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賢是個很會做事的人,他的行動也說明了自己很夠朋友。他本人沒有再到何府,但是讓樑彬以朋友的名義到何府去找鰲拜,帶來了適齡奶婦五人,穩婆五人,御醫一人,只爲懷孕的鳳凰。另外還有白銀千兩,東珠五顆。
如今中原銀子缺乏,價值提高。一兩銀子已經等於制錢一千二百文。明朝士兵軍餉一月也不足一兩。東珠更值錢,當年金國大學生額爾德尼就是因爲受賄東珠罪死的,鰲拜怎會不知?
姚建國知道樑彬是魏忠賢的人,本想讓他把東西都帶回去。樑彬把他叫到一邊,悄悄給他看了樣東西,耳語了幾句。姚建國立即換了副表情,眉開眼笑,也同意鰲拜收下東西了。
聊了一會兒,送樑彬出府的時候,鰲拜好奇道:“樑兄,你剛纔和姚老爺子說什麼了?他好像很高興。”
樑彬笑道:“小弟先賣個關子,過不了幾天黃兄就知道了,一定是好事。”
鰲拜沒辦法,只好點頭答應。回頭問姚建國,他也只說不是壞事。
接下來的日子裡,鰲拜每天帶夫人到信王府教功夫,活的也很自在。
相處了幾天,鰲拜逐漸發現了朱由檢性格上的一些缺點。朱由檢什麼事情都喜歡刨根問底,從練功上就表現的很明顯。他和侍衛切磋,打不贏,心裡難受,總覺得哪個環節練的不對。打贏了侍衛,他又覺得對方手下留情了,故意讓他,也不開心。他很希望自己能練成那種一個打十個的超級武將。
從身體條件上看,這是很難做到的。鰲拜告訴了朱由檢實情,他更加鬱悶。
鰲拜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他覺得朱由檢比魏忠賢要難相處。魏忠賢只是貪婪,城府不算太深,是很容易被看懂的一個人。別人只要順着他的意思,魏忠賢就會很高興。朱由檢卻不一樣,他總想追求完美,可是世上本就沒有十全十美的東西,追求完美的後果只能是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之中。
這天練完功夫,朱由檢忽道:“你爲什麼最近和魏忠賢走的很近呢?我記得剛剛認識你的時候,你還很排斥他呢。”
鰲拜笑道:“我以前不瞭解朝廷現狀,現在有些明白了。魏公公就算不是好人,也有重要的作用。他是皇上刻意捧起來的,他做的事其實都是得到皇上支持的。皇上不便出面解決的問題,就交給信任的權臣來做,是一種手段。魏忠賢就是這樣一個人,他是忠於皇上的。既然都是皇上的想法,我難道還要排斥嗎?”
朱由檢笑道:“你不當官太可惜了。我一直以爲孫大人(孫承宗)是文武雙全的代表,可是和你比,孫大人卻自愧不如。你不爲國效力太遺憾了。”
這話我愛聽,可是我並不喜歡爲別人效力,只想爲自己。人都有私心。鰲拜看着他,微微一笑道:“我會爲國效力的,不想當官,是因爲當官容易讓人變的貪婪。”
朱由檢嘆道:“如果天下人都像你這樣想,就沒有貪官了。”
鰲拜看機會大好,就想給朱由檢一些暗示,笑道:“物質的貪婪,充實不了精神。我其實只想做一種官……朝廷有沒有那種負責安撫人心的官?現在很多窮人對朝廷不滿,被逼的落草爲寇做了強盜、馬賊。如果派兵去剿滅這些人,百姓受罪,軍隊也要受損。如果有人能去說服這些人,不動用武力解決問題最好了。就算不能讓他們爲大明效力,至少不要鬧事,影響安定。我想做這種官。”
朱由檢愣道:“朝廷哪有這種官?你連強盜都想救?”
鰲拜笑道:“現在沒有遇到饑荒,強盜已經這麼多了。誰能保證以後沒有什麼天災呢?農民窮的活不下去的時候,都可能選擇走歪路。如果這時候我能代表朝廷給他們安撫,讓他們看到一點希望,也許就會減少無謂的流血犧牲。在歷史上,不是沒有這樣的例子,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朱由檢覺得很有道理,苦笑道:“唉,本來看你和魏忠賢走的近了,我還有點擔心你會變壞呢,看來是我多心了,真正的君子是不會受到誘惑的。要不要我進宮的時候,像皇兄建議一下,真封你個這種特殊的官做做呢?不過要去說服馬賊,可夠危險的。”
鰲拜笑道:“這工作我願意幹。直接說服不行,就想辦法給他們點好處。實在不行,我的功夫好,逃跑保命總還是做得到的。”
他說的很偉大。心裡卻在暗笑,朱由檢上套了。他不指望明熹宗現在就分派這樣的工作給他,只是說給朱由檢聽的。等朱由校做了皇帝,遇到天災,人民起義,讓他去安撫就行了。到時,他可以打着朝廷的旗號,去展現自己的大仁大義。只要再把一些錢捐出來賑災,就能收攬人心。人們會感謝給他們加稅的皇上嗎?不,只要事情做的得當,百姓只會記得他這個仁義大臣!
