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 數學教師
“媽，我回來了！”高雲推開院門就喊。
“回來了？”高雲媽聽到聲音急忙從屋裡走出來:“把人都急死了。”
“媽，出啥事了？”高雲急忙問。
回到屋裡，高雲媽就將事情前後經過說了一遍。
原來，學校辦高中，缺教師，昨天就在教師會上讓大家推薦人選。安青、李鼎幾個都在會上推薦高雲，說高雲看小說多，語文程度高。散會，安青、李鼎就跑來說，讓去和教導主任郭老師見個面。誰知左等不回來，右等不回來，直到現在纔回來。
聽了媽媽說的情況，高雲打算晚飯後去學校見見郭老師。
吃過晚飯，媽媽正在幫高雲整理衣服。正在這時，“啪，啪”有人拍大門。高雲急忙去拉開大門，見安青和一個人站在門外。急忙把來人讓到屋裡。
“這是郭主任，”坐下，安青介紹說。
“我姓郭。昨天都推薦你，我來和你見個面。想問問你，打算不打算去教學？”郭昌主任開門見山地說。
高雲看了媽媽一眼，看媽媽點頭，就說:“去，我剛從寄料回來，正打算去見您，沒想到您可來了”。
媽媽也接着說了一些感謝的話。
扯了會家常後，郭主任說:“(這個事)我回去和餘校長說說，你就在家準備準備，等大隊人通知你，你再去上班。”
晚上，媽媽洗衣服洗到半夜，擔心兒子去學校穿戴不整齊，被人笑話。“穿差不穿髒。差，是咱窮，沒錢，沒人笑話。可髒，就不一樣，人家會說你懶，邋遢。”
誰知，第二天卻出現了變化。沒有等到大隊的人來通知，就聽到大隊喇叭上在喊:“通知:學校需要招收教師，願意去教學的，今下午兩點去學校參加考試。”
一直廣播了幾遍。
聽說要考試，高雲媽有點搞不明白，又有點擔心，就問:“咋了？昨天不是說好了？現在咋又要去考試？”
“沒事，考試就考試唄。”高雲大大咧咧的說。因爲這是自己最不怕的事。
吃過午飯，高雲來到學校參加考試。進門看到已經來了十幾個人，就與大家打招呼，然後找個地方坐下，與大家一起拉閒話，天南海北的扯。
兩點鐘，餘校長給大家簡單講了一下考試的要求，就由郭主任發試卷。
試卷是用手刻蠟紙印的，一張卷子包含了語文、數學、物理等內容。大家就開始答卷。大約一個小時多一點，高雲第一個交了卷子就回家了。
晚上，大隊讓學校通知明天去學校上班。聽來通知的郭主任說:那天回去，校長和村裡見面說高雲去學校的事，誰知在場的幾個大隊幹部都忙着介紹自己的親屬，沒辦法只好提出來考試了。今天考試一結束，就組織評卷。高雲考98分第一，第二是大隊長的侄子葉安72分。成績出來餘校長擔心夜長夢多，出現什麼變故，就急忙送到大隊部，想盡快敲定這個事。
恰好大隊部正在開羣衆大會，餘校長心想幹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將成績單張貼在會場內。一下子，考試的成績在全村傳開了。所以，高雲去學校成了村裡不得不同意的事。最後經過村校協商，也讓葉安去學校了。
龍村學校教導處。教導主任和高雲正在談話:“學校商量打算讓你擔任高一語文課。前面我們已經瞭解過了，你語文基礎好，能勝任這個工作。年輕人嘛，只要努力，沒有幹不成的，遇到問題提出來，我們幫你解決。這兩天，你先去各教室聽聽語文課，看人家是怎麼講的？先學習學習再正式上課。怎麼樣？”
“好。”
“這是課本”郭老師指着側邊桌子上的一摞資料說，“還有備課本，聽課本，有空先看看書。這幾天聽課，下星期一開始上課。”
“中。”高雲抱着資料來到東廂房。拉開一張辦公桌的抽屜，將資料放進去。因爲，桌面不屬於高雲的領地，那是體育張君老師的地方。
學校住房緊張，這兩間廂房安排三位教師辦公，韓老師在北窗處，張老師在南窗處，高雲沒地方安排，就先和張君老師合用一張辦公桌。
高雲到教室聽了兩天課，對講課的流程瞭解了個大概。第三天到校，被郭主任叫了過去。先是問了聽課的情況，接着又問教材和備課情況。
接着，說:“今天和你商量個事情。教初一和高一數學的宋團老師病了，要請假幾天，想讓你先代一段數學課，咋樣？”
“好吧！”高雲答應道。接過主任遞過來的課本和參考書，就離開了，
