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那個魚明顯就不能吃,你抓它幹嘛?”
“那是前文明寄居蟹的變種,那肉是苦的,你抓你吃。”
“你真的那麼無知?你覺得我會吃海葵花?”
....
...
二十分鐘以後,唐凌和唐龍全身都溼淋淋的爬上了岩石,就算他們是少年天才,就算他們的身體已經非常強壯,可是剛纔從溼冷的海水裡爬上來,再加上這寒涼的夜晚,不停吹拂的海風,也凍得兩人有點瑟瑟發抖。
連忙跑到火堆旁,扔下了一大堆貝殼,蝦子,螃蟹,還有魚...兩人都脫下了上衣,擰開了水。
唐凌一邊抱怨着唐龍像個白癡,一邊利落的開始處理起這些獵物。
先將貝殼都扔在火堆旁,螃蟹翻開來,蝦都擰下腦袋,也放在火堆旁,隨身的小刀拿出來,利落的颳去魚鱗,開膛破肚將魚簡單的處理再竄起來....
唐凌利落又賢惠。
“這也是你在聚居地學的?”唐龍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火堆的溫度很快就已經驅散了寒冷,喝上一口酒,就感覺暖了過來。
“廢話,在聚居地連這些都不會,就等死吧。”唐凌將處理好的魚插在了火堆旁,也坐了下來,抹了一把臉上的海水,喝了一口酒。
“在聚居地,其實也是供應口糧的。但只有12歲以下的孩子可以免費領取。你知道那種口糧嗎?就和巴掌一樣大。每天可以領一塊兒。”
“那玩意兒叫營養塊兒,我也不知道有沒有營養。總之,我小時候主食就是它。”唐凌撥弄着一塊貝殼,已經被火烤的張開了口子,裡面殘餘的海水沸騰着,再烤一會兒就熟了。
“不知道。什麼味道?好吃嗎?”唐龍是真的有些好奇。
按照他的經歷來說,能被冠上營養二字的東西,其實都價格不菲,像他一路修煉,也會時不時的補充一些營養劑,營養膏什麼的。
但唐龍不至於傻到以爲唐凌所說的營養塊兒,和他所服用的是一樣東西。
“好吃個屁。沒有什麼味道,用水煮成糊糊,吃在嘴裡像鼻涕。但可能就是因爲像鼻涕吧,老是堵在肚子裡,倒也頂餓。”貝殼已經烤熟了,唐凌撈起了一個,一口就吸溜了進去,感覺有些燙嘴,哈着氣給吞了下去。
這動作看得唐龍忍不住笑了一下:“所以,你吃東西就成了現在這模樣?”
唐凌擡眼看了一眼唐龍,遞給他一個貝殼。
唐龍輕輕吹了一會兒,然後也吸進了肚子,動作比唐凌優雅許多。
“聚居地的晚上很冷,但好在空間有限。畢竟其它的地方都是黑齒鼠,能安全居住的地方就那麼一丁點兒。大家亂七八糟的棚子擠在一起,也算是抱團取暖。”
“可是,光這樣可不行。必須要有火堆。”唐凌抓起了一個螃蟹,吹了吹,利落的掰開啃了起來。
當然,唐凌也是大方的,自己吃也不忘了給唐龍扔一個。
“一到晚上,聚居地中央的地方就會升起一個大火堆,每家每戶的棚子裡,也得點燃一個小火堆。其實,通風並不好,晚上會有些嗆,可是架不住冷,嗆着嗆着也就習慣了。”
唐龍沉默的聽着,唐凌給他說的生活,和他的生活完全就是兩個世界。
可不知道爲什麼,這些話雲淡風輕的從唐凌口中說出來,卻變得有趣了起來,比自己的世界感覺有趣很多。
但是真的是有趣嗎?唐龍低頭掰開了一個大蝦,吃東西的動作也變得和唐凌一樣粗魯起來,似乎這樣更有滋味一些。
“我10歲那一年,叔叔和嬸嬸就失蹤了。”此時,吃光的貝殼已經在岩石上堆了一堆,蝦殼蟹殼也到處都是,三條魚兩條進了唐凌的肚子,唐龍吃了一條。
唐凌感覺不怎麼飽,回去還得纏着叮鈴給他做頓吃的。
不過,吃了那麼多東西,唐凌也講了不少聚居地的事情,吃什麼,怎麼住?在裡面有些什麼規矩?喝水有些困難,還有何種霸陵的小頭目....
到了現在,終於觸碰到了回憶中最柔軟的地方。
說到這些時候,唐凌躺下了。
這個時候的初夏夜晚,星光一片燦爛,紫月非但沒有被星光奪取光芒,反而更加的耀目。
這是屬於紫月時代特有的風光,前文明的人們看見會是什麼樣的感覺呢?
