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林傑將要浮出水面的時候,突然,一隻手牢牢地按住了他的腦袋。
林傑慌了,掙扎着擺動着手腳,想拋開那阻礙自己呼吸的阻力。但浸泡在水中,透過水的阻力所打出的拳,根本就動搖不了那隻手的分毫。
一心急,嘴裡僅剩的空氣一股腦地吐了出來,還倒嗆進嘴裡一口水。
這下,林傑的狀況更糟糕了,渾身上下,由於漸漸缺氧而脫力,自己已經不知道嗆了多少口水了,連身體都已經不聽使喚,眼前也成了模糊的一片……
就在這個時候,那隻手又抓住林傑的頭髮,把他提了起來。
空氣!林傑貪婪地吸了一口這寶貴的空氣,哪怕肺中又嗆進去了不少水。
但那隻手註定不會讓他好過,就在林傑剛剛呼吸到空氣之後,它又一次地把林傑的頭顱按進了水裡。
林傑已經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呼吸空氣,還是在呼吸水了。意識已經模糊成了一片,每每以爲自己將要憋死的時候,那隻手都會把自己提起來,再狠狠地壓進水裡。湖水一遍又一遍地嗆進鼻腔,肺葉裡,哪怕自己已無力反抗。最後,林傑的手腳只能停止了掙扎,任憑那隻手,在生與死之間折磨自己。
也許是那隻手玩膩了,它終於將林傑拖上了岸邊。
胃裡泛出一陣陣噁心,林傑蜷縮着倒在地上,倒吐出一股股參雜了胃液,肺部粘液,以及湖水的粘稠液體。腦袋由於缺氧而昏昏沉沉,耳朵彷彿是在地底瀑布旁,只能感覺到一片轟鳴。
“怎麼樣?溺水的滋味還好受吧?”那隻手的主人,正俯身看着已經半死的黑暗精靈少年,冷酷地說道。
林傑根本看不清楚他的臉,甚至連對方的聲音,也只是模模糊糊地聽到。
那個人見林傑不答話,對着他的肚子狠狠地踢了一腳。
胃裡再次翻滾起來,臟器的抽搐擠壓出胃裡最後一股粘液,毫無保留地從嘴裡泄了出來。
“夠了!”一個沉穩而熟悉的聲音,喝止住了那個人進一步的施虐,“算了吧……畢竟他還救過我們。”
是塔克!林傑想起了,這個曾在地底狗頭人的囚牢裡,被自己救出的學長。
“不,我親愛的哥哥。”那人絲毫沒有動搖的打算,“你和我,是來完成任務的!而他們,是我們任務的目標。”
接着,那個人走到一旁,對着另一個蜷縮在地面的傢伙擡起了腳。
“啊!”赫納的慘叫,迴盪在洞穴中。
那個人正踩踏着赫納右臂手肘的關節處,還不忘嘲弄地說道:“你不是在競技場很厲害麼?如何,把我的腳擡開啊!”
“住……住手……”林傑鼓起最後一絲力氣吼道。
那人當然不會住手,他轉身走到林傑面前,一腳踹向了他的胸口:“安靜點!現在還沒輪到你呢!”
“迪克裡,算了吧。”塔克再一次制止了他,“任務裡沒有說要他們的命啊!何況我們這樣已經算違規了……”
“任務?那羣老傢伙當初就該想到,我們會按規矩來麼?”迪克裡雖然嘴上這麼說,但心裡還是有些忌憚的,最明顯的就是他停止了再一次地踢踹。
“哼哼,無能的傢伙……”赫納從地上緩緩地爬起,嘴裡不停地咒罵着迪克裡。
“還有你!”迪克裡衝過去,提起赫納的領口,呵斥道,“就是你,弄壞了我的阻隔之眼!”
