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大少奶奶與季安寧相顧嘆息起來,她們如今越來越有默契起來,有些話,都不用把意思一定要說到極致,對方都能明白那意思。這夫妻之間的事情,有時候是可以湊和着過,可是有時候,行到一定的地方時,是怎麼也無法湊和下去。
馬伕人明明可以因爲那些舊事而得到大多數人的好感,只要她如從前一樣保持着沉默,她在外面就可以得到大多數人的支持。然而這些年下來,她是一天比一天喜歡說話,而且是喜歡說一些閒話,她自個把路越走越窄起來。
顧大少奶奶嘆息着與季安寧說着她從前聽過的事情,說:“聽說當初馬將軍家的日子過得非常的辛苦,是馬伕人嫁過來之後,她嫁妝全貼了進去用,私下裡面,她還從外面接了針線活回來補貼家用。
後來馬將軍在軍中慢慢得到重用之後,他們夫妻那時節的感情相當不錯。只是男人有了權利之後,外面的誘惑緊跟着就多了起來。馬伕人那容得下那些事情,夫妻之間常起爭執,後來馬將軍身邊還是多了別的女人。唉,一言難盡。”
顧大少奶奶和季安寧提及馬伕人的那些事情,她們的心裡是覺得她的經歷很是可憐。可是這個世間如她這樣經歷的人,實在是太多太多,女人們對家庭的付出,在情意濃烈的時候,她們永遠不會嫌多,只會擔心自已的付出不多。
夫妻如何相處,在外面是要有分寸。可是在內裡,卻無任何的教科書可以參考。只能說幸運的人,遇見那個不管在何時都是合適的人。不幸的人,總是在婚姻裡面,初見時遇見良人,時日久時遇見變成狼人的渣人。
季安寧卻不管如何都同情不了馬伕人,她每一次選擇在外面放話的人,都是有所選擇的人。她做得每一樣的事情,她還是站在爲馬將軍着想的立場。哪怕她總是幫馬將軍的倒忙,可她還是依然一心一意行在那條崎嶇的小路上。
馬伕人已經在前面做了初一,季安寧如果不選擇去做十五,豈不是會讓人以爲她是極好拿捏的人。季安寧淡淡的笑了起來,說:“我就把馬將軍馬伕人這些舊事重新提一提,別的事情,我就不再多說。反正她也沒有在外面說我別的事,我也用不着給她添加什麼事情。”
季安寧自覺得她很是有君子風範的人,馬伕人都逼到她面前來,她還這般的輕描淡寫的應付她。顧大少奶奶初時覺得季安寧太易放過馬伕人,過後,她細思量下去。她立時明白過來,那些有情人過往歲月裡的攜手同行的事實,對別人來說,只是一場風花雪月的舊事。
可是對當事人來說,則是再經一場心傷的往事。顧大少奶奶私下裡跟顧玫諾說:“弟妹與十弟果然是一家人,只是一個出手的快速,一個出手的慢吞吞,但是都是傷人在七寸之處。”顧玫諾反而樂見季安寧如此處事,都已經有人跟他尋問季安寧在家裡行事,是否冷清到底。
他笑着說:“別人都欺到門前來,她還能這般細想之後出手,總比她不出手好。那些舊事,只怕是傷不了馬伕人。你們女人到底是心思軟和,要是我們來理這些瑣事,馬伕人就沒有這般的好日子慢慢過去,直接再送給馬將軍三個嬌美女子,簡單又解恨意。”
顧大少奶奶瞪眼瞧着顧玫諾,她眼神微微紅了起來,低聲說:“我覺得弟妹這樣的行事,纔是慢刀子割肉,一刀又一刀慢慢的割着。從前越是夫妻情深似海,馬伕人只會覺得如今越是笑話一場。別人好應對,可是家裡孩子們那種質疑的眼光,馬伕人就難以面對下去。”
來嚴城裡漸漸有了一些傳說,先是不點名字的說一對夫妻年青時候的事情,又說人到中年,男人發達之後嫌棄老妻寵愛小妾的事情。這樣的事情,太過普遍了一些,只是有些細節,有心人聽下去,漸漸的跟城裡有些人對上號去。
來嚴城裡一時之間,多了不少在暗夜裡傷心不已的中年婦人,而老婦人們此時早已在歲月裡磨硬了心腸。季安寧聽說之後,趕緊讓王小四把風聲收得緊湊一些起來,乾脆透出一些實情出去。
馬伕人自然是聽說過那些流言,在這樣的時候,她想起年青時候的事情,那時候,她對馬家所有的付出,今天都來打她的臉。馬將軍納第一個妾室的時候,她已經求到馬老太爺夫妻的面前,求他們看在她從前的付出上面,出面攔一攔馬將軍的行事。
兩位老人家都要求她要保持她的賢良作風,馬老太太笑意吟吟的跟她說:“媳婦,你男人還是很體貼你,你這一天到晚家裡事情忙,對他照顧得不周全,就讓別人分擔一二吧。”那一刻開始,馬伕人對兩位老人家冷了心腸,她的心裡暗自悔了起來。
馬伕人自認爲對公婆她是盡一百分的孝心,她不求得到一百分的回報,可是也不能在此時此刻,他們兩人如此來對待她。後來,馬伕人面上對公婆還是如故般的對待,內裡則不再那樣的細緻周全。
馬老太爺夫妻心裡那有不知的事情,然而馬伕人面上功夫做得周全,他們有心在外面嚷嚷,只是大家心裡很是瞧不起他們夫妻和馬將軍的行事,只覺得他們是泥腿子上了岸,那雙腳還不曾洗得乾淨起來,就嫌棄起一心一意待他們的兒媳婦。
而馬將軍瞧着馬伕人跟他鬧過幾場之後,她很快的平息下來,他又瞧見她待公婆態度不曾有所改變,他心裡也認爲父母太過敏感了一些。他笑着勸說:“爹,娘,我瞧着她待你們一直一樣,你們就別這般的多心下去。
最多是家裡事情多了一些,她不能象往常一樣陪着你們多說說話。”兩位老人家此時已經反思過來,兒媳婦怕是惱怒了他們許兒子納妾的事情。她自從那一日之後,就不曾再陪過他們在一處說話,哪怕她還是笑對着他們,兩位老人家在她面前也覺得不太自在。
他們認爲這樣相處不錯,誰知家裡的下人們,卻還是偏向了馬伕人。馬老太太有心想要奪馬伕人的管家權利,可惜她過了許多年的好日子,再加上她又不識字,她只能有心無力繼續過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