“叔叔嬸嬸很好的人。”唐龍也跟着躺下了。
在唐凌訴說着聚居地一切的時候,已經將這對善良的夫婦一切瑣事包含在了其中。
“是啊,很好的人。可是,我卻從來不抱幻想,他們還活着。所謂的安全帶,次安全帶那些野獸,普通人對付起來就很困難了。要是遇見獸羣呢?如果運氣不好,是會遇見變異獸的。”唐凌的手枕着頭,翹着腿,語氣中只是平靜,沒有悲傷。
在這個時代,沉溺在悲傷之中的人是活不下去的。
至少在聚居地是如此,再難過第二天也得打起精神面對現實,不然這一天的食物在哪裡?餓着過一天,第二天會更糟糕。
一旦陷入了惡性循環,就很難再掙扎出來。
“然後呢?”唐龍也雙手枕着頭,交叉着腿看着悠遠的星空。
“然後?然後我就去打獵啊!聚居地有許多不好的人,但也有好人。我跟着一個大叔學會了打獵的本事,所以我是在聚居地學會了第一個技能,嗯,我也發現了精準本能。”唐凌又喝了一口酒,發現酒壺空了。
唐龍沉默的遞過了一壺他帶的酒。
“幸好有精準本能。否則,你活不下來。”唐龍內心覺得,精準本能這樣用其實很有意思。
剛纔和唐凌下海去摸魚捉蝦的,讓唐龍似乎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嗯,以後在野外,自己也能做一頓吃的了?這感覺很奇妙。
“豈止我活不下來?婆婆和妹妹也活不下來....”唐凌的聲音變得低沉了起來。
“婆婆?妹妹?你剛纔沒有說起啊。”唐龍看了一眼唐凌。
火光中,唐凌的側臉不知道爲什麼顯得有些難過,這種難過讓唐龍的內心也跟着抽痛了一下。
“你是不是傻?我叔叔嬸嬸沒有親人的嗎?”唐凌故意想說的輕鬆,可是他沒有辦法輕鬆,他難過了。
因爲,婆婆和妹妹最終不也沒有活下來。
可那個時候的他無能爲力。
唐凌沉默了許久,喝了將近小半壺酒,抽了倆支菸。
唐龍也就跟着沉默,他想見一面唐凌,可是他找不到話題,他不知道要說什麼?聽唐凌說很好,很有意思。
“婆婆是我叔叔的媽媽,妹妹是他們的女兒,叫姍姍。我呢,一直覺得婆婆應該是個有故事的人?雖然她什麼也沒有給我講起過。”
“爲什麼覺得婆婆有故事?”唐龍隨意的詢問了一句。
“我也不知道。我那個時候連字都不認識,現在學了很多,如果非要說,我覺得婆婆有和聚居地的人不一樣的東西。嗯,形容一下就是精緻。”
“對的,精緻!我們住的地方,不管是之前的破草棚,還是後來我換來的帳篷,永遠都是乾淨的。婆婆會在我們用的木碗筷上,用草汁兒畫畫,衣服褲子破了,她總是會及時的縫補。呵呵,對了,我小的時候,姍姍小的時候,她總是會在縫補的地方給我們弄上一朵小花兒,小動物什麼的。”
“對,她還會去收集百葉草來曬乾,然後拿來鋪牀。我們住的地方,氣味永遠都是好聞的,淡淡的幹百葉草香氣....”
“姍姍呢,她身上全是這種氣味。從她出生起,就睡在幹百葉草堆裡。你不知道,姍姍很可愛的,她很小很小的時候,就...”唐凌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他已經陷在了回憶當中。
是的,很小的時候她就很可愛。
完全不像聚居地裡出生的嬰兒。她雖然瘦小,但有大大的眼睛,長長的睫毛,皮膚好細滑,又軟又糯....唐凌那個時候還小,總覺得用手指碰一下她,她都會受傷的感覺。
可是,姍姍對唐凌的依賴卻與生俱來,當他這個小哥哥第一次小心翼翼的抱住她時,她就笑得非常開心。
她很依戀唐凌,小時候就喜歡唐凌抱,大一些會牽着唐凌的衣角,再大一些,唐凌外出打獵,她就一個人在門邊,一定要第一個看見唐凌回來....
想起這些,唐凌的內心猶如針扎,不是已經報仇了嗎?爲什麼心痛的感覺一點都沒有少?
唐凌的眼眶紅得厲害,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否在和唐龍說話,還是自己只是一個人在夢囈...
“她,很可愛。可是她....?”唐龍跟隨者唐凌的回憶在走,在他眼前彷彿也出現了這樣一個小女孩。
穿着破舊卻乾淨的,最愛的小裙子,有些瘦小,大大的眼睛,些許的可憐,一看見自己的小哥哥,快樂就溢了出來...
她有些傻,又有些笨,竟然被唐凌用最簡單的花花草草就哄得開心,她不貪吃,她容易滿足,最喜歡和唐凌在小丘坡上看17號安全區的剪影,和在剪影上的月光。
唐龍也開始憐惜起這個小小的女孩,他忍不住追問她在哪裡呢?
可是,一問出來唐龍就有種心碎的感覺。
如果她還在,不是應該跟在唐凌的身邊嗎?
“唔,她死了。死得很慘,被一堆屍人給吃掉了...和婆婆死在同一天。嗯,殺她們的是龍十二!”一滴淚從唐凌的眼眶滑出,他握緊了拳頭,鼻子在這個時候也堵住了。
不想在唐龍面前露怯啊,可他空得慌,痛得慌!龍十二已經死了,他還能把仇恨傾瀉在哪裡呢?
婆婆和妹妹,回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