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京,南門。
站在胥京的那宏偉南門之外,先是看着那高達數十丈,如高山一般的城牆,再看看上邊女牆和箭垛處站着的精壯士兵,最後,韓立就還是什麼話都沒說,徑直壓了壓頭上的草帽,再看看自己身上穿着的普通農戶裝扮,確定不會有什麼問題,確定不會被人給認出來後他才終於邁開了腳步,朝着那正熙熙攘攘的南門走去。
他不確定這個胥京裡有沒有魔道中人,也更不確定有沒有像他之前在降落點處那碰到的那種徒手搏妖獸的可怕大能,所以,爲了安全起見,爲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他不得不這樣掩飾身份並低調行事。
“哼嗯?”
“好繁華的一個胥京!”
很快,在交了幾枚銅錢的入城稅後,他便順利地進入了南城,並看到了那熙熙攘攘熱鬧非凡的胥京街道和無數往來的商旅行人。
“真是難以相信……”
“修仙界都打破頭了,前後打了近兩三年了,可胥京這裡卻繁華依舊,渾然不覺,可真是難得!”
“如此看來……”
“李元化師父說的確實沒錯,七大派還真的是很少干涉世俗王朝之事,想必,門中對於師父交代的這個任務確實是挺忌諱的,我必須小心行事,說什麼都不能用黃楓谷的身份去行事!”
看了一會,想了想,韓立很快就知道自己這一次在胥京這裡該怎麼去行動了,那便是:小心和低調。
只要能順利完成任務便好,至於別的事情,能不插手就最好是輕易不去插手,免得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只是……”
“金鼓原前線吃緊,魔道在姜國就曾毀滅過王朝皇室,也不知道這裡的這份寧靜,還能持續多久?”
“唉……”
先是多愁善感地感慨了一番後,韓立這才搖搖頭,繼續往前走着。
他已經可以想象了,要是他們七大派抵擋不住魔道的入侵的話,一旦魔道大軍來到胥國,到時候,這胥京縱有萬丈城牆和無數的精兵良將,也必然會在頃刻間土崩瓦解,屆時,王城裡的皇族也將再不復存在!
那便是凡人和修仙者之間的差距,如果他們七大派都抵擋不住,這區區凡人王朝那就更別提了。
“也不知道齊雲霄修復的那個古傳送陣怎樣了……”
“真不希望有用到它的一天。”
也不知道是爲什麼,韓立總是隱隱覺得七大派的情況有些不妙,那頹勢也是越來越明顯了,那是他的直覺,不會有錯的。
所以,他覺得,是時候準備好退路了,必須儘快提升自己的修爲,而那個金鼓原前線營地,既然現在已經脫身,那就絕不能再回去。
“!!”
唔?
突然,一邊走一邊想着心事的韓立意外地被人給撞了一下,而等到他皺眉轉身時,卻發現,那是一個約莫十二三歲的小姑娘撞了自己,且對方竟還是個練氣五層的修士?
“看什麼看?”
“人家又不是故意的!”
發現韓立朝着自己看來,那個小姑娘不僅不道歉,反而還俏皮地給他扮了一個大大的鬼臉,然後才繼續蹦躂着轉身往前跑了去。
“……”
嘖!
修仙者都這麼多了嗎?
韓立沒有說什麼,他只是覺得,走在路上都能碰到個練氣五層的,雖然那種修爲早就不被他給放在眼裡,但是,一個小小年紀的小姑娘就能有那種不俗的修爲,就確實是讓他挺感慨的。
不過……
想起之前自己在城外碰到的那個徒手搏妖獸且還不知道具體修爲的可怕小女孩大能,他突然就又不覺得眼前的那個小姑娘有什麼好稀罕的了。
“翠兒!”
“你慢點……”
“別亂跑!”
這時,隨着那個小姑娘跑過去,後邊又轉出了一個老頭,而韓立僅僅只是粗略一看,竟也意外地發現,對方似乎也有着練氣九層的實力?
“怕甚?”
“爺爺!”
“現在是白天,而且在城裡,哪裡會有危險?”
遠處的那個叫做‘翠兒’的小姑娘回頭看了看她那個落在後邊跟着的爺爺一眼後,便嬉笑着繼續往前蹦躂而去。
“咳咳!”
“這位小哥……”
“翠兒生性跳脫,方纔多有冒犯,還請多多包涵?”
好一會,那個看起來顫顫巍巍,但實則有練氣九層的糟老頭子這才追了上來,並裝模作樣朝着剛剛被那個小姑娘撞了一下的韓立行了一禮。
“無妨!”
搖搖頭,韓立一邊努力收斂着自己的氣息,一邊裝作不知情一般扶起了對方,沒有去接受對方的大禮。
“不過……”
“老先生,你那孫女不錯啊……”
接着,韓立鬼使神差地說了這麼一句,並面帶一抹欣賞的神色朝着遠處那個正在某個攤販的位置上挑挑揀揀的小姑娘笑着打趣道。
“!!”
