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森和馬培之間,是那種粘得不是很緊的朋友,他們之間,有可能幾個月連電話也不通一個。但是一旦見了面,絕不會有長時間不見的那種生疏感。
玩笑歸玩笑,但是遇到正事的時候,往往是開門見山,從沒有那種客氣的寒暄什麼的。
就比如說今天,張森接到馬培的電話趕到醫院,見面也壓根連馬培爲什麼會住院都沒有問,直接就進入了正題。
因爲他知道,馬培能夠在醫院給他打電話,並用那種肯定而不是徵求的口氣讓他到醫院來一躺,而且明明白白地說是“現在”,他就清楚,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發生。
而這個事情,只有他張森才能夠幫到他!
相比較那些常常在一起吃喝玩樂,聊天侃地的所謂的朋友,他們的這種友誼無疑是更能夠經受得起日月和時間的考驗的。
而對於對方不願說的事,他們也從來都不打聽,一來是他們並不認爲朋友之間就應該沒有隱私,也從不認爲朋友之間就應該是無話不談才能稱得上是坦誠相待。二來當然也與他們彼此的身份和工作性質有關,就像是馬培對張森說的那樣,保密工作一定要做到第一位。不管是張森的刑偵工作,還是馬培的商業工作,應該保守的秘密,都是要保守的。
所以儘管對於現在的他來說,每一分鐘,甚至於是每一秒都要算計着來過,但是對於馬培現在的沉默,他還是選擇了等待。
因爲他明白,馬培對他的工作性質相當瞭解,如果不是特別重要的事情,他斷不會在上班時間就打電話讓他過來的。
更何況,現在的汪洋,已經跟法國黑手黨扯了關係!
他有一個強烈的感覺,那種感覺已經超出了直覺的範圍,那就是,汪洋就是梅雨,而不是什麼梅雨遇難以後的救命恩人!
良久過後,馬培困惑地搖了搖頭:“很奇怪的一種感覺,現在對你說起這件事的時候,我居然能夠清楚地回憶起當時的對話來。
“到她家樓下以後,她沒有像一般的女孩子那樣向我道謝,而是很灑脫地對我說了一句:‘按照慣例,我是不是應該請你上樓喝杯咖啡?’我當時笑着調侃了她一句:‘那麼按照慣例,我是不是應該說太晚了,好象有點不方便,改天再說?’
“然後,她很瀟灑地揚了揚頭對我說:‘上去吧,你車上有傘吧?我可不想再淋雨了。’而我,明知道這是一個很曖昧的邀請,當時卻真的被她揚頭的那個動作給迷住了。
“而她房間的佈置,包括色彩,包括風格,居然全是梅雨喜歡的那種格調和格局,我甚至於能夠猜到什麼類型的日常用品放在什麼位置!
“我本身就喝得有點高,當時一下就蒙了。
“可能是我的臉色太差,表情太反常的緣故吧,她很關切地問我是不是不舒服,然後就扶我躺在她房間唯一的一張牀上。於是,在徵得她的同意以後,我侵犯了她!
“然而到了第二天早上,她就很明白地告訴我,她不要我,不要我對她負責,她說她喜歡享受浪漫的過程,而不是結果。
“雖說欲擒故縱是聰明女人慣用的伎倆,然而我卻清楚地感到,她是認真的!”
苦笑了下,馬培又一次看向張森:“你能相信,一個把處子之身保持了二十五年的女子會喜歡一夜情嗎?”
“什麼?”張森一愣,“她跟你,是她的第一次?”
“沒錯!”馬培嘆了口氣,“她的理由是,想在結婚以前結束自己的少女生活,而無關這個人是誰,但是,你會相信嗎?”
張森難以置信地搖了搖頭:“這種女人,你是一定不會放手的!她已經成功地激發了你與生俱來的強烈的征服欲,她對你瞭解得太透徹了。”
“是的!”馬培點頭承認,“所以,一開始,我就是以這種心態來面對她的。以我馬培,居然會被一個女人直接三振出局?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我不甘,也絕不會讓它成爲事實!
“但是慢慢地,我發現,我對她已經沒有了那種征服的慾望,而是真的喜歡上她了!
“她是那樣一種女人,你哪怕是每天和她見面,她也會在每天給你一個驚喜,而你,根本就算不到這種驚喜會在何時何地又是從何處而來!
“她已經完全佔據了我的腦海,只要一靜下心來,她的樣子就會自然而然地浮現出來。而在我因工作勞累困頓的時候,我最渴望的不是家,而是有她的地方!
“然而,她還是不要我。不,不能說不要我。她要我,卻不要我給她名份,她說只要我願意她就可以一輩子不嫁,她說她牀的另一半,永遠是留給我的,她說我是她這一生唯一的男人,卻就是不願意嫁給我!
“在昨天晚上她告訴我梅雨的事情以前,我一直認爲,她拒絕的原因就是我沒有正面回答她關於如果梅雨回來了我會如何取捨的問題,所以,在我的生日Party上,也就是在發生變故之前,我和她跳舞的時候,我在她耳邊明明白白地告訴她:即使梅雨回來,即使她會在我們的婚禮上出現,我也不會舍她而就梅雨。 如果如她所說,梅雨回來了,而且還一直深愛着我,並一直在等我迎娶她。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會‘舍’她,但也絕不會‘就’梅雨。
“我不會要她,也不會要梅雨,我會以結束自己的生命來完成對她的承諾,也完成對梅雨的承諾,然後我問她,如果有那麼一天,願不願意陪我?
“當時,她熱切地回答我說她願意,她說從此以後,我在哪裡她就在哪裡。阿森,如果是你,你能想到在她這樣回答了你僅僅數分鐘以後,當你向她正式求婚的時候她會拒絕你嗎?”
張森認真地搖了搖頭:“我想,任何人都不會想到的!”
“是啊,任何人都不會想到的。”馬培感慨地嘆了口氣,“所以在昨天晚上之前,我就想,她拒絕我的原因就是因爲怕梅雨的歸來,這我也能理解。
“但是,昨天晚上,她明明白白地告訴我,梅雨已經不在了,是她親自把梅雨的骨灰來回國,並親手埋葬的,那麼她我的拒絕就很不合情理了不是嗎?而她以前常常提出來的如果梅雨回來了我要怎麼辦的問題,也就顯得非常可笑了不是嗎?阿森,你能幫我分析一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嗎?
“她救了梅雨,並親手安葬了梅雨,她說我對她的過去一點也不瞭解,我調查她的身世的時候有法國黑手黨的人從中干涉,她到底是什麼背景?
“她愛我卻不願意嫁給我,她的眼睛她的心都告訴我她是願意的,但究竟又是因爲什麼使她不得不拒絕我?而且是沒有理由地拒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