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晚上,是個奇特的夜晚,失眠的人,不止是凌紫薇,不止是汪洋,也不止是被呂江南攪亂了心神的張森,還有另外一個人,他的名字叫陳長河!
“陽光夜總會”三樓的經理辦公室內,陳長河手裡拿着一張照片,又一次陷入了深思中。
陳長河沒有見過母親,在他出生那年,於一個靜靜的夜晚,母親拋下剛剛三個月的他和父親,並且再也沒有回來過。
後來他才知道,母親是個女知青,B市人,下鄉到陳長河家所在的那個窮山溝,因回城無望,爲求溫飽,不得已之下才嫁給了村子裡的一個赤腳醫生,可是回城夢卻怎麼也滅不了,終於悄悄地走了。
陳長河七歲那年的冬天,父親上山採藥時不小心跌落山溝,他失去了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
七歲的陳長河,臉上掛着長長的淚,從村子的這一頭,挨家挨戶地跪到村子的另一頭,求大家幫他安葬父親。村長在厚厚的鞋底下敲打掉長煙杆裡的菸灰,開口說話了:“陳家兄弟是個好人,這麼多年來村子裡的人生了病,都是他給看的,日子不好的人家他從來不收錢。/大家就幫幫忙,家家都出點東西,出個人,把他葬了吧。我身子骨還結實,二小子給我準備的那口棺材這幾年還用不上,就送給陳家兄弟吧。”
陳長河跪到村長面前,重重地磕了幾個響頭,村長點了點頭說:“你這幾個頭,我受得起。伢子,你爹是個好人,你以後要跟你爹學,也做個好人。唉……就這樣吧,大家幫着伢子把事辦了,來幾個人跟我去家把那棺材擡過來吧。”
在村民的幫助下埋葬了父親,陳長河開始在村子裡吃起了百家飯,幾個月以後的一天清早,他悄悄地離開了那個他生活了七年的地方,一路乞討,來到了B市:他想找到自己的母親!
在他稚嫩的心裡,一廂情願地認爲,B市就像他們山村一樣,只要說出一個人的名字來,全村哪怕是個三歲的小孩都可以帶他去找到他要找的人。他只要到了B市,就能很容易的找到自己的母親。
然而沒有想到的是,B市有那麼大,而他只知道母親的名字,連她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
陳長河在失望之餘,卻也被大城市那特有的繁華所迷惑了。他沒有再回家鄉去,而是在B市留了下來。
沒有意外的,他成了一個乞兒,而一段時間以後,他被一羣小乞丐海扁了一頓,於是他知道了乞丐也是有組織的!
以後的日子裡,在經過了永生難忘的殘酷訓練以後,他成了一名小扒手,每次偷回來的錢,和其他小孩一樣,他幾乎是一分不剩的全交給了大哥。
陳長河的智商在同齡的小孩中無疑是非常出色的,兩年以後,在他九歲那年,他開始明白,自己應該偷偷藏一點錢了。可是每次偷錢的時候,旁邊都會有別的人在掩護他,同時也是在監視他,要怎麼樣才能在這些人的眼皮子底下把錢藏起來呢?陳長河苦苦地思索着。
想了很久以後,他終於想到了避過人耳目的辦法。於是,在每次偷到錢以後的那一瞬間,他巧妙地利用了那些同夥的視線盲點,飛快地用兩隻手指抽出很小的一部分錢來,再飛快地藏到另一隻手裡,在撤退的過程中,再藏到身上一個很隱秘的地方,事後再找機會把它放到一個沒有任何人知道的地方。
由於他表現得一直很膽小怕事又對大哥很忠誠,所以從沒有人懷疑過他會做小動作,這讓陳長河很得意。
就在這一年,陳長河的背叛還沒有進行多長的時間後的一天,陳長河遇到了那個改變他一生命運的人!
那一次,他和同夥把目標鎖定了一個穿着米色風衣的中年男人,幾個人佯裝打鬧,在經過那個男人身邊的時候,陳長河的手快速地伸進了那人的口袋,然而幾乎是同時,他的手就被那個男人抓住了。
那人沒有把手鬆開,就那樣在自己風衣口袋的外面握着伸進口袋的陳長河的手,回過頭來衝他一笑,和藹地問道:“小傢伙,你把手伸進我口袋幹嘛?”
陳長河面不改色地回道:“我本來是想放進自己口袋裡,結果放錯地方了,你要讓警察抓我嗎?”
那人一愣,顯然是沒想到他會這麼回答,但是隨即,他又笑了,陳長河從他的眼中看到了“興趣”兩個字:“我口袋裡只有瓜子,你想吃瓜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