容成現在這個樣子?”
“哎,一言難盡啊。”二滴清淚垂下來,蘇院長擦拭了一下,眼前的景早已是物是人非。
從蘇院長處出來的時候,已是中午了,回家之後,甯越並沒有顯露聲色,一切都如平常。
吃過午餐後,長寧已經沒有了睡意,這一次,甯越主動提出要帶長寧出去逛大街,長寧想都沒想就答應了,她現在可以什麼都不在乎,但她不能不在乎彼此在一起的分分秒秒,那種幸福的感覺。
甯越還是第一次帶長寧逛商場購物,細心程度相當深刻,以致於長寧臉上的笑容一刻也沒有停棲。
回家時,長寧挽着甯越的胳膊,這時,她的笑容,才略有減淡,但仍不甘心讓它就此消失,所以看起來即使是說着傷感的話,但卻在微笑。
“甯越,三天後,就是我們和門主約好的日子,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長寧,我想會一會她,看看她的廬山真面目。”
長寧低下頭,沒有說話,她在消化剛剛他說過的話。
一轉眼,三天後,約定的日子到了,長寧有些嘲笑自己的緊張,做爲殺手,早就習慣了在各種場合出生入死,什麼時候有過緊張,可是,這一次,她卻在莫名的緊張。
長寧堅持自己爲他燙好衣服,又爲他穿上,爲他打好領帶,爲他送上一吻,然後甜甜的一笑,“走吧。”她輕輕的說。
“走吧。”他也輕輕的說。
然後握着手,一起慷慨的走出家門。
他沒有帶任何人,這是陳蝶要求見面唯一要求。
陳蝶設定的地方在斷崖山附近的一家不太起眼的小餐廳,爲了不引人注目,遠址極爲僻靜。
穿過走廊,穿過大廳,穿過樓道,上了二樓的最左邊的房間,門口沒有站人,倒是這家餐廳到處都是漂亮的女服務員,到了門口,甯越很是自然的拉起長寧的手,互視了一眼,推門進入。
陳蝶早就在裡面,只是一如既往的,戴着她的黑色面紗,正面壁看着上面的一幅山水圖。
這個人,長寧對她的感情太複雜,該叫她什麼?媽媽?門主?還是陳蝶?
長寧選擇了沉默。
甯越看也沒有看陳蝶,自是灑脫的在桌邊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呷了一口,以不變應萬變。
陳蝶轉過身,似乎在笑着,走近了二步,“甯越,我的確是佩服你,真的敢一個人來赴我的約會。”
“不,不是一個人,我還是長寧。”
“我倒是忘了,她早就不是我的人了。”陳蝶走向長寧,長寧並沒有懼意,回道,“的確,我已經不是花祭門的人,但是,依照我們的約定,我還是把甯越給你們帶來了。這是我爲你做的最後一件事情,從此後,你我就此陌路,請你不要再找我們的麻煩。”
陳蝶突然就哈哈大笑起來,手指舞的有些張揚,“當然,這是最後一次,以後想找你們麻煩,都沒有機會了呢。”
“你這麼氣定神閒,好像是吃定我們了。”甯越插上一句。
“你也好像有什麼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