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田村,三月初四,村中賈氏,三子賈則仕於夜間失蹤。
雞鳴鎮,三月初六,鎮中李氏,倆幼子失蹤,其妻身亡,屍身殘破不全,有獸啃咬之痕。
牧蓿村,三月初八....
.....
古華夏,信息傳播並不快,但有心查探之下,很多事情也會浮出水面。
今日,不過十五,調查周邊十里八村,竟然整整十個人出事,不是失蹤,便是被傳聞中鬧的‘殭屍’給吃了。
清溪鎮人心惶惶,有那條件的,二話不說就收拾細軟,投奔外鄉親戚去了。
沒那條件的,都指着首戶唐家能做些什麼,特別是唐二少爺,一下子變成了諸多人心中的依賴,總之家是不能回的,都怕夜半闖入‘殭屍’。
唐老爺子此時義不容辭,只得開了在鎮郊的莊園,讓惶恐無依的人都住了進去。
原本是準備讓韓爺去守着大家,但唐凌卻執意要帶着韓爺去縣城。
好在他臨走之前有過交代,多少也能撫慰人心。
“都莫怕。不管白日夜間,都派人輪流守着。若真有那‘殭屍’作亂,只管一把火燒了它去。”
“莫怕,又不是能飛天遁地的。”
“過幾日,我定還清溪鎮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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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扔下這麼一番話,唐凌一大早就帶着韓爺去往了縣城。
路途算不上遙遠,坐着馬車不過兩個時辰的路程。
王河縣。
最好的酒樓,歸雲閣。
唐凌坐在二樓臨江之處,一邊飲着歸雲閣最好的酒醉八仙,一邊吃着歸雲閣最出名的菜八寶野鴨,一邊翻閱着縣誌。
這模樣和縣城中的紈絝並無多大的區別,是以坐在一旁的韓爺時不時望向唐凌的眼神,不免就充滿了複雜的意味。
“韓爺,喝點兒?”唐凌始終笑嘻嘻的,這縣誌看他來來回回的翻閱了幾遍,也不見說收穫了什麼有用的消息。
韓爺搖頭,說道:“不喝。”
“韓爺,吃點兒?”唐凌大方的把八寶野鴨的腿撕扯下來,放在了韓爺的碗裡。
韓爺也不動筷子,反倒有些慍怒:“少爺,鎮中發生如此大事。我們當稟明知縣大人着手解決。再不濟,查閱了這縣誌,也當趕緊回到鎮中,避免鄉親再出什麼意外。”
“你我皆是習武之人,而習武作何?上當報效家國,下當....”
之前,百般看不慣自己習武,現在倒是認自己是習武之人了?看來昨夜出手太高調了。
唐凌又喝下去一杯醉八仙,看着樓下江水悠悠,合上了手中的縣誌,說着:“不急,不急。天色尚早。”
“這還尚早。”韓爺無奈的很,估摸着也是昨日裡看了唐凌出手,現在已經不敢強硬的教訓唐凌了,只得強忍怒氣的等着,那酒菜是一筷子都沒用動。
唐凌是真的不急。
慢慢的吃吃喝喝,醉八仙喝完了一壺,那就再來兩壺,八寶野鴨吃完了一隻,那就再點一份鳳凰魚肚。
已經非常斯文了,若是發揮在17號安全區吃貨的本色,這臨江閣的老闆只怕會覺得這縣裡鬧完了殭屍,又鬧‘蝗災’。
一頓飯,直吃到日頭西斜,唐凌才施施然的從酒樓走出,拍着肚子,撇着嘴,口中卻道‘沒意思,沒意思。’
這還沒意思?韓爺氣極!這臨江閣的好酒加起來,你怕是喝下去了整整一罈,最好的兩道菜來來回回點了三次,結賬時整整花去了一兩多的碎銀,誰能有你會吃?臨了,還說沒意思?
當然沒意思,吃了又不飽。當然,這話唐凌是不可能說與韓爺聽得。
還了縣誌,從客棧取了馬車。
唐凌忽然又鬧了:“我這喝的有些醉,有些想睡了。這家中馬車太小,不如就在這縣中再租上一駕。”
“少爺,你這也太...”韓爺不是很反對,但還是免不了開口,想要教訓唐凌一句。
但唐凌纔不聽這廢話,還真的又叫了一輛馬車。
這番折騰以後,天色已經擦黑,一輪清月已經從西邊遙遙掛起。
兩輛馬車這才上路。
所謂官道,也不過是一條寬闊平整一些的泥土路,馬車跑在道上,有些晃晃悠悠,而唐凌則在車中忍着痛苦,汗流滿面。
所以說,在夢境之中吃喝有什麼意思?餓了到底還是得吃這無味難吃的二級兇獸肉。
只是,這夢之域中就沒有完全能吃,能補充的東西嗎?那是不是意味着以後每次入夢,還得自帶乾糧?
