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繾綣

迪歐里斯如風般闖入蒼之神殿。

“回來啦。”該隱懶洋洋的靠入長椅,晃動着手中的酒杯。

“他在哪?”

“密閣。”

漫天雪花中,一個修長的身影靜靜站立。

米迦勒身上穿着厚厚的及地長袍,頸間圍着白色圍脖,白皙的臉在雪光的映襯下越發美麗。他的雙眼迷惘的望着遠方,聽到身後傳來的腳步聲,他回過頭來。

看到平安的米迦勒,迪歐里斯大鬆一口氣,他走向米迦勒,可是,米迦勒卻警覺的向後退去。

“你怎麼了?”迪歐里斯的心中掠過一絲不安。米迦勒望着他,那陌生的眼神令他的心頭一震。

“米迦勒,是我,迪歐里斯。你爲何躲避我,你——”迪歐里斯的心沉了下來:“你的記憶,還在消逝!!”

米迦勒茫然的眼神讓迪歐里斯無法忍受。面前的這個人,居然已經對自己了無記憶。那種陌生,如尖刀刺入心臟。迪歐里斯突然感受到了路西斐爾的那種無助。面前站立的,明明是自己所愛的那個人,他卻用如此一種陌生來對待自己的心。迪歐里斯伸出手去,米迦勒卻退得更加急切,他突然返身奔去,腳下清脆的鈴聲響起。

身後一道身影如此迅速的追來,米迦勒被撲倒,他撐起身子,迪歐里斯抓住了他的腳,伸手去拿他腳上的鈴鐺。可是,一道光耀出,迪歐里斯的手被灼傷。

該隱!居然在鈴鐺上佈下結界。一定是美狄亞的鈴鐺讓米迦勒無法記得一切。

米迦勒站起身子,再次奔去。可是,面前出現的,永遠是這個男人。

“米迦勒,我不會傷害你,求你停下來,不要逃離我,好不好。”

這個男人如此懇求,但是,自己爲什麼就是無法去相信他?米迦勒狠狠推開那個胸膛,手被捉住,面前這個男人帶着受傷的神情望着自己,他是誰?他的手爲什麼這麼涼?便彷彿他的身體沒有溫度一般。

米迦勒甩開那雙手,默然而去。

迪歐里斯站在那片蒼茫間,在米迦勒轉身而去的那一剎,心冷徹骨。

“痛苦嗎。”身旁父親的聲音傳來,迪歐里斯憤怒的望向他。

“你爲什麼不放過他,你究竟要怎樣才肯罷手。”

“很簡單,你回到我身邊。”

“我回來你可以放過他嗎?”

“不可以。”

迪歐里斯痛苦的閉上了雙眼。

“迪歐里斯,你知道米迦勒的悲劇是怎樣來的嗎?是因爲,他所要追尋的那個人,是神所不允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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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該隱第一次看見路西斐爾,也是他最後一次見到艾薇兒!

從那片冰冷雪地中走來的那個男人,身後展開着巨大的六翼,他的羽翼如此潔白,如果不是那潔白上濺染的血跡,幾乎無法跟那片蒼茫區分開。

該隱怔怔的站在雪花捲舞的冰川之中,那朝着自己走來的男人手中的那片血紅,讓他覺得整個世界都黑了。

艾薇兒的雙眼輕輕的閉着,她那栗色的長髮順着路西斐爾的臂彎落下,隨風揚散。路西斐爾眼神茫然的望向該隱,他將懷中的那個女人輕輕放下,然後癡癡的站在一旁。

該隱將艾薇兒抱在懷中,這個陪伴在自己身邊無數個日夜的愛人,死去了。

“爲什麼,爲什麼會是這樣一個結果。”站在身旁的路西斐爾口中喃喃自語着。

該隱將臉緊緊的貼在艾薇兒頰邊,眼中落着淚,口中卻大笑了起來:“爲什麼,爲什麼。去問那個高高在上的神,他爲何要創造這個世界,爲何要給予我們思想,給予我們悲喜愛恨。既然給予了,爲什麼又要將一切奪去。我恨,我好恨。我要用他給予我的永生,生生世世對抗他,除非我死,除非我變成一粒塵,一粒沙,除非我不再有思想,否則,我會不惜一切,將他建立的世界,拉入黑暗之中——”

風從那片冰冷呼嘯而過,路西斐爾呆呆的望着那緊緊相擁的戀人,失了神。

“路西斐爾殿下——”

“路西斐爾殿下——”

米迦勒走到門邊,門外的天使官焦急的望向他:“路西斐爾殿下受傷了,但是,他不許我們進去,他一個人在裡面已經呆了很久了。”

米迦勒推門而入,路西斐爾的怒吼傳來:“出去,我說了,誰都不要進來。”米迦勒默不作聲的繼續走進去,路西斐爾背對着他,雙臂環抱坐在黑暗之中。他的黑髮被束起,臂上一道鮮明的劍痕尚未結痂。米迦勒走過去,蹲下身子,伸手緊緊的抱住了那個背影。

一種熟悉的氣息竄入鼻間,路西斐爾的心頭一顫。他沒有回頭,冷冷道:“離開我,米迦勒。不要再靠近我。”米迦勒沒有作聲,依然抱着那個身子不放開。

“我說了,不要再靠近我。”路西斐爾冷漠的聲音再次響起。

米迦勒倔強的摟着路西斐爾,不回答,也不說話。

“我說了讓你走——”路西斐爾大喝着返身推開米迦勒,米迦勒向後跌倒,他的雙眼帶着受傷的神情望向路西斐爾,那種眼神,讓路西斐爾不忍對視:“以後,不要再呆在我身邊,能夠離我多遠就走多遠。就當,當年在昂里斯,我們便從未見過。”

“能當從未見過嗎?我那麼拼命努力,就是爲了能來到你身邊,你是我在黑暗中伸出手去想要抓住的那個人,我拼命的做着一切,只爲了能呆在你身邊。你開心了,我便開心了,你傷心了,我也會傷心。你現在讓我離開,你認爲一個人的記憶是能夠說沒就沒了的嗎?”米迦勒失控的大叫道。

“是我錯了,我根本就不該奢望有這樣一個你呆在我身邊,我今天看着艾薇兒死在我的劍下,她寧願死,也不願放棄那份愛,可是,留下的那個呢?留下的那個所受的折磨,是永無止盡的,如果有一天,我們也面對這樣境況,我們會是怎樣的結局,我連想,都不敢去想。”黑暗中的那個男人無聲的落着淚,他望着自己所愛的那個人,心中充滿了悲傷與無奈。

“米迦勒,”話語未落,路西斐爾的脣被堵住了,米迦勒那落淚的眼就在眼前,他的脣是如此柔軟,他不顧一切的吻向了自己所愛的那個人。路西斐爾怔怔的望着近在眼前的那張臉,米迦勒那淡淡的氣息,讓路西斐爾沉溺了,他伸出手去,緊緊抱住面前的那個人兒,吻,是如此炙熱,似乎要將那哭泣的兩人無盡的燃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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