然則,他不說還好,他這麼一說,也不知道是觸犯到了眼前老頭身上的哪根筋,又或者可能是他剛剛說話時的語氣有些兒輕佻,讓老頭有了某種不好的想法?
於是,很突兀地,對方便直接用眼神裹挾着一個隱晦的震懾或迷惑類的法術就朝着他瞪了過來。
“?!”
哼!
只可惜,韓立僅僅只是一聲冷哼,就抵禦住了對方的法術並回瞪了過去。
“……”
“!!”
“小人蕭振,有眼無珠冒犯了前輩,還請前輩勿怪?”
好一會,當不怎麼想在大庭廣衆之下惹事的韓立解除了那個震懾和定身的法術後,對方纔趕忙自報身份並朝着他行了一禮。
“行了!”
“我看到了,你這遮掩氣息的法術倒也算新奇,要不是近距離,只怕我都不知道你們也是修行之人。”
“也罷!”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且先記下你們的氣息,此事改天再說?”
說着,拍了拍眼前的這個煉氣九層修士蕭振的肩膀後,再看看遠處那個似乎已經發現這邊的動靜並正在往這邊跑過來的小姑娘一眼,韓立便在不多說,直接輕笑一聲,給了那個老頭一個眼神後轉頭就走。
“爺爺!”
“他誰啊,剛剛他是不是欺負你了?”
那個名字喚作‘翠兒’的小姑娘一跑過來就去想找韓立的麻煩,不過卻被她的那爺爺蕭振給一把攔住了。
“噓!”
“翠兒你小聲點,那人是個築基期的修士,咱們可惹不起!”
“!!”
“築基期?”
“築基就了不起了,就可以欺負人了?”
“本姑娘還認識結丹期的墨姐姐呢,還有小鯉妹妹,她可是……”
“噤聲!”
“翠兒,墨仙子再怎樣,也不可能天天護在你身邊的,遠水解不了近渴,當心惹急了他把你我爺孫倆弄死了,墨仙子回頭給你報仇又有何用?”
“可是!”
“走走走,聽爺爺的,別惹是非了,那人咱確實是惹不起!”
“乖!聽話!”
很快,在那個蕭振和他的孫女‘翠兒’爭執並爭辯了一會,說了幾句話後,兩人便匆匆離去。
“……”
等到那倆人走遠,繼續裝着往前走,但是實則一直有留神注意聽着那爺孫對話的韓立這才皺着眉頭並心下凜然地站定,同時還下意識地回頭去看了看那爺孫倆消失的街道一眼。
那爺孫倆不過是區區煉氣九層和煉氣五層的低階修士而已,現在的韓立可是築基中期,並不會將那爺孫倆給放在眼裡。
他本還打算抽個時間略施手段去拿到那倆人身上的那種神奇的斂息術什麼的,可現在嘛……
“墨仙子?結丹期?”
“小鯉?”
“真的假的?”
在聽到那倆人似乎還認識一個結丹期的‘墨仙子’以及一個實力不明的‘小鯉’後,韓立便不由得有些犯難了。
那倆人當然不難對付,拿到對方的斂息術也不會有什麼困難,但是,爲了區區一個新奇的法術就去招惹那倆人背後的結丹期‘墨仙子’或者是某個更厲害的大能‘小鯉’,那他就必須得好好地思量一下利弊得失才行。
如果不是之前自己就曾在城外那小湖泊處碰到過那個徒手搏妖獸的神秘大能修士,韓立說不定就只認爲那個小姑娘只是在說大話而已,但是,在看到過那個神秘大能之後,他便覺得,這個本是普通凡俗界的胥京裡,有那麼一個結丹期的‘墨仙子’和一個實力未知的‘小鯉’,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事情?
“罷了。”
“還是不要節外生枝,早點去那個秦府看看吧!”
最後,思慮再三,韓立最終決定了,暫時不去找那兩個爺孫的麻煩,也暫時不要去打對方那新奇的斂息術的注意,省得到時候招惹到不必要的麻煩給自己招來禍患。
畢竟,他現在就只是一個築基中期的修仙者而已,即便是在黃楓谷也不過是底層的炮灰,確實是不應該太高調行事的。
“……”
想畢,他再看了看左右,然後便壓低着帽檐匆匆匯入了那熙熙攘攘來來往往的商旅人流裡,朝着那在皇城外西邊的那達官顯貴們居住的街區快步走去。
……
而韓立所不知道的是,在胥京皇城的另一邊,在那興寧街對面的‘十六王’巷的馨王府之外,一個身穿白衣,頭戴紗帽的女俠正默默地在一處街角偷偷地盯着那個馨王府的大門。
沒錯,她就是之前的那個蕭振和他的孫女蕭翠兒口中所說的‘墨仙子’墨彩環!