唐凌這個想法並不是無稽之談,在夢境中,就得依着夢境中的時間,不管在現實裡只是過去了一分鐘,還是兩分鐘。
總之,夢境之中已是過去了一天多一些,唐凌儘管在入夢之前纔有補充和提升,在這個時候也微微有些餓了。
這種情況,如果是在希望壁壘,爲了節省本身就有限的資源,唐凌也不是必須要吃。
可唐凌爲了印證,還是又吃下了三兩二級兇獸肉。
很正常的消化了,自身也帶來了一些小小的提升。
這讓唐凌非常興奮,因爲入夢之前的想法還真的就得到了印證,時間的流速不一樣,他是真的可以藉着夢中這種方便,快速的提升自己。
要放在現實中,就算兇獸肉是好東西,唐凌也不能一直吃。
因爲就算能夠消化,身體的吸收也是有限,都浪費了。
“這還不能完全的證明。要在夢醒之後,兇獸肉是真的被消耗了,自己在現實中也提升了,才能證明。”路程走了三分之一,唐凌就已經徹底的恢復了,以他謹慎的個性,一定要事情得到完全的證明才能放心。
不過,這件事情就算沒有映照到現實,至少在夢中也是提升了不是?
這也是有絕大好處的。
想到這裡,唐凌仔細的擦乾淨了額頭上的汗,掀開了馬車的簾子,窗外已是夜色明淨,月上中天。
韓爺的馬車就晃晃悠悠的跟在後面,馬蹄聲‘踢踏踢踏’,車軲轆‘吱呀吱呀’。
唐凌臉上還是掛着笑意,目光卻越來越深沉。
兩個時辰後。
馬車終於到了清溪鎮。
唐家大宅就在鎮子最南邊兒,所以打南而來的馬車就直接停在了唐家大宅的門口。
唐凌下了車,韓爺卻沒有下車。
“韓爺,不回去?”唐凌見韓爺不動,忍不住奇怪的詢問了一句。
“我去一趟鎮郊看看。今日若不是你,我就該在莊子裡呆着,守着大家的。結果跟你去了一趟縣裡,全是耽誤,也沒辦個正事。”韓爺言語之中諸多抱怨。
倒說的唐凌有些不好意思,只能訕訕的笑道:“那韓爺你就去,我是累了,歇息一夜,我也定當去瞅瞅。”
言罷,唐凌忽然又道:“又能有什麼事兒呢?你說呢?韓爺?”
“哼,那也得看了才知。原本以爲你小子出息了。”韓爺唸叨了一句,催促着馬車走了。
唐凌站在月色下,看着馬車漸漸遠去,然後轉身推開了唐宅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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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不新鮮了。”一個柔柔的女聲在房中響起,說話間,一雙細嫩的手又捏住了房中男人的肩膀,開始爲男人細細的揉肩。
屋外,有人的咽嗚聲不停的傳來,但或許是被堵住了嘴,這聲音並不大,也發不出個完整的音節。
“無妨。”男人端起了一個精緻的搪瓷小碗,碗中是一碗看起來非常精緻的杏仁豆腐,他拿起小勺,吃了一半,又把碗遞給了身後的女人。
女人接過,發出了一聲嗤笑聲,說了句:“到底還是相公貼心,不枉奴家等了一日一夜。”便把那剩下的杏仁豆腐也都慢慢吃入了口中。
吃完後,還伸出舌頭舔了舔嘴角,這般嬌俏的動作配合那一張豔美的臉,在暈染開來的油燈光芒下,顯得格外動人。
但男人似乎無心欣賞,只是低頭大口吃着桌上煮的精緻的肉食,也不飲酒,更不吃那米飯饅頭。
女人坐在男人身旁,有一下沒一下的也夾些菜,慢慢的吃,接着又笑,嬌滴滴的說道:“相公。”
“嗯?”
