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鈺鬱悶到了極點,好端端地走在大街上盡然還有花盆從天而降,這盆花落得很詭異,沒有一點聲響,忽然就出現在頭頂。雖然宋鈺一身修爲已是世俗少有,一個花盆也要不了他命,但他偏偏不能抵抗,甚至還得裝出一副弱不禁風失神落魄的摸樣。
頭頂窗戶中一個黑影在他擡頭的瞬間迅速消失。
月嬌高興得差點笑出聲來:“先生運氣真好,關鍵時刻盡然被別人踩住了褲腳,只是摔相難看了點。”
“幸運神永遠不會庇佑一個人。五天後,他的人頭必須出現在我面前,至於你用什麼方法那是你的事。”對方說完便搖着摺扇悠然地離開,留下默默不語的月嬌在房間裡。
花草蟲魚、新鮮空氣、無拘無束,宋鈺明明覺得自己生活很美好,但心中卻隱隱有着一絲不快,這絲不快如陰影一般瘋狂地在他心坎滋生,直到壓得他快喘息不過來的時候,宋鈺才明白這陰影的名字——寂寞。
明明好端端地活在這個世界,他卻沒有一點存在感;宋鈺迫切地希望有一個寄託,可是在這個世界他沒有一個朋友,也沒有一次驚天動地的浪漫,更沒有轟轟烈烈的壯舉。
他,就是一個路人。
從城門穿過,卻沒有在地上留下半點痕跡。
“也許我該去羅府,將天關城第一美人給霸佔了,就算入贅也好,雖然作一個贅婿在名聲上有些難聽。反正我如今也是孓然一人,無牽無掛。”這個念頭剛升起,那所謂宿命的聲音也同時升騰,宋時關臨死前那番對羅家支支吾吾的話忽然響起,讓宋鈺倉惶地想要逃避。
他就是他,宋鈺的路不需要別人安排。
無所事事的宋鈺坐在距離城門外不遠的山丘上,看着匆匆忙忙的行人在城門口進進出出,一年前,他從海口進入天關城,正是從下面那條路走過,穿過城門,然後一住便是一年。
其實宋鈺很羨慕路上那些人,所有的慾望和追求都寫在臉上,明白自己追求的目標,但是他自己呢?
宋鈺也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雖然昨夜那麼激 情高漲地對君嶽說着要戀愛要經商,其實他也明白,自己只是說說而已。從懷中掏出一個牛油紙包,慢條斯理地打開,露出包裹着的酥黃的雞蛋饃。
這是宋鈺的午餐。
宋鈺狠狠地咬了一口手中的將手上的雞蛋饃,一邊
嚼着一邊用手撕下一小塊攤在手心,一條通體雪白的小傢伙便從袖口爬了出來,在雞蛋饃跟前聞了聞,又沒精打采地往回爬去。
“小白,你太挑食了,總有一天會被餓死的,那樣我連唯一的說話對象都沒有了。”
“那天晚上真不該放你出來,人血那裡比這饃好吃?”
“話說你真是什麼神龍嗎?我知道你不能說話,但一定能聽懂我的話,你的那些寶藏,神兵利器、可以得道飛天的丹藥都藏在哪裡了?”
“小白,你說我是不是很犯賤?”
“我有一個很牛叉的老爹,自己也莫名其妙成了殺手集團的什麼少主;三千年僅有兩人得到魔族傳承的真陽炁也被我得到了;還有你這什麼魔族皇后的神龍寵物,任何一樣好事丟出去,都能讓外面那些人爭得頭破血流,我居然還一本正經地說:‘這不是我想要的。’你說我是不是很無恥?”
小白擡頭幽怨地盯了宋鈺一眼,又繼續在他手臂上有氣無力地爬着,壓根沒有理會這白癡的打算。
宋鈺一抖手將小傢伙摔在地上,小白探着腦袋左右看了看又不屈不撓地朝宋鈺爬過來,忽然又停下來,將腦袋探向側面。
宋鈺警覺地將小傢伙抓回來塞到袖口裡面,擡頭看去,正見到一道煙塵如土龍般衝遠處捲來。
滾滾塵土最前面,一輛馬車在大道上風馳電掣。
“好漂亮的馬車,一看就是暴發戶。”宋鈺坐在山丘上,忽然來了捉弄的興致,雙手擴成喇叭朝風馳電掣迅速靠近的馬車吆喝:“投胎嗎?”