教高一數學對於高雲來說，是一個很大的挑戰。原來在高中時主要就是搞梯田和批林批孔，文化知識學習得很少，學習的知識也基本是很簡單的實用性的。現在教育迴歸，好多知識自己也不會。怎麼辦呢？世上無難事，只要肯登攀，自己學唄。
從此，高雲和高一的學生，嚴格地說不再是師生關係，而是“同學”關係，只不過比學生早學習兩天而已。教初二和高二的翟老師就成了高雲的老師，有問題就問。
有次，學習到“歐拉公式”總是搞不明白，就問本學校的老師，大家也解釋不清。下午到公社高中先找數學王玉梅老師，然後又一起去向任昭老師討教，纔算搞明白。
高雲去縣城進修，恰好遇到新華書店賣《數理化自學叢書》，每套11.73元。好想賣，可是手裡沒有那麼多錢，怎麼辦？最後找到在教育局上班的親戚於方正老師，借了5元錢，才把書買到手。
從此後，高雲有了系統的學習資料。數理化都從第一冊開始，循序漸進，一個知識點一個知識的的學，一道習題一道習題的做。做完對答案，不對？重新學，重新做。累了，就直起身子在靠背上閉着眼睛休息一下，熱了就去打桶涼水冰冰……功夫不負有心人，經過兩年多夜以繼日的學習，高雲基本掌握了初中到高中的數理化知識。
一次學校開會，餘方勁校長佈置了工作後，看高雲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就提示高雲:“你呀，一天十三迷。今天會議的內容，你記住了沒有？”
高雲帶了一個星期的數學課，心想下星期自己就要講語文課了，得準備一下。就去教導處找資料。
“你找啥啊？”教導主任郭老師問。
“下星期該上語文課了，我找點語文資料。準備準備。”高雲說。
“不要找了。宋老師的病還沒好，又續假了。她的課你還得帶。”
就這樣，帶啊帶，一直帶到學期末。
暑假開學前，學校通知教師們提前到校開會，安排新學期工作。新學期分工高雲繼續教初一、高一數學。
散會，郭主任解釋說:“安排的原因有三個:第一個是宋老師調往家鄉臨汝縣去了，公社也沒有給我們學校補調數學老師；第二，你教數學半年了，對教材熟悉；第三呢，學生反映你數學教的也不錯。所以，領導班子分工的時候，大家商量你還教數學。”
高雲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被大家認可爲“數學老師”了。儘管這樣，但也沒有想到，自己教數學，竟然一教就教了近四十年，成了遠近聞名的數學老師。這是後話。
教高一數學，對於高雲來說，不僅是知識的挑戰，更是能力和膽量的挑戰。沒有知識，學就是了。但能力和膽量就需要檢驗了。
高雲上學時年齡小，六歲就入小學了(那時沒有幼兒園學前班什麼的)，而一般都是七歲入學，甚至有更大的。社會沒有讓孩子上學的意念，很多都是看孩子想不想去，所以拖到八九歲纔去上學的也大有人在。還有一點，就是升級關把的嚴，成績達不到是不準升級的。高雲有個同學安虎，弱智，留了三級，後來都看他年齡大了，實在學不會，大家商量後才作爲個案允許升級的。
現在，高雲來教高一，班裡還有一些學生，是高雲的同學和玩伴呢。張鬆也在高雲姑奶奶家那個大院裡住，兩個人從小就在一起長大，比高雲小一歲，現在正好在高二班裡。中午下課就跑過來，找到高雲，胳膊一伸就摟住高雲:“回家吧？”
“好。”高雲整理好物品，正準備往外走。
“放開！站住。你那班的？這樣摟住老師，像個啥？”郭老師正好走到門口看見。
張鬆站在那，急忙解釋:“郭老師，我喊他回家。”
“回家？喊着回家就不要形象了。我告訴你，學生就是學生，老師就是老師，以後再這樣，我見你一次，批評你一次。記住沒有？”
“記住了”。
從此，張鬆在學校再也不敢這樣了。都是悄悄地站在高雲桌旁，待高雲整理好後，一起往家走。
高雲每天學習的時候，都要把重點啊，難點啊，易混點啊，記下來。再想想自己那裡不容易懂？那裡不容易搞明白？那裡不容易記牢？一點一點的記下來，給學生用不同的方法講，提不同的要求。再針對性的編一些習題，讓學生練。由於年齡的關係，也沒有什麼“代溝”，大家就像好兄弟好朋友一樣，學着商量着，商量着討論着，甚至爭論着。沒想到，期末考試竟考出好成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