那是迪克裡的一條魔法項鍊,曾被迪克裡用來阻止林傑與赫納的前進。對於一個神殿的密探來說,魔法物品是很難得的。
握緊的拳頭狠狠打在赫納的臉上,赫納頭髮上粘連的湖水,混合着紅色的血水,迸發成一片雨霧。
迪克裡鬆開了他鉗住赫納的手,後者無力地癱倒在地上。
塔克有些不忍了,嚴格說來,他並不贊同迪克裡過河拆橋的計劃,作爲一名劍士,他始終以武技長的目標來要求自己。
但黑暗精靈的生存法則中,沒有公平和絕對。因此,他雖然不贊同迪克裡的做法,但也沒有反對。
不過現在,他開始感到內疚。也許是開始厭惡迪克裡殘忍的手段,也許是開始同情兩個可憐的學弟,但最讓塔克感到不適的,是他在囚籠裡看到的,林傑救他的時候,那堅定的眼神。
塔克心中的某個東西,似乎被觸動了。
“你打算怎麼辦?”塔克猶豫再三,終於向迪克裡問道。
“把他們丟進湖裡喂磷蝦。”迪克裡輕描淡寫地說道,“這樣他們就不可能完成任務了。”
“不行!”塔克堅定地說道,“這樣做違反了規則。把他們帶走吧,帶回陰影神殿,他們沒有取回水晶塵,也不算完成了任務。”
“你在說什麼傻話!我的哥哥。”迪克裡驚訝地看着塔克,“我們已經沒有食物了,卻還要帶着這兩個傢伙,穿越提斯坦河流經的洞穴?”
“反正我不同意殺了他們!”塔克的語氣很硬,沒有給迪克裡絲毫反駁的餘地。
迪克裡仔細地看着塔克的眼神,意識到自己的哥哥,這次是認真的。
“好吧,就把他們留在這裡。”迪克裡輕笑道,“沒有食物和武器,只要他們能回到陰影神殿,就算不錯了。”
接着,把林傑的長劍,和赫納的戰錘,還有從他們包裹中搜出來的一瓶水晶塵,全扔進了湖水裡。
“你們也可以試試回去取水晶塵。不過,距離你們完成任務,僅僅剩下了不到五天而已。”迪克裡用着嘲弄的語氣,對着癱在地上的兩人說道。
一瓶不知名的藥劑,被迪克裡傾倒進聯通水晶洞穴的暗湖中。湖水立刻翻騰起一股綠色的泡沫,無數的磷蝦和盲眼魚在泡沫中,成爲了一具具空殼和骨架,滿湖的磷光瞬間就熄滅了——可以想象,如果想潛水回去,會有什麼下場。
如果要繞回水晶洞穴,時間是完全不夠了。
“最後,我還要知道一個問題的答案。”迪克裡俯下身來,抓起癱倒在地上的赫納,“你到底用了什麼辦法,竟然能勝過我哥哥?”
赫納的眼睛被迪克裡打的有些腫脹,但仍能分辨出,他眼中的輕蔑。赫納微微張嘴,彷彿在說着什麼。
迪克裡皺了皺眉頭,赫納的聲音太小了。
他把赫納拽在手裡,稍微拉近了些:“說大聲點!”
赫納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冷笑。
“噗!”
一柄斷劍,刺穿了迪克裡的胸膛。
那是卡索彌爾的劍身。它的斷口從迪克裡的背後突了出來,噴射出一股鮮紅的血液。
迪克裡驚慌地站起身來,卻又瞬間倒了下去——斷劍穿透了他的心臟,還刺破了他的肺葉,胸腔突然的萎縮,讓他練死前的吼叫都來不及發出。
突然的變故,讓林傑和塔克,都瞬間呆住了。
“迪克裡!”塔克看着迪克裡無力地倒下,還有他胸前插着的,那柄正在消失的斷劍,憤怒地大吼。
赫納,卻在笑。
他的衣襬、前襟、以及整個手臂,都沾滿了迪克裡的鮮血。
塔克已經無法控制自己的怒火了,他衝到赫納的身前,發瘋似的,沒頭沒臉的用拳頭亂摧着赫納。
赫納已經用光了力氣,只能抱着頭甘心情願的捱揍,但塔克還是不依不饒,他騎在赫納的肚子上,象個熊似的壓得赫納喘不過氣來,每一拳頭都用足了勁打。
林傑彷彿呆了一般,看着赫納,在塔克的拳頭下**。
**聲越來越微弱,赫納彷彿是一隻被拖出水中的魚,漸漸地沒了生氣。
塔克打累了,他恨恨地放下了高舉的拳頭,兩股淚水從他的臉上滾落,嗚咽的哭泣聲,讓這個強壯的黑暗精靈男子,看起來是那麼的滑稽,卻又是那麼的失落。
幽暗的洞穴中,只有沉默。死寂一般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