車轅上坐着一個青布衣衫的壯碩男子,年約五十開外,那人將手上馬鞭摔出一簇簇鞭花。
“是的!”車伕居然出乎宋鈺意料地迴應了他,隨即手上長鞭在空中反捲,如靈蛇般沒入遮天蔽日的塵土中。
一道人影從馬車身後那漫天塵暴中射出,提刀反劈。
刀並不是劈向車伕,而是那極速奔馳的快馬。
“江湖險惡啊。”宋鈺一見情形果斷地躲出老遠,耳邊盡是利刃從空中劃過那快速的切割聲。
這裡雖然距離城門近,但對於敢明火執仗提刀殺人的傢伙而言,可是葷素不忌的,尤其是能飛身追趕奔馬的人,這速度得多快。
車伕想收回長鞭,但鞭子的另一頭卻被一隻手牢牢抓着,一急之下大吼一聲,
擡腳踢斷車轅的橫木。
手臂粗的橫木飛撞向那柄力劈而下的長刀,車伕手中的鞭子在空中擺了數下掙脫出對方控制,鞭稍頓時將橫木抽成無數木條,每一根木條都如飛閃的弩箭朝着欲劈馬首的刺客射去。
沙塵中又有精光一閃而逝。
車伕躍身跳上車頂,一條鞭子連馬帶車舞了個水泄不通。
宋鈺發現真正致命的是先前那一閃而逝的精光,就如它忽然出現一般,下一刻又潛回塵暴中沒了蹤跡。
截殺馬車的刺客一共有三人,他們各有分工,一人劈馬、一人遊鬥,每每是殺手長刀要劈在馬頭上的時候,還有一人就是先前乍然出手便是精光一閃而過的刺客。
只是這車伕修爲極高,一條靈巧的鞭子總能將遊走着欺身上前的殺手逼開,然後鞭子抽在長刀上,發出噹噹的交鳴聲。
宋鈺這才明白過來,那使鞭的車把式恐怕修爲已經到了雷鳴巔峰期,一根軟綿綿的皮鞭盡然帶着風雷萬象,更神妙的是對真元的精妙把控和防守。
“如果換着是我,我該如何突破這嚴密的防守?”宋鈺躲在樹後,看着馬車從面前奔馳而過。
“赦令!”一個低沉的聲音衝漫天塵暴中傳來,精光一閃而過,下一刻車把式手中的鞭子已經斷爲兩截。
宋鈺一見之下更堅定了要躲得遠遠的念頭,那精光及其古怪,盡然能輕易將不懼刀劍的長鞭割斷,用它來切開一個人的腦袋估計更容易,更怪異的是,飛着飛着便不見了。
就彷彿是來自於青冥,消散於黃泉,無根無住的風。
遊走的刺客飛快動了起來,手中匕首翻飛刀刀不離車伕手腕,車伕只能握着半尺長的鞭子相鬥,眨眼間已經交手數百記,忽然腳下一震,龐大的馬車開始側翻。
宋鈺暗暗爲車伕可惜,他的鞭子很厲害,就算再有兩個殺手恐怕也能應付下來,偏偏他拳腳稀疏得離譜,一旦失去了鞭子被殺手近了身,連自保的能力都很勉強,看來只擅長於防守,如果再有一個善於進攻的搭檔,兩人相互呼應相互彌補,這天下大可去得。
刀光中,馬首分離,奔馬龐大的身軀鬨然倒塌,連帶着馬車一起翻滾,帶着車廂破裂的聲音。
一個肥碩的身軀便在馬車翻滾中斜飛了出來,然後…
然後重重地摔在宋鈺前方不遠處。
(本章完)