“奴家察覺,這日子久了,奴家也是越來越嬌氣了。”
“此話怎講?”男人語帶疑問,卻也沒有停下筷子。
“這食物啊,越發需要做的精緻講究了。若是這不精緻,不講究還真是入不了口。”女人說完,掩口低笑。
男人對此並沒有任何的想法一般,只是放下了筷子,因爲桌上那些肉食已經吃得乾乾淨淨。
“是不是沒有吃飽?”女人面露惶恐。
“還好。”男人握住了女人的手,目光深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都怪奴家。肉都要那好的。那些粗糙的,有傷口的,靠近腌臢之地的統統都反胃呢。好在,這些‘下水’我和相公都是吃不膩的。”女人又解釋了一句。
“講究些好。講究些,我纔不會忘記,我還是個人。”男人忽然開口了。
女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靠在了男人懷裡:“相公若是沒有吃飽,這屋外的肉食也處理了吧。”
“我是還有些餓。但屋外的就不要處理了,直接吃了吧。”男人似乎已經下了什麼決定。
“爲何?”女人有些吃驚,不是剛纔還感慨精緻一些好,現在又說甚直接吃了,說到這裡女人又想起了什麼一般,忽然問道:“相公把他綁來,是不是太過冒險了一些?”
“事有變故。顧不得什麼冒險了,先把肚子填飽,完了我們就收拾一下,回那山中吧。”男人並沒有解釋太多。
“啊?要回山中,那是發生了什麼?”女人顯然震驚了。
“呵呵,發生了什麼?那唐家二少,我有些看不透啊!從他這次回鎮上,我就看不透了。”男人攬着女人,這樣感慨了一句,忽然又推開女人:“快去,把那屋外的肉食處理了,吃了我們就走。我餓的已經快沒有氣力了。”
“是。”女人也不多問,立刻就出了屋。
此時,屋外小院。
一輛黑色描金,顯得有些富貴華離的馬車就停在院中。
馬兒被綁好,嚼着草料,而趕馬之人就靠在馬兒旁邊的柱子下坐着。
夜涼風冷,並不是他願意坐在這裡,而是手腳都被捆的嚴實,整個人被綁在了這裡。
口中也被塞了一塊破布,出聲不得。何況,院外也有高牆,看不見這院中發生了什麼?
屋內,傳來了男女斷斷續續的對話,雖然聽不分明,總是能聽見一些餓了,肉食之類的話。
讓人聽了毛骨悚然,越發的心慌。
馬伕的汗珠一滴滴的落下,聽得越久,就越是畏懼,心說那屋外的肉食該不會就是我吧?
若不是顧忌男兒的顏面,他只怕早已尿了一褲襠。
‘吱呀’一聲,那屋子的門忽然就開了。
只見一個美豔無雙的女子,舉着油燈,嘴角噙着一絲動人的笑意,悠悠的朝着那馬伕走去。
馬伕見了如此女子,非但沒有感覺到半點心安,反而發出了一聲聲最驚恐的咽嗚聲,即便被綁着,整個人也開始不停的掙扎,腳下的泥土被蹬出了兩條淺淺的痕跡。
“小哥兒,你怕什麼呢?”女子蹲在了馬伕身前,眼中流露出憐惜疑惑的目光,不得不說她的神情都有一種怪異的,惟妙惟肖的感覺。
是的,只有模仿才能惟妙惟肖,而本身喜怒哀樂種種神態都是自然,何來模仿?
可顯然,這句話讓馬伕更加驚恐了,他開始下意識的閃躲。
但女子另一隻手拿着的刀卻滑過了他臉上的皮膚,留下了一絲血痕,然後女子伸出舌頭,舔舐了一下刀上的血跡:“小哥莫怕嘛,很快就沒有痛苦了。”
“說起來,我最討厭老人家的身子,肉老筋多。你這樣的小哥倒也勉強,吃起來勁道。說起來,還是小兒的肉最好吃呢。”
馬伕全身都是冷汗,眼神已經漸漸麻木,而在這時屋中的男人也走了出來:“囉嗦作甚,一刀殺了,直接吃吧。”
“就算不殺,也可以吃呢。呵呵呵...”女人笑得開心。
也就是在這時,院外的木門忽然響起了幾聲敲門聲,同時伴隨着一個懶洋洋的聲音詢問道:“吃什麼呢?我這個人最愛吃了。”
男人和女人都流露出了驚恐的神色,相視一望。
可,只是等了不到一息,那院中的木門發出了一聲巨響,登時被踢得四分五裂。
一個身影從破碎的木屑中走出:“韓爺,不夠意思。吃好的,也不叫我?”
唐凌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