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王歷(人族紀元)918年,聖光城內人頭攢動,熱鬧非凡。
這一天,是聖新教皇(亞歷克斯的稱號)六十歲誕辰。人們爲教皇的長壽感到高興,更重要的是——爲持續足足三十年的和平感到高興。
是的,戰爭停止後,已過了三十年之久。無論是人族還是血族,他們的經濟都到達了一個可稱爲富足的嶄新高度。
這一天,鮮花鋪滿青石地面,街道兩旁,站滿了前來瞻仰教皇尊榮的民衆們。他們的臉上,都充滿了欣喜——和平的欣喜,以及感激之情。要知道沒有哪一位教皇,可從戰火中力挽狂瀾,在短短三十年間將經濟打理得如此繁榮。
就這一點而言,亞歷克斯算是第一人。
上一次大戰結束,教皇們足足用了三世,二百多年的時光,纔將戰爭的痕跡基本從市井間磨平。
亞歷克斯就不同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是一個十分高明的。爲防止血族之王反悔,重燃戰火,在封閉消息的同時他大力推廣貿易的進行——人族與異族的交易渠道。
爲了將其打造,他甚至不惜花費重金,在人族與血族中間,修建了一條長達50英里的石板路,因爲多發山澗,其中光是石橋,都不下百座。
這一工程,花費了成山的金幣、人力以及,十年不止的光陰。儘管如此,當這一工程終於完成,年輕的亞歷克斯站在這條路的起始——安多菲亞大橋前端,拖着疲憊的身軀,他不禁微微顫抖。
“這就是——這就是,十年的血汗哪!從今天起,就有好日子過啦!”
從那一天起,開闢了一條大商路!
不過當時,還沒有人真正支持他的做法。謾罵聲一片。
“剛打完仗,你說教皇大人真能折騰!他還要不要咱們活啦?!”
“是啊,這麼長的一條路,修了十年不止,恐怕咱上繳的稅,早就花光了吧!”
“唉,算了算啦!我家吉姆,前兩天剛被教會的兵抓去建設商路啊!”
“啊?你家吉姆也讓抓去啦?!我家傑夫也是,被抓去後都好久沒回家了……”
而德古拉斯在,他也在這條街道上,在“瞻仰”過教皇大人的尊榮後,他發現就連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心中不知是什麼滋味。
“這……這是怎麼了?他不是……”
然後,他的情緒失控到,連一句話都無法好好說出了。
“嘿,不過無所謂。”
忽然,他露出一個邪魅的笑容:
“現在,我是——”
他拉長了嗓音:
“聖殿騎士!”
那聲音,充滿了癲狂與不羈。在一處小巷中,他的笑聲久久迴盪着。
“原來,他根本就沒有完全信任我。”笑過之後,他總算是冷靜了一點兒,纔開始動腦筋思考,頓時發覺冷汗直流。
“原來,上次相見,他根本就是易容之後……原來,這纔是他的真正面貌。”他繼續自言自語:
“原來……他根本沒有離開。”
事實上,這纔是他心裡,最介意的一個問題。
“你不是跟我道別嗎?你不是真情流露嗎?你不是還跟我約定嗎?你不是……”他激動到連話都說不順暢,他不知是因爲氣憤,還是傷心——“跟我約好了,止戰之言嗎?”他的雙拳緊握,幾乎攥出了血。
“你……”最終,他實在想不出要用何種詞語,才足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了。鬆開雙手,不再想它。
第二天一早,德古拉斯迎來了有生以來,第一次作爲臣子的教皇召喚。他費了好大勁,才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來到了教皇的面前。
“聽說你試圖理解吸血鬼?”未見面,先聞聲,教皇那年輕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德古拉斯的心潮又是一陣涌動。
“我想,任何事都有他的道理吧……”德古拉斯依舊想和平談判。
“道理?你知道那個什麼凱撒,他們簡直就是陰溝裡的老鼠!代代都是!哦,你不知道他們有多麼的邪惡,那樣的家族,真是應該被集體綁上銅柱燒死!”說到這裡,對方突然開始咬牙切齒,一副恨不能將對方生吞活剝的樣子,可是嚇壞了德古拉斯。
“哦,請您冷靜一點兒,教皇大人……”德古拉斯知道,他們的談話該結束了,就準備開溜。
“等等!你,該不會跟凱撒有什麼關係吧……”忽然,教皇說出了一句令德古拉斯直冒冷汗的疑問。嚇得德古拉斯心臟都差點跳出來了。
“啊,沒……沒有啊,我怎麼可能跟那個什麼……吸血鬼有關係呢?”德古拉斯強撐着笑臉,回頭解釋。
“別裝了!我的聖殿騎士團長。你的信,我都派人追過了!”教皇眯着眼,其中兇光畢露!德古拉斯知道事情壞了,此刻,他甚至想立刻逃出這裡——這個水深火熱的地方太不適合他居住了。甚至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牽扯到他的性命之重。
這麼多年來,他已累壞了。
可此刻的情況,似乎不允許他輕易離開了。隨着教皇一聲令下,密密麻麻的衛士圍了上來,他們統統手持利劍,舉着盾牌,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德古拉斯認定了自己必須裝下去,他露出一個苦笑,對教皇解釋:
“請您聽我說,教皇陛下。我的鳥兒,它或許只是飛累了,在那裡歇歇腳呢?您說對不對?”
教皇也不禁笑了,“哦吼,是嗎?我怎麼沒想到,團長閣下真是幽默啊,你用黑鴉傳書,我問你——除了吸血鬼之外,還有哪個家族,會用黑鴉傳書啊?”
句尾的音,教皇故意說得很重,擺明了一副質問的態度,而此刻,就是逼供。
“呵。”德古拉斯似乎就等着這一句,他立即反駁:
“因爲我的家——我的妻子她住在大雪山裡,風雪十分殘酷,才用黑鴉的,教皇大人。”
“是嗎?”教皇狐疑地點了點頭,才揮手驅散了嚴陣以待的衛兵們。臉上終於重露笑容。
“這真是抱歉哪!我的團長,今天本來是十分美好的晚餐呢,就這樣毀了。這樣吧,我自罰一杯,這杯酒,就算是向你賠罪了!怎麼樣?”
看着臉色迅速恢復如常的教皇,德古拉斯心中不禁讚歎好本事,可他依舊沒有辦法。
人家是教皇啊,人家說一杯酒化解,那就是一杯酒化解,他做臣下的,再說什麼也不合適。事到如今,他只能露出一個笑容,畢恭畢敬地奉承一句“陛下聖明”,退回坐席閉口不言了。
“差一點就前功盡棄了。”他心有餘悸。不過儘管如此他還是決定暫時先避一避風頭,因此第二日早,他便向教皇請辭,將聖殿騎士團長的寶座讓給了那名自稱華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