朱由檢,快點成爲崇禎皇帝吧。你會見識到我爲國爲民的決心。我永遠不會貪婪,如果做了天下之主,還用貪婪嗎?也許有天你會意識到這一點,但到了那時候,你想對付我,只怕天下百姓,沒有一個會站在你身邊了。
鰲拜用九字真言印,可以把自己催眠,在朱由檢面前不露出任何不臣之心。但他心裡明白,遲早有一天,他會辜負對方的信任。魏忠賢是真小人,他則是個僞君子。他不會爲此感到內疚。如果只對付幾個人,可以救全天下,他會毫不猶豫殺死對方。比如崇禎、皇太極。
又過了幾天,樑彬說的好事來了。皇帝召見鰲拜!
鰲拜在一位公公的帶領下入宮,進了御花園。纔來了京城沒幾天,他就進了皇宮兩次,別說是平民,朝中重臣也少有這樣的待遇。
走到花園中小湖邊,兩名小太監見他來了,趕忙迎上前來,道:“黃公子,皇上正在湖中等您,請快上船吧。”
湖中央有一座漂亮的花船。金色龍頭、龍尾,船身中部配以山水樓臺,兩側分別飾以荷花、彷彿水上仙境。這個皇帝真的很愛玩,連見人都選在了這樣的地方。
兩名太監划着小船,載了鰲拜,小心翼翼的向花船劃去。鰲拜站在船上,負手而立,對於要見皇上沒有絲毫畏懼,兩人看在眼中,更覺得他氣度過人。
一身龍袍的明熹宗朱由校端坐在舒適的椅子上,衝鰲拜招了招手,魏忠賢也在旁邊,朝他使了使顏色。
鰲拜一踏上船,馬上跪地高聲道:“草民黃鵬,叩見皇上。”
明熹宗滿意的微笑道:“平身吧。魏公公說的沒錯,你果然英氣不凡,是個人才。”
鰲拜悄悄打量着明熹宗,只見他的面色蒼白,看起來就像是酒色過度,掏空了身子,卻不像個有爲的皇帝。
明熹宗問道:“我聽魏公公說你文武雙全,在外還教信王功夫。他想破格任你爲官,你卻不願意,這是爲何啊?”
鰲拜一聽,就知道魏忠賢還是像皇帝舉薦他了。他越是不想當官,魏忠賢反而越覺得他可信。他擡頭正色道:“回皇上,草民願意幫朝廷出主意,做些事情也沒問題,但是對當官沒什麼信心。我學的功夫和佛法有關,不喜殺戮,也不想上戰場。還請皇上原諒。”
明熹宗微笑道:“你是不願意拋頭露面吧?”
鰲拜點頭道:“魏公公忠於皇上,爲大明出了那麼多力,還時常遭人彈劾。我想法雖多,卻不懂官場規矩,只怕做多錯多,不知何時就會得罪了朝中大臣,所以不如保持白身。”
“做多錯多,的確是這樣啊。魏公公一心爲朕辦事,這羣什麼都不幹的人還整天挑毛病,這是氣死朕了!”明熹宗冷哼了一聲,又道:“黃鵬,如果是在暗中爲朕做事,你願不願意?”
鰲拜拱手道:“願聽皇上差遣。”
明熹宗微微一笑,魏忠賢拿出一道聖旨,念道:“奉天承運,皇帝召約,任命黃鵬爲錦衣衛同知,官從三品,即刻上任。”
皇上就在我對面,老魏你還念什麼聖旨啊?鰲拜心臟狂跳了幾下,沒想到自己輕輕鬆鬆就當官了,還是錦衣衛副指揮使,在全部錦衣衛中也只有一個人比他高。他趕忙跪地道:“謝主隆恩。”
他對錦衣衛並不陌生。明朝初期,明軍的制度是很簡單的,基層單位是“衛”和“所”。在洪武十年的時候朱元璋改革禁衛軍,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錦衣衛”!錦衣衛的職責有兩種,掌直駕侍衛和巡查緝捕,前者是皇帝的跑腿兼職保鏢。後者是皇帝的私人警察,和未來的FBI、國家安全局特工差不多,專門在一些黑暗的角落做一些陰暗的事情。
“平身吧。具體的事務,魏公公會安排人給你講明。”明熹宗說着,朝身邊的一名侍衛揮了揮手,那人恭敬的端上一枚金制腰牌來。
鰲拜雙手接過,只見正面刻着“錦衣衛”,背面也有兩個字――“玄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