而她現在之所以在這裡盯着馨王府,就自然是爲了去積極調查馨王府和胥京附近散修界最近頻繁發生的那些個散修失蹤事件。
畢竟,那可是關係到她‘墨仙子’的清譽和她家師父火焰大仙的名聲,她可不想被人指指點點地說她是靠襲擊胥京附近的散修和汲取散修們功力才修煉得那麼快的。
不過,她在這裡盯着那個馨王府快一天了,卻仍舊沒有任何有價值的發現。
“天色有些晚了……”
“哎。”
“看來今天只能到此爲止了,不快點回去的話,師父和師妹只怕要鬧翻天呢!”
等了一會,看到馨王府仍舊風平浪靜,仍舊沒有任何有價值的線索後,墨彩環準備放棄了。
說起來,她原本是打算喬裝打扮一番,然後賣身並混到王府裡充當一個小丫鬟然後進行長期調查的,可想到自己家裡還有兩個‘嗷嗷待哺’的師父和小師妹,不敢長時間潛伏的她,便只能像這樣每天呆在這裡觀察或者晚上抽空偷偷摸進去搜集一些情報而已。
但可惜的是,好些天了,她就還是沒有發現任何有價值的信息,那個馨王府除了來了一個裝神弄鬼的‘仙師’之外就並沒有任何和那些散修們失蹤的線索,讓她一直覺得懊惱不已。
“還是回去吧…….”
“再晚一點,就趕不上晚飯了。”
看了看天上漸漸西斜的日頭,再看看遠處那個戒備森嚴的馨王府大門,覺得今天又白忙活了的墨彩環就打算轉頭離開。
“!!”
“嗯?”
突然,就在這時,正打算回去的墨彩環卻又有了新的發現。
“那個是……”
“是他?!”
看到那個穿着黑衣,且連馨王府守門的都對其客客氣氣的傢伙,墨彩環瞬間就瞪圓了眼睛,然後右手也不自覺地往腰間的長劍劍柄摸去。
那人是不是跟最近胥京附近的散修失蹤案件有關她就並不知道,但是,她認得那個傢伙。
那是嵐州五色門的門主,和她的父親曾是至交,但是後來,在她的父親‘失蹤’後,對方就開始處處針對她們,到最後,更是直接翻臉並派人毀了她墨府,害得她家破人亡並不得不流落燕家堡,再後來,纔有她前往胥京並遇到安妮師父的事情。
而現在,讓她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那個狗賊,竟然也在胥京這裡,而且,看那些王府守衛恭恭敬敬的態度,就不難判斷,對方似乎還是那個馨王府的某個管事或者門客?
“……”
念及於此,眼神漸漸變得凌厲的墨彩環便緩緩拔出了她腰間的長劍。
“不行!”
“不……”
“馨王府的事情還沒有調查清楚,不能早早地打草驚蛇!”
但好在墨彩環終究還是忍住了,並咬牙將已經出鞘一半的長劍又緩緩地給推了回去。
“現在還不能殺他!”
“比起他來,還是那個散修失蹤案更重要一點,還是先等事情調查清楚後再說,反正他也跑不了。”
咔!
喃喃自語般說了這麼幾句,心下做了決定的墨彩環便不再多說什麼,直接將自己的那柄用幾兩銀子買來的細劍給推回了劍鞘中,然後最後看了那人的背影后便轉身就走。
馨王府和散修失蹤一案有沒有關聯她還不知道,但是,發現馨王府和她墨彩環家的仇敵有關聯,那就確實是個意外之喜,讓墨彩環覺得這幾天的盯梢沒有白費功夫。
不過,具體要怎麼做她還要仔細想想。
更重要的是,現在時間確實是不早了,她必須要回去給師父和師妹做飯了,要不然,誤了飯點的話,晚上沐浴的時候,師父和師妹那個可惡的傢伙就非得拿篾條來抽她的屁股不可,她墨仙子可沒有能力去反抗那兩個可怕的傢伙,也不想再去承受那種羞人的屈辱。
想畢,往前匆匆走了一段,發現左右無人後,墨彩環便突然發動了她那師門五莊觀斗轉星移的神通,讓她的身形瞬間消失在這胥京權貴們居住的坊市街角處。
然則……
墨彩環所不知道的是,因爲她久久都不回去,她家的某個糟心小女孩師父和更糟心的小師妹早就一起來到了胥京裡,並找了一家最好的酒樓。
此時,她們正在某個雅間包廂內大吃大喝地吃着她們的大餐,且還特意交代着廚子去幫她們擺弄那‘砂鍋鱔魚煲’呢,哪裡還記得她這個‘墨仙子’的存在?